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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都丞相府

初晨的光透過窗紗, 灑出一片稀薄的暖意。被扔在地上的衣衫保持著昨夜散亂的模樣, 呼吸間似乎尚能嗅到草藥淡淡的清香。榻邊小爐一年氤氳著慵懶與靜謐, 帷帳深垂,有人雙目尚闔, 有人大夢已醒。袖子的一角被輕攥在手中, 他不忍吵醒夢中人, 另一只手手向枕下探去,覓到一把小刀, 欲將那一角的割斷。

「孟德這是把嘉當作董聖卿,要割袍斷袖嗎?」

初醒的人聲音總歸會帶著幾分倦意,可他的聲音卻清明的很。

將刀放回枕下,曹操湊去, 輕聲問道︰

「幾時醒得?」

「不過一小會兒, 」郭嘉眼中籠著一層薄薄的水霧,「傷口有些疼,睡不著。」

曹操掀開人虛掩著那層衣衫,白到發青的皮膚, 從胸膛一直到月復部遍布著數不清的鞭痕,大部分已經結疤,但仍依稀可見最初的猙獰。他又試了試人的額頭與手, 額頭溫熱, 雙手冰涼,燒還是沒有退。

恐怕是早就醒了,疼的厲害。

曹操不由想到昨夜的情景。為了能徹底堵住悠悠之口, 在牢中呆了一天一夜才被換出來的郭嘉硬是僅在顛簸的馬車中歇了兩日,就舍了馬車,神色如常的騎馬與曹操進了許都城,又到了皇宮。待曹操帶他到了丞相府中時,他燒得已有些神志不清,屋門剛關上就栽倒在地,嚇得曹操連忙把人抱到榻上,給人上藥。

既是要掩人耳目,便是連許都的大夫都請不得。

「文若是不是厭極了我……」

曹操把藥膏抹在人發紅的傷口上時,昏昏沉沉的郭嘉翻來覆去都是類似的話,眼中朦朧的水霧不知是疼的還是傷心的。曹操像哄自家孩子般什麼樣話都說了,可惜平日里的雲淡風輕運籌帷幄此時和眼前的人沾不上一點邊,暖爐燒的極旺郭嘉的身體還在顫。若非怕踫到傷口雪上加霜,曹操真恨不得把人揉到懷里。

「你安心躺著,我現在就派人去把文若叫來。你我都了解文若,他不會怪你。」

「別!」迷糊的什麼話都听不進去的郭嘉突然靈台清明了些,下一秒聲音卻又軟了下來,「他若是來了一定會心軟……那還不如厭我……他和明公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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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的顛三倒四,唯獨曹操能听明白。以荀彧的性子,就算郭嘉做的再過分,一旦看到郭嘉此時遍體鱗傷,仍舊會心生不忍。而對原則的堅持又不能讓荀彧心無芥蒂地原諒郭嘉所做的一切,所以如果荀彧知道,盡管最後蛸將孔桂換進了牢中,但郭嘉還是受了一天一夜的刑,他就會被公理與情義逼到一個兩難的處境。

可從頭到尾,荀彧沒有做錯任何事。這進退維谷,不該由他來承受。

草藥中有安神的成分,郭嘉漸漸平靜了下來,昏昏睡去前,他緊握著曹操的手,哽咽的聲音似喟似嘆︰

「孟德,嘉真怕有一天逼死了他……」

「孟德,」郭嘉的聲音把曹操喚回了神,他兩只手勾住曹操的脖子,「剛剛還願為嘉割袍斷袖,現在就心有旁思了?」

「孤在想你昨晚的話。」曹操把郭嘉那兩只不安分的冰爪子塞回被子里,「你說文若會心軟,孤能明白。但你說文若與孤不同,又是什麼意思?」

郭嘉神色一僵,隨即笑道︰「自是怕明公吃文若的醋。」

曹操卻已然看透︰「奉孝,有件事孤一直沒有問你。為何你在牢中呆了一天一夜之後,蛸才將你救出來?」

「事出突然,嘉也沒料到伏壽會……」在曹操微帶厲色的目光注視下,郭嘉越說越沒了聲音。

當他們發覺孔桂與伏壽的目的就是要把郭嘉獨自引到許都時,以孔桂為替罪羊的計劃便應運而生。有孔桂這替罪羊在,無論伏壽最後做什麼,都不可能利用郭嘉牽涉到曹操。只是,雖然郭嘉與曹操通信不便,但這安排早已心照不宣,早在事發那日的上午,被夕霧斷去舌頭的孔桂就被蛸秘密送到了許都。就算在許都行事不便,也不至于遲了一天一夜。

