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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都漢宮

正是仲秋時節, 日暖風和, 風光宜人。小亭坐落在花蔭深處, 曹節碧簪素衫,專心做著針線。亭外黃桂滿枝, 清香飄逸, 柔荑撫過的那錦面上, 亦是花團錦簇,若有暗香浮動。

「皇後。」

曹節不由一驚, 指尖不小心被針扎了一下。顧不上痛,她忙起身對劉協行禮。

「陛下……」

「是朕不該突然叫你。」劉協走到她身旁,執起她的手,「是不是傷到哪了?這些活交給宮婢做就是了, 你何必親自動手。」

曹節搖搖頭︰「不打緊, 就是扎了一下,也沒冒血。我在家做慣了這些,交給宮婢反而要擔心這擔心那,倒不如自己來縫。」劉協貼身的東西, 她也不願假手于人。

又想到劉協必不願意听她提到家中,曹節便轉開話題︰「今日陛下一早就召了太醫丞入宮,可是又讀了什麼醫書有了心得?」

六年前冊封曹操為魏王後, 京中再無政事需要劉協處理。渾渾噩噩半年之後, 有一天他與新上任的太醫丞在宮中相遇,自此便迷上了雌黃之術。雖然也不乏有人上書,表示一國之君怎可學醫術賤學, 但更多的大臣則樂見其成。心有所向總比成日郁郁寡歡要好,事到如今,他們已無心再強求什麼。

「心得談不上,只是讀到幾處不懂得地方,想盡快弄明白。」果然,提起醫術,劉協眼楮亮了許多,興致勃勃與曹節講了起來。曹節含笑听著,時不時問上幾句不懂之處。清風拂面,桂香滿庭,人間此處,莫不靜好。

「總之,醫書易讀,醫術難學。朕把書讀的再熟,也是紙上談兵,不知何時才能像太醫丞一樣,有妙手回春之術。」

「陛下聰慧,又肯用功,總有一天會做到的。」曹節道,「不過說到‘紙上談兵’,我倒是听說,如今的太醫丞時不時會到城中為百姓義診,陛下若是有心,或許可以與他一起去?」

「不瞞皇後,朕前些日子,還真說動了太醫丞,允朕喬裝打扮,和他一起去了宮外。沒想到平日里朕以為胸有成竹的東西,真把上了脈,卻都成了一團漿糊,還差點害的人家病情加重。」似乎是想到當時自己的窘迫,劉協不由臉上一紅,「朕還是先和現在一樣,只為你宮中的人把脈,不開方。朕醫術不精,性命攸關的事,不能因為一時興起,害了他們。」

「陛下其實無需妄自菲薄,你前些日子開的那份養生方子,宮中的人用過後,都和我說身體爽利了不少。」曹節溫婉道,「時辰不早了,陛下可要在這用膳?」

「朕的確也有些餓了,傳膳吧。」

得了劉協的話,曹節便吩咐宮女去通知內侍送膳,每上一道菜,便暗下打量劉協是否合意,等菜都上完,見劉協並無異色時,才暗舒一口氣,不由又有些落寞。

七年前,她嫁予劉協,六年前,受璽封後,按理說作為女子,這已是榮寵至極。可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她在乎的,不過是多年前宮闈深院,那提到母妃面露憂傷的郎君。所以哪怕出嫁前父親母親都苦口婆心的勸過她,哪怕大婚之夜劉協未行完婚禮就拂袖而去,她也不曾對父親訴一句苦,只是暗暗收拾好委屈,繼續盡職盡責地當好一個皇後。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幾年過去,劉協已不似最初時對她冷眼相待,許多時候還能如今日這樣關心幾句,與她和顏悅色地說些平日中的趣事。她告訴自己,既然這條路是自己選的,能走到這一步已是上天庇佑,可每每當听到劉協僅喚她為「皇後」時,總是不由心生戚戚,這個稱呼就好像在提醒她,劉協之所以對她有所改觀,只是因為她是皇後,而不是因為她是曹節。

