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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幽晦,此夜無月。

這樣的夜晚對于普通人而言, 一切都已會被如墨一般漆黑的夜色吞噬, 不知西北東南, 但聞鬼哭狐鳴。但于他而言,這卻是最佳的保護色, 讓他能蟄伏在路旁的草叢中,猶如趴在密密麻麻的蛛網上的蜘蛛, 靜候獵物的到來。

今晚一定能完成任務。

他這樣默默想到。在這次任務之前,他從未用過「一定」之類的詞語,因為這句話出現時, 已然暗示著他沒有百分之百的底氣完成任務。而事實也的確如此。在今夜之前, 他已經失手了好幾次。

第一次, 他輕而易舉的殺掉了獵物身邊所有的護衛, 馬車中卻空無一人。第二次, 他再三確認了唯一可能逃往的方向,在掀開車簾看到車中仍是空空如也時,立即判斷獵物是故技重施。直到追出三里之外後, 他才猛然想起, 那倒在血泊中的尸體,比馬車外護衛的人數,多了一個。

之前, 他從未嘗過失敗的滋味,但他並不對這幾次的失敗感到意外。要抓到一個比獵人更清楚捕獵方法的獵物,向來不是件容易的事。好在那獵物雖然智謀過人, 卻羸弱的很,一次又一次的襲擊,就可以一點一點磨掉獵物的理智,讓獵物疲于奔命,乏于計算,這才能露出破綻,讓他一擊必殺。

他很冷靜,也很有自知之明,更有超乎尋常人的耐心。

風掠過草叢,帶來一陣寒意,他這才猛然發現,一向訓練有素的自己在剛才居然走神了。這,或許是因為連續多天的追捕讓他精神不濟,又或許是因為在這次任務之前,他從未想過更不敢想過和這個他要抓回去的獵物為敵。

那時,他還會尊稱其為——先生。

就快要到了。他心中估算著時間。而就在這個念頭閃過的一剎那,遠處的確傳來了轆轆的車輪聲,印證了他的想法。

他將身體趴的更低,漸漸握緊匕柄。

先生,你不可能再逃掉了。

在馬車駛到他面前的一剎,他猛地騰空而起,一刀抹過車夫的脖子。緊接著將韁繩割斷,失去桎梏的馬驚慌失措的跑走逃命,馬車則重重向前摔倒,借著這股力,他又快又準的將躲閃不及的人從車中揪出,用短匕抵上人的喉嚨。而這時,車夫甚至還沒有斷氣,還能清楚地听見不遠處馬的逃命聲。

干淨利落,一擊必殺。

確認過附近再無其他護衛後,他轉頭看向終于抓住的獵物。這個人垂著頭,半闔著雙眼,看上去了無生氣。看來他的計策是有用的,連日的疲于奔命,果然早已消磨掉了這個人大部分的精力。不過讓他沒有意料到的是,衣衫之下這個人身上發燙的溫度。顯然,這個人很早就病了,而且已經拖了好幾天,讓原本的小病惡化到了十分糟糕的地步。

他接到的命令是活捉,所以為了能活著將其帶回鄴城,他恐怕得先去一趟醫館。但很快,他又警惕起來。不得不去的醫館……會不會又是一步算計。

不得不為,就會生出變數。生出變數,就能讓這個人抓住機會,絕處逢生。

「先生,」思慮再三,他選擇了一個相對可行的方法,「以先生現在的身體,就算不回鄴城,也是死路一條。不如乖乖和我回去。主公素來器重先生,只要先生主動向主公請罪,一切都可大事化小。」

「……不。」這個人的聲音又干又啞,完全听不出昔日的清朗,「就算是死,我也不回去。」

听到這個回答,他心中暗暗嘆口氣,在人頸後高高舉起手。既然說服不成,那他只能先將獵物打暈,帶到醫館後再讓大夫開些使人昏睡的藥。這樣,就算人再有千般算計,也不可能有用武之地了。