其實,不必郭嘉回答,曹操也知道原因。蛸歷來無問對錯,僅听命行事,在許都,就是听郭嘉的命令。刻意遲了一天一夜,讓蛸把遍體鱗傷而不是毫發無損的他帶到曹操面前,是為了讓曹操深深記住那一幕。曹操與荀彧不同。荀彧從未想過要背離漢室,就算郭嘉傷的再重,也不會改變心志;而曹操與漢室,卻已隨著時勢離心,只需要郭嘉推波助瀾一下,便水到渠成。

「明公與文若不同,因為無論嘉做什麼,明公都不會厭惡嘉。」巧舌如簧如郭嘉,絞盡腦汁想了半天,才說出這麼句敷衍的情話來為自己開月兌,偏偏對于曹操,尤其是听了郭嘉一夜囈語的曹操,著實管用。

「……下不為例。」

曹操不相信郭嘉想不到他能看破這苦肉計,可郭嘉定然早就斷定哪怕這是陽謀,也一定能奏效。

因為,他真的會心疼啊。

再次確認傷口都不會再裂開,曹操給郭嘉掖好被角,起身去穿衣束發。被厚厚的被子裹著,郭嘉只有個頭露在外面︰「明公要去哪?」

「去尚書台。」曹操道,「發往西涼的詔書該如何寫,孤還得與文若細細斟酌。」

「既然馬氏父子敢來,就肯定跑不掉了。」郭嘉道,「對了,明公別忘了往鄴城發封信。機會難得,不如一次解決。」

「孤知道。」束好發,曹操坐回到塌邊,「你就在屋里好好休息,孤會讓下人給你送飯來,等孤晚上回來。」

「嘖,」郭嘉眉眼一彎,「明公這話說的,好似昨夜怎麼折騰了嘉,讓嘉連榻都下不了。」

「等你好了,如你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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鄴城城郊 西涼軍營

「父親,」一身戎裝的馬超一把掀開帳簾,大步走進馬騰的軍帳,「我們已經在此駐扎五日之久了,派去鄴城的探馬來來回回也有五六趟了,究竟何時父親才下令攻城?」

瞧著自己兒子這風風火火的樣子,馬騰又是欣慰,又是發愁。欣慰是因為馬超如此驍勇好戰,真不愧是西涼馬氏的好兒郎;發愁則同樣是因為馬超這沖動好戰的性子,放在戰場上自然最合適不過,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戰場之外,恐怕免不了會吃大虧。

他的年紀已經大了,這家業總是要留給自己兒子的。可如今局勢風雨飄搖,漢室和曹操全都虎視眈眈,馬超又年少氣盛城府不足,他實在是放不下心。

見馬超的蠢蠢欲動,馬騰不由嘆了口氣,正欲勸兒子莫要輕舉妄動,帳外就有士兵稟報,道有使者自鄴城來。

「來了幾個人?」馬騰問道。

「回稟將軍,只有兩人。」

馬超一听就樂了︰「好大的膽子,才兩個人就敢來,不怕我們殺了他們不成?我去看看。」

「孟起。」馬騰皺眉攔住馬超,又轉身對士兵道,「把那二人帶進帳來。」

不一會兒,士兵就帶著那兩人來到帳中。一人看著年紀尚輕,一人則身帶斗笠看不清樣貌,但見他脊背微佝,步履蹣跚,想必應該已是白鬢老朽。鄴城的信使竟是這一老一少,倒讓馬氏父子猜不透曹軍的心思,卻也起了幾分輕視之心。