她不斷地告誡自己,不可強求,不可貪心。可情之所至,心不可抑,欲不可止,時至今日,她仍忍不住奢求,求而不得之物。

「這魚……」

听到劉協的聲音,曹節忙收拾好情緒,溫聲問道︰「陛下,可是有何不妥?」

「這明明是魚糜,吃到口中卻與豬肉無異,甚是奇特。」說著,劉協夾了一筷子放入曹節碟中,「皇後也嘗嘗。」又問侍從道,「這魚是怎麼做的?」

「回稟陛下,這做法到與平日無異,但用的魚,是出于東海的梳齒魚。魏王知此魚味鮮,特意命人快馬加鞭從東海送來的。」

「啪」的一聲,筷子被猛摔在案上,但動怒的人,卻不是劉協,而是曹節。她呵斥道︰「胡說什麼!快把這些都撤下去,換一桌來!」

「可這魚是魏王特意送給殿下……」

曹節怎不知這是父親的心意。曹操本就疼她,自打她嫁到宮中,更是覺得虧欠她許多,但凡有什麼奇物珍寶,別的兄弟姐妹都沒有,她也能獨得一份。這些東西,她一貫都小心收著,盡量避開劉協。可今日,這宮人不僅送上魚來,還當著劉協的面說起父親的好,這豈不是在刻意激劉協生氣?!

想到初時劉協對她的冷漠,曹節的心如墜冰窖。

「罷吧。」這時,劉協突然出聲道,「這些菜所耗費的錢財,怕是能抵得上民間三口之間三日所用,就這麼換了,太可惜了。而且——」劉協又夾了一筷魚糜,在口中品了許久,最後露出一絲苦笑,「朕之前以為,若知這魚與他有關,入口必會覺酸臭不堪,難以下咽。可沒想到,無論懷著何種心思,魚肉的鮮美,都沒有任何改變。反倒是時間久了,連心中的厭惡,也全都淡了。」

「陛下……」

「朕記得,前些年魏王還獻了一份釀酒的方子,不知皇後宮中有沒有備上幾壇。」在看到曹節點頭後,劉協道,「那便也送上來一壇吧。珍饈佐美酒,此樂何大哉。」

說完,他低了聲音,又道了句身側人可聞的輕嘆︰

「朕是時候,該放過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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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宣你這病是究竟怎麼回事,竟是讓丕進屋看看都不行?」

處理完公務,曹丕便與司馬懿吳質驅車來了王粲家中探病,卻沒想到到了房門口,王粲卻百般推月兌,就是不肯讓曹丕進門。

「你明知粲樣貌平平,現下病了這麼多天,更是面帶病色,形容枯槁,哪能再讓你瞧見。你就回去吧,明日行獵讓仲達和季重陪你去就是了。」

曹丕忍著笑朝屋中喊道︰「仲宣是自比為李夫人,還是將丕當了武帝?既是如此,丕願出珠玉十斛,布帛百匹,可換得仲宣一面?」

「府庫中有這麼多東西嗎?」吳質湊到曹丕耳旁小聲道。

曹丕亦是小聲回道︰「先騙他出來再說。」

司馬懿︰「……」

「珠玉布帛就免了,粲料你府庫中也拿不出那麼多東西。」王粲隔著一扇們道,「等粲病入膏肓,一命嗚呼,你別忘了應當年之約,以幾聲驢鳴相送就是了。」

「你胡說什麼呢!」明知是玩笑之語,曹丕心中不知為何還是生出幾絲不安。他轉頭問王粲的長子王洵道,「你父親的病究竟如何?大夫是怎麼說的?」

王洵年紀輕輕,卻已有一派風度,面對曹丕亦是不卑不亢︰「已經請大夫來看過,都說是受涼才發了熱。近日天氣日漸寒涼,父親剛病了時又沒將此當回事,所以這病才好的慢了些。」