「不過,你還是太大意了。」就在他手刀砍下去的最後一秒,人干啞的聲音又一次響起,「就算我不和你回去,我也死不了的。對吧,孫伯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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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為什麼我回回遇到你,你都是這半死不活的樣子。你這是得罪了多少人啊。」

陡然響起的陌生的聲音讓他心中警鈴大作,忙循著的聲音看過去。

不知何時,烏雲已經散開,如瀑的月光下,只見一人、一劍向他走來。來人英武挺拔,手中長劍青光凜凜,映著皓月清輝。

縱使他從未見過這個人,听到剛才的話也已知曉,單槍匹馬來此的這個人,是曾經的江東霸主,孫伯符。

「但不管你和他有什麼深仇大恨,所謂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不好意思,你手中的那個人,小爺我要了。」

不等他回話,孫策就已攻到眼前。他忙抬手一擋,匕首與劍刃相撞,意料之外的力道震得他虎口發痛。他用力向上一挑,正想借著孫策後退的功夫將郭嘉打暈專心應戰,視角剛轉開,突覺得腿上一痛,低頭一看,一支□□正扎在他的腿上。

下一秒,他向旁一倒,再無了意識。

「學聰明了啊。」郭嘉理理衣衫,饒有興趣調侃著。

「兵以詐立。這麼簡單的道理我早就懂了。」孫策將弩收回懷中,

「不過還真沒想到這箭上涂得東西這麼管用,說倒就倒,華佗真不愧是聞名天下的神醫。」說完,他提著劍向暈倒的人走去。郭嘉見此,忙攔道︰「別殺他。」

「怎麼,你還有事要問他?」

「那倒沒有。但培養一個合格的蛸耗時耗力,殺一個就少一個,嘉可舍不得。」

「這人是蛸衛?」孫策詫然。他將劍收回鞘,扒開地上的人衣服一看,果然在此人的胸前,刺著一只丑陋的蛸印記,「那你這是……蛸怎麼會襲擊你?」

「估計是主公下了死命令,定是要抓嘉回去問罪。」郭嘉說的輕描淡寫,好像在提完全與他自己無關的事,「倒是你,怎麼會在這里?」

「你那妹妹來我和公瑾那里接華佗走的時候,看上去心事重重,公瑾隨口套了她兩句話,她就什麼都說了。從鄴城到許都必走這條路,我循著她說的線索找了好幾天,正好,趕了個巧。我答應她了,得把你安全送到許都。」

郭嘉淡笑望著他︰「嘉竟不知你這麼仗義,明知道這潭水有多渾,還敢來趟。還是說另有圖謀,見嘉被主公懷疑走投無路,想雪中送炭換嘉替你辦事?」

「沒良心的!」孫策佯怒玩笑般打了郭嘉一下,郭嘉的身體竟真的順著力道向一旁倒去,他忙伸手去扶,卻又被郭嘉的體溫嚇了一跳,「你的病還沒好?」

「不然呢。」郭嘉有氣無力的看了眼孫策,「你不會是才發現嘉生著病吧。」

孫策把身上的披風月兌下來,將郭嘉裹了個嚴嚴實實︰「我以為你那是示敵以弱,以退為進,沒想到你真不要命了。……你與曹操有的是機會解開誤會,就算解不開,這世上還有的是美酒美人,你沒必要糟蹋自己的身體。」

「呵。」郭嘉輕笑了聲,搖搖頭,「你覺得嘉是那麼愚蠢的人嗎?」

「對別人不敢肯定,但倘若是對曹操,你做出什麼事,都沒什麼奇怪的。」

郭嘉現在的身體顯然是騎不成馬了,而孫策風塵僕僕趕來,也不可能有時間雇馬車。好在原來的那輛馬車還能用。孫策將他的馬拴上韁繩,又把郭嘉扶到車上︰「從這里到最近的城大概要兩個時辰,剛好那時候天就亮了,我先帶你進城去看大夫。」