而當那老者將斗笠摘下時,馬騰卻大驚失色。盡管多年未見,他也忘不了這張令人膽寒的臉——

是賈詡。

「沒想到竟勞動賈先生大駕,先生快請坐。」馬騰話音落下,便有士兵為賈詡備好坐席。那年輕者小心的扶著賈詡坐下。

馬超看著父親客氣的模樣,十分不解。賈詡的事跡他听說過,當年一投董卓,再投漢室,前腳助李傕郭汜屠戮長安,後腳又幫天子逃往雒陽,設計害死了曹操的長子卻仍在曹營風生水起,高官厚祿錦衣玉食。他當然清楚能做到這些的人絕不可等閑視之,但卻並不覺得需要父親如此畢恭畢敬,可礙于馬騰一直拿眼神制止他,他也不好說什麼,只能稍安勿躁。

賈詡一直在咳嗽,直到帳中諸人都有些不耐煩時,他終于停下,緩緩道︰「多年未見,將軍雄風依舊。咳咳,咳咳」竟又是咳了起來,「抱歉,老夫年紀大了,身子骨撐不住。將軍有什麼話,就和他說吧。」說罷,一邊咳嗽,一邊指了指站在一旁的那個年輕人。

馬騰只好耐著性子,轉向另一人︰「二位前來究竟有何事,不妨明言。」

年輕人微微一笑,道︰「我與先生為兩件事而來。第一件,是為了幫曹丞相向將軍帶個話。丞相說,鄴城地處中原,氣候宜人,遠勝于西涼苦寒之地,望將軍能攜家眷前往內居于鄴城。」

馬超輕嗤︰「就知道曹阿瞞沒安好心!他也不看看,現在究竟是誰被兵臨城下,居然還敢說這種話!」

「曹丞相好意,我心領了。」馬騰的話就比馬超溫和許多,「但我與手下諸位將士已經習慣西涼的生活,若久居中原,反倒會不適應。」

「將軍此來鄴下,難道不是為了帶兵內附?」年輕人眼中流露出恰到好處的疑惑,「莫非,真的如孔桂所言,將軍是要舉兵相攻,意圖謀反?」

孔桂。

馬騰很敏感的捕捉到了這個關鍵。他此次敢帶兵進入中原,正是因為孔桂在發往西涼的書信中言之鑿鑿地說,鄴城內亂,可以一舉攻下。可等他真到了中原,探馬幾次回報都說鄴城城門大閉,戒備森嚴,而孔桂也再沒了音訊。他手下有一萬西涼兵,其中羌兵佔了兩成,西涼又有韓遂駐守供應糧草,所以盡管情勢與預料中不一樣,馬騰也沒有太驚慌,就算打不下鄴城,帶著羌兵在鄴城周圍燒殺搶掠一番再全身而退,也不算白來這一趟。

但被扣上謀反的帽子,就有點得不償失了。

「孔桂?我記得他好像是楊秋的人。半年前他替楊秋出使京師,就一直未歸。怎麼和謀反扯上關系了?」情況不明,無論如何,先推月兌干淨,「這其中定有何誤會,我這就叫楊秋來問一問。」

「孔桂私自進宮謀害皇後殿下,被陛下當場擒住,旁人誣陷不了他。」年輕人道,「至于楊秋——他怕是來不了了。」

話音剛落,帳外就傳來士兵急切地聲音︰

「將軍!楊秋將軍遇刺身亡了!」

「什麼?!」馬騰猛地站起身,似乎是想趕去查看,卻在幾步後硬生生地停住,看向賈詡和這年輕人,「是你們干的?!」

在馬騰凶惡的目光注視下,賈詡依舊閉目養神,似乎一切紛爭都與他無關。所以只能由那年輕人回答馬騰︰「將軍應該清楚,若我們真有本事在你這軍營中殺人,死的不會是楊秋。」

而該是馬騰。

「那你是如何未卜先知的?」馬騰聲音中壓著怒氣,與剛才客氣的模樣判若兩人,「我西涼人最講義氣。楊秋之死若是你們所為,我敬重賈先生不會動他,但你……我會讓你給楊秋陪葬。」

馬騰話音剛落,馬超唰得一下拔出腰間的刀橫到此人脖子上︰「西涼的規矩,陪葬的人死前要先剁手跺腳,再剝了皮點天燈,用頭蓋骨乘巫酒。我看你細皮女敕肉的,還是老老實實的說了,曹阿瞞到底葫蘆里賣得什麼藥?!」