「原是這麼回事。」听到問題不大,曹丕長舒一口氣,安下了心,「罷了,既然如此丕就過些日子再來看他。」說完,他又朝屋中喊道,「仲宣,明日狩獵你不去便算了,你好好養身子。十日後,丕與孔璋、德璉等人在銅雀台辦詩會,那時你可不許再推月兌了。」

話音落下許久之後,屋中仍是靜悄悄的,無人回應。

「父親許是睡了。」王洵賠笑道,「自病了以來,父親就說身上乏的很,經常與我們沒說上幾句話就睡過去了。」見曹丕並不在意王粲的失禮,他暗舒一口氣,一面陪著曹丕往府外走,一面好奇問道,「世子方才說的詩會,不知可會請魏先生?」

「魏先生?」曹丕有些疑惑,「這是何人?」他從不曾听說,鄴城中有姓「魏」的名士高才。

哪知王洵竟比他還驚訝︰「世子竟不知魏諷魏先生?他年紀雖然與洵相差無多,但談古論今,無一不由遠見卓識。文賦辭藻,亦是令洵等贊嘆。世子當真不知道他?」

又是魏諷。

曹丕微微蹙眉。他當然知道魏諷這個人,也見過幾面,但著實沒想到能被王粲之子尊稱為先生的人,和他見到的那個只會夸夸而談之士會是一個人。

「丕見過他幾面,口才不錯,但尚稱不上高才。詩會上,丕不會請他。倒是你,等你父親那時病好了,可以隨他一同來。」又想到這是王粲的長子,雖對他識人不明有些不快,曹丕還是提點了句,「談古論今,文賦辭藻是好,但如果一味浸于浮華,不求實務,遲早會成短見空談之徒。你年紀尚輕,與人結交更要謹慎些,必要記‘訥于言而敏于行’,莫背道為之。」

「是,謹遵世子教誨。」

王洵的語氣淡淡的,不知把曹丕的話听進去沒有。曹丕暗暗嘆口氣,也不再多言,想著等王粲病好了,讓他自己再多管教就是。

出了王家,吳質家中有僕人來,道家中有些雜事需要處理,他就先回了府。留下曹丕與司馬懿二人,見天色尚早,便提議不若去西市走一走。

自袁氏覆滅,鄴城至今已經太平十幾年,百姓安居樂業,家家富有余糧,這城中的街市,也貫是車水馬龍,行人摩肩接踵,沒走幾步就把曹丕與司馬懿擠散了。好在來之前他們便料到這種可能,一早約好如果走散了,就在街角的一家酒肆見。

曹丕心中還惦念著王粲的病,來西市本是為了散心,被人群這一擠更沒了興致,便徑直往酒肆來,卻在不曾想在街角處,先被一人攔住了去路。

「先生有何事?」

眼前人容貌俊秀,身披鶴氅,手中拿著把羽毛扇,倒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曹丕便耐著性子,好聲詢問。

此外,許是錯覺,眼前明明是一陌生人,可曹丕卻又覺得有幾分眼熟,似乎曾在哪里見過他。

「該說的話,在下都已經說過。此生只求追慕彭祖,無意與天相抗。只懇請世子為在下給郭奉孝帶句話。他所為之事,譬如投石于淵,漣漪縱起于一時,水面終會歸于平靜。因緣輪轉,天道如常,且行且珍。」