郭嘉點點頭。他不是無疼無痛的鐵人,連日奔波又生著重病,剛才是靠著超乎尋常的耐力才不至于倒下,現在月兌離了危險,自然也沒有力氣再硬撐著。

轆轆的車輪聲又一次在曠野中響起。郭嘉將頭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就在他快要睡著時,車簾外冷不丁又響起孫策的聲音。

「郭奉孝,剛才我突然意識到件事。」

「什麼事?」

「你是不是早算好了我會趕來救你?」

「嘉又不是神仙,這種事怎麼可能算的到。」

「第一,到目前為止我都沒有看到你其他的布置。換句話說,今夜如果我沒有趕到,你就真的會被那個蛸衛抓回鄴城。就算你現在再無人可用,束手就擒,也絕不會是你會做出的事。第二,這一路上告訴我你行跡的人,出現的都太湊巧了,好像是刻意在等著我一樣。第三,也是最奇怪的一點,你那妹妹就算再擔心你亂了方寸,她也是蛸的一員,不可能在面對我和公瑾時還顯得憂心忡忡,更不可能輕易將這些隱秘之事全部說出來。所以,綜合來看,從你讓夕霧去接華佗的一刻起,你就打算誘我來淌這趟渾水。對不對?」

「……」

「喂!別假裝睡著了!說話!」

「……你剛才說什麼?太長了,嘉听著睡著了。」

「……」

孫策憤憤不平的一甩馬鞭。

「沒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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鄴城丞相府

孔桂走到屋中時,曹操正在以手撐頭在小憩。搖曳的燭光下,能清晰的看到曹操眼底的烏青,訴說著人為處理公務已經一日一夜未休息的事實。而鬢邊淡紅色的印記,則暗示著即便診過脈,喝過藥,人依舊在忍受著久治不愈的頭疾的痛苦。

孔桂從身後僕人手中接過藥碗,輕聲道︰「這里交給我,你下去吧。」

僕人點點頭,轉身離開。按照丞相府之前的規矩,所有有機會讓賊人下毒的飲食、藥物都必須由一人親手送奉,但至少到目前為止,曹操並不介意孔桂壞了這個規矩。而之前能讓曹操這樣信任又樂意縱著的人,只有郭嘉。

丞相府的僕人都是極其聰慧的人,自然不敢得罪這新得了曹操青睞的人。

孔桂將藥碗放到案上,又輕手輕腳走到曹操身後,用恰到好處的力道為曹操揉著鬢邊的穴位。

曹操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些,微微睜眼看了看身後︰「叔林來了。怎麼,有事嗎?」

「回稟丞相,派出去的蛸衛已經回來了,丞相可要見?」

曹操沉沉的「嗯」了一聲︰「進來吧。」

孔桂領命退了出去,不一會兒,便領著追捕郭嘉的那名蛸重新走了進來,和他一起立在案下。曹操瞟了他一眼,道︰「叔林,上來。」

孔桂唇邊掛起淺笑︰「諾。」而後又走到曹操身後,為曹操揉著穴位。

曹操的面色似乎比方才好了一些,他看向正向他跪地行禮的蛸,問道︰「郭嘉帶回來了嗎?」

「屬下無能,還請主公責罰!」

「罷了。」曹操的聲音又低又緩,「是你根本沒找到人,還是找到了又讓他逃了?」

「啟稟主公,屬下在東武陽一帶已抓到郭嘉,誰知這時突然有一人趕到,打暈了屬下,救走了郭嘉。來人自稱是……」他微微抬眼看向孔桂,孔桂輕輕點點頭,他才繼續道,「來人自稱是孫伯符。」

「原來如此。」曹操道,「孤就知道,他不可能不給自己留退路。……東武陽,這不是去陽翟的路。」

「丞相,」孔桂輕聲提醒道,「去許都,定要經過東武陽。」

曹操冷笑一聲︰「若他識數一些回陽翟,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布衣,孤也懶得再和他計較。他倒好,背叛了孤,轉身就要去許都,是打算棄暗投明,去給那個小皇帝盡忠嗎?」