「剁手跺腳,剝皮……呵。」哪想到這一番說辭沒嚇到這年輕人,反而換來他一聲輕笑,「希望將軍能信守此言,不要因為那人是自己的兄弟,就壞了‘西涼的規矩’。」

馬騰神色微變︰「你什麼意思?」

「將軍軍營戒備森嚴,一只蒼蠅都飛不進來,更何況刺客。那能殺死楊秋的,就只有軍營內的人。」年輕人緩緩說著,不緊不慢的將手伸進懷中,馬超一把搶過,這才看清楚原來只是一封信。

「遂雖多年為馬氏父子所迫,然久仰聖德,心慕漢威。驚聞馬氏父子伙同楊秋孔桂諸人,暗懷賊心,殘害中宮,遂不甚惶恐,雖與馬騰有手足之義,亦不敢因私廢公,有違大義。今特修書一封與丞相,以表遂拳拳之心……」後面的內容很長,但多半都是在將指使孔桂殺害皇後的罪名推到馬騰頭上。在信的最後,或許是覺得空口無憑,韓遂還信誓旦旦地說,會大義滅親,親手為國家除賊。

看來這第一個被除掉的賊,就是楊秋了。

「一封信而已,就想拿來挑撥離間,你真以為我們是傻子嗎?」馬超冷哼道,「父親,你別信他們,韓伯父的字你我都熟悉,和這信上完全不一樣。」

年輕人笑容淡淡的,並不多做解釋。

有鐘繇在鄴城,想仿照韓遂的筆跡寫一封信並不困難。因此倘若這信上是韓遂的筆跡,亦或者眼前這個年輕人急著解釋,都不至于讓馬騰如此猶疑。若韓遂真的想出賣他轉投曹操,自然不會親筆寫這封信,況且能在軍營中殺掉楊秋的,的確也只可能是軍營內部的人。而那些羌兵,可有許多都是跟隨韓遂多年的老兵……

良久,馬騰將捏成一團,沉聲道︰「我與韓遂是多年的兄弟,他不會做這種事。」

「好。」年輕人附和道,「將軍相信兄弟情誼,我就不再多言。不如即刻殺了我,攻城也好,回西涼也好,前路如何,全都由將軍自己選。」說著,竟還刻意迎上馬超的刀刃。馬超一驚,這刀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眼瞧著已有鮮血從傷口滲出——

「孟起,把刀收了!」見賈詡始終都不曾開口,終于,馬騰再也沉不住氣,「若我依丞相所言,又當如何?」

「高官厚祿,衣食無憂,容享富貴。」年輕人道。

「那韓遂又當如何?」

「孔桂一人,沒有理由謀害皇後。如今楊秋已死,謀害他的人既然不是將軍,那就另有其人。至于是朝廷的規矩還是西涼的規矩,將軍來選。」

「好。」馬騰點點頭,「勞煩替我回稟曹丞相,容我思考幾日,再給丞相答復。」

「丞相現在正在許都,並不急于將軍的答復。」年輕人道,「但若快馬加鞭,五日,從鄴城往西涼一個來回,足夠了。」

「那就五日。」馬騰咬牙道,「五日,我一定給丞相一個滿意的答復。」

「那我就代曹丞相,恭候將軍的好消息。」

這年輕人看著比馬超還要小好幾歲,說話也始終不帶任何厲色,然正是這不緊不慢地語氣中卻帶著隱隱的威壓,讓馬騰這縱橫疆場多年的人,在氣勢上都弱了幾分,唯獨顯露出一點的殺伐之氣,也好似色厲內荏。