說完,他便轉身離去。任憑曹丕喚了他好幾聲,也不肯回頭。

「怪人。」

曹丕嘟囔了句,轉身進了酒肆。沒想到司馬懿竟到的比他還要早。

听曹丕說完酒肆前遇到的事,司馬懿道︰「你遇到的那個人,想必是朱建平。」

「朱建平?是沛國那個有名的相士?怪不得盡是玄虛怪語。」曹丕問道,「仲達認識此人?」

「小時候見過一面,萍水相逢罷了。」對此人,司馬懿無心談太多。且不說朱建平說的話總是神神叨叨,危言聳听,就說今日,這朱建平在這酒肆中喝的爛醉,還硬要對店家說他這十幾年未見的人是專為了替他付酒錢而來。這等厚顏無恥之人,他實在不願意多想,壞了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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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說的那句話倒是有趣。罷了,一句話而已,等父親和郭先生回鄴城,丕幫他帶到就是。」說到此,曹丕又想到這幾年的辛酸苦楚,不由嘆起氣來,「就是不知,他們何時才肯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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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幾時回鄴城?」

曹操問這話時,郭嘉正披了件月白色的薄衫,坐在窗沿,吹著涼風,賞著夜色。那只小狐狸乖乖的被他抱在懷里,全當作暖手的爐子。听到聲音,他微側過頭,一縷發絲順勢垂下,映入曹操眼中的,當真是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嘉本以為,孟德還想逞上幾天英雄呢。怎麼突然就想回去了?」

「子桓屢屢遣人送信,一會兒是說國中事務太多他不敢一人獨專,一會兒又是說叡兒日夜惦念著大父回去教他武藝。反正瑯琊你我也呆了不少日子,今年早些回去也無妨。」曹操在他對面坐下,見郭嘉眉目疏朗,眸間卻有微光閃爍,似有所思,「怎得,有心事?」

「不是什麼大事。」郭嘉道,「除了給孟德的信,世子還專門給嘉寫了一封,說在鄴城遇到個叫朱建平的相士,想托他告訴嘉一句話。」

「是什麼?」

「還不是些玄虛之語。說嘉所為之事,不過是投石于湖,雖然一時可以掀起漣漪,但最後一切還會回歸原點。再就是什麼天道有常,且行且珍的老生常談,無趣的很。」

「這朱建平的話倒也奇怪。」曹操道,「投石源潭,水波終平是不假。可人生世間,最後亦不過是塵歸于土,焉能因死之必矣,而忘生之勃然?」

「嘉也是這麼想的。」听到曹操的話,郭嘉眼眸愈發明亮,「天道有常,我自有君,何憂何懼。」

曹操眼底不由露出笑意。其實他和郭嘉都清楚,朱建平此話用意所在。但這一次不同之處在于,早在幾年前冊封魏公那一日時,他們就做好約定,縱使兜兜轉轉,前路仍是深淵萬丈,他們也會坦然待之。生得盡歡,死亦無憾,高歌長嘯,任他天命福禍貞凶。

此時,薄雲遮月,星河燦燦。獨北辰之所,有一顆極北之星,若明若暗,好似將欲墜落。

「回鄴城之前,孟德與嘉回一趟陽翟吧。」許是因為夜風轉涼,郭嘉往曹操身邊靠緊了許多,「把前幾年我們埋下的那幾壇酒,都一並帶回鄴城去。」

之後,想必也不會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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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益州,清風無月,夜空澄澈,獨繁星盈盈閃爍。諸葛亮清楚,這樣的夜晚,就如同十年前荊州山崖下的那一夜一樣,最適合觀星佔卜,揣度天意。

突是肩上一暖,他轉頭一看,原是夫人黃月英到了院中,為他披上了件衣衫︰「你連日操勞,今日好不容易閑下來,又不肯早些休息,若是真累病了怎麼辦。」

「正是今日得空,亮才難得有了時間,能靜下心一覽星辰。」見黃月英听了他的話面色更加不虞,他忙又笑道,「好了好了,月英莫惱。最多半個時辰,亮立即就去睡。」

「罷了,隨你便是。」自知自己必然勸不動人,黃月英索性走到他身旁,與他一同觀起星來,「觀白虎一脈,觜參明亮,益州明年想必會有個好年景。」

「不錯。」諸葛亮頷首。黃月英乃世間少有的奇女子,自從他教給了她觀星之術,她便突飛猛進,不到三年已小有所成,「不過亮所觀,並非益州,而是冀州。你看,」他抬手指向觜宿參宿偏北之處,「胃、昂、畢三宿現在雖都明亮,但皆有昏惑之勢,若僅依天象,近來冀州想必會生殃禍。」

「听孔明的語氣,似乎並不高興。」

「若真生了禍事,最受苦的終究是百姓。縱使于亮之所謀有益,亮又怎生得出喜意。」他輕嘆口氣,「亮還想在此留一小會兒。夜色寒涼,你不必陪我,先回屋睡吧。」

黃月英听諸葛亮如此說,便也不再強求,轉身回了屋。

待黃月英走後,諸葛亮又仰頭高望,然而他此時所望的之處,既不是觜參二宿,也不是冀州之所,而是處于紫薇,為眾星拱衛的北辰帝星,亦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帝星最近處的一顆忽明忽暗的星星。

他還記得,有人曾告訴他,十年之後,那顆星會徹底黯淡。

而如今,十年之期將近,那顆本該為帝王之星,果真星芒衰微,懸懸欲墜,乃至隱隱有隕滅之象。

「那時,孔明就會明白嘉的意思。」

奉孝,當時你想說的,真的僅僅如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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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後的詩會,王粲仍是久病未愈,未能赴約。倒是那魏諷,不知是因緣際會還是有意為之,詩會之後曹丕與文友前往郊外踏青時,正巧踫上了魏諷與其他一群年輕士子同在郊外談詩論道。一番寒暄過後,當著眾多士子的面,曹丕只能做出禮賢下士的模樣,耐著性子听魏諷說下去。平心而論,魏諷所陳之辭,裁撤冗官,打壓酷吏,徹查貪污……無一處不對,但卻沒有提出任何一種切實可行的應對之策,簡直是在視政治為兒戲。偏偏這種說辭最得年輕人喜歡,見士子們群情激昂,曹丕也只得留下來,虛耗了整整兩個時辰。

也正因此,王家僕人在一旁站了許久,也沒能和曹丕說上一句話。等士子們散去,他才終于能湊到曹丕面前,懇請曹丕盡快回城去見他家老爺最後一面。

「最後一面?!你說清楚,是怎麼回事?!仲宣不就是受涼有些發熱嗎?!怎麼會這麼嚴重?!」

這僕人聲音中幾乎都帶上了哭腔︰「回稟世子,初時大夫也說只是受涼,可這些天老爺病情越來越重,大公子就又請了大夫來,沒想到……沒想到這次大夫卻說,老爺不是受涼,而是染上了疫病啊!」

曹丕腦中嗡的一聲炸開,什麼都再也顧不得。他拉過一匹馬翻身而上,用盡全力往城中趕去,卻終究還是晚了一步。當他到王府時,府中大大小小跪了一地,哭得震耳欲聾,肝腸寸斷。他不顧阻攔沖到屋中,王粲仰面躺在塌上,雙眼緊閉,面色慘白,雙頰深深凹了下去,不知是被病魔折磨了多久。

他只看到這一眼,就被緊跟其後趕來的司馬懿硬是拉了出去。無論他怎麼打罵哭嚎,司馬懿都沒有吭聲,也沒有松手。王粲既是得了疫病而死,那尸體也絕不可輕易接觸,必須要盡快用大火焚燒干淨,免得再傳染旁人。

卻不料,王粲之死,只是一個開始。

不知何處而起的瘟疫,漸漸蔓延開來,先是在荊室蓬戶之家,後來又傳染到了重貂累蓐之門。一時間,整個鄴城癘氣流行,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號泣之哀,闔門而殪,覆族而喪者,竟一時不可勝數。

史籍有載︰「建安二十二年,是歲大疫。」

如今,既定之事,雖是遲到了兩年,終究還是姍姍而來。

建安二十四年,鄴城大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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