這般的儀態風度,絕非普通的說客。

「父親,不如……」馬超心頭靈光一閃,湊到馬騰耳邊輕語。隨著他的話,馬騰的目色愈發暗沉,似乎在反復權衡著什麼。

「咳,」這時,賈詡緩緩睜開眼,「一把老骨頭了,就是精力不濟。怎麼,和將軍把話說完了嗎?」

「說完了。」

「說完了,那就走吧。」他朝年輕人招招手,年輕人立刻上前扶他起來,朝帳外走去。

「父親,機不可失……」馬超拼命的向馬騰使眼色,馬騰卻始終不知道在猶豫什麼,手已經放到了刀柄上,卻始終沒有將刀拔出鞘。

「對了,瞧老夫這記性。還有句話,該與將軍說的。」帳簾掀起一半,賈詡又顫顫巍巍的回過頭,「這天漸冷了,將軍多保重身體。」說完,便轉身走出了大帳。

與此同時,馬騰松開了緊握刀柄的手。

「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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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詡與曹丕從馬騰軍營出來時,正好是日暮時分。他們一人騎著一匹馬,慢悠悠的向鄴城而去。

「今日多虧了先生,才能這麼快就說服馬騰。」事情辦得順利,曹丕心情十分不錯,連脖子上的傷都感覺不到疼,更不在意賈詡從頭到尾不過僅說了幾句話,「不過,先生最後那句話是什麼意思?還望先生賜教。」

「隨口一說罷了。」賈詡道,「將死之人,他認為是什麼意思,便是什麼意思吧。」

「父親既答應保馬氏一族榮祿,想來不會食言。」

對于曹丕的話,賈詡未置可否。若是馬氏一族遷居鄴城之後,安分守己,曹操自然不會刻意樹敵。但就照剛才的情勢看,馬騰的兒子馬超,顯然並非池中之物。這人一有了雄心壯志,就不知天高地厚,一不知天高地厚,兵敗如山禍及家族就已注定。

這天下只會越來越太平,他能看得戲也越來越少了。隨他們折騰去吧。

其實,若是司馬懿隨曹丕同來,一定會告訴曹丕,雖然今日賈詡並沒有說幾句話,可真正讓馬騰決心歸附的,仍是賈詡。最後那句話,既可以說「天氣漸冷」是提醒馬騰冬天一到草野枯敗,就算他們有強悍的騎兵,也沒有足夠的草料供養;也可以去探究那句「將軍保重身體」是警告馬騰,再不早做決斷,韓遂能殺得了楊秋,為討曹操歡心,說不準還會再對馬騰下手。總而言之,對這群西涼人,賈詡積威已深,哪怕他僅僅是坐在那里打著瞌睡,也足以讓馬騰忌憚、多疑,自然而然,就落了下風。

一陣秋風吹過,饒是曹丕,都不由得裹緊了些身上的裘衣。

「這冬天真是一年比一年冷咯。」賈詡突然幽幽嘆道,「這個冬天,他怕是不好過了。」

「嗯?先生所說的是——?」

「那個比自己兒子還不讓老夫省心的人。」賈詡又嘆了口氣,望向天邊的夕陽,「二公子,詡城中有急事,可否快些回城?」

「當然。先……」

曹丕話未說完,賈詡就一甩馬鞭,飛奔出去。這方才還看著顫顫巍巍行將就木的人突然比騎兵還要騎術高超,著實讓曹丕愣了三四秒,才反應過來,快馬加鞭跟了上去。

賈詡與曹丕的馬都是這次西涼送來的名駒,未等太陽完全落下,他們就已進了鄴城的城門。

賈詡將馬一勒,向曹丕道︰「詡去西市給奕兒買桂花糕,就不送二公子回府了。」

「先生慢……」

又是話還沒說完,賈詡已經絕塵而去。曹丕只得莫名其妙的掉轉馬頭,獨自騎著馬向丞相府去。

剛才賈詡說的急事,莫非就是給郭奕買桂花糕?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立刻被曹丕否決。像賈詡這樣的老毒物,居然會為了孩子的糕點失態,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可下一秒,他卻又想到,似乎之前王粲是和他提過西市有家賣桂花糕的肆,只賣到天黑之前……

了了西涼的事,曹丕也樂得放任自己休息片刻,去想些有的沒得的東西。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到了丞相府,將馬交給僕人,他先去向母親請過安,而後回到自己的院子。

卻未曾想,吳質正等在院子中。見曹丕終于回來,急忙迎了上去︰

「子桓,出大事了。孔桂秘密來往的書信中,搜出了與仲達和楊修的書信。丞相在許都勃然大怒,已經下令將二人下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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