這話已然說的很重了。好在孔桂早已模清了曹操的脾氣︰「丞相,或許郭先生他只是……」

「再替他說話,孤連你一起罰。」曹操的聲音依舊沉緩,辨不清喜怒,卻比發怒更讓手腳冰冷,「繼續派蛸去攔他,一定要在入許之前把他帶回來。還有,再派蛸去監視孫氏一族的人,孫策的妻兒老少都在那,拿住他們,孤不信孫策還能翻起什麼浪花來。」

「是,丞相放心,桂一定將這些事處理好。」

「退下吧。」

說完這些話,曹操再度闔起雙眼。孔桂給跪在地上的蛸衛使了個眼色,讓蛸先行退下。而他則繼續幫曹操揉著穴位,直到曹操的眉頭全然舒展開之後,才收回手,打算輕聲離開。

「叔林,」這時,曹操的聲音在孔桂背後響起,似帶有濃濃的倦意。孔桂回過頭,見曹操正目光灼灼的看著他,雙目中滿是極其復雜的情緒,「朱赭悶沉,不合時節,以後,多著青衫吧。」

所謂春主生,夏主長,秋冬主殺伐,季夏著赭衣,正合時節。而曹操卻說此不合時節,其中潛藏的意思,便不言而喻了。

孔桂眼中不禁流露出一絲輕蔑,沒想到像曹操這樣的人,都還會被那種愚蠢的感情所困。但他很好的掩藏住了這種不屑,聲音與表情一如既往的和柔︰「桂,謹遵丞相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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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都的城郊,一輛馬車緩緩地向城門駛來。車夫是一個從頭到腳都平平無奇的人,這是孫策雇的第四個車夫。之前的三個車夫,全在遭受襲擊之後害怕的棄車而逃,獨獨這個車夫,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自雇了他之後,竟再沒有受到蛸的襲擊,這才能平安的帶著他們來到這里。

「前面就是許都了。你說,你家曹丞相會不會早就給許都城的守衛發了文書,就等著你來自投羅網?」

喝著大夫開的藥,又在車中養了好幾天,郭嘉的身體已經好了許多,至少最嚴重的燒終于是退下去了。听到孫策的話,他搖搖頭︰「不會。嘉與主公之間就算有再多的事,也是丞相府府內的事。如果主公向許都城發了逮捕嘉的文書,那就會將此事鬧大,倘若讓皇帝知道,更是橫生枝節,這于他也不利。」

「等你入了這許都城,皇帝就算現在不知道,也遲早能知道。不過也是,沒挑到明面上,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也等于什麼都沒有發生。」頓了頓,孫策問道,「我一會兒就送你到城門口,你進城之後,有什麼打算?」

「先找個地方住下,明日去找元常問問遇襲和孔桂的事。其他的,等嘉問完再看吧。」說到這里,他不禁嘆了一口氣,「早知道嘉還得回許都,當初就不把許都的家宅賣掉了。」

「你不先去找你那位好友荀令君?」孫策有些奇怪,「他不是與你交情匪淺,又是位高權重的尚書令,你先去找他幫忙,其他的事都會方便得多。」

「就是因為文若是尚書令,又與嘉交情匪淺,嘉才不能公然去找他。」郭嘉眼中滑過一絲能被稱作溫柔的神情,「如今,天下已定,漢室與主公之間關系越來越微妙,文若夾在中間已經很為難了。嘉不能因為自己的事,讓文若與主公之間再生隔閡。」

「嘖,」孫策輕咂下嘴,「你居然能為曹操以外的人考慮的這麼周到,怎麼,突然有點良心了?」

「嘉一直很有良心好嗎?」郭嘉笑罵了句,而後漸漸斂起笑容,認真道,「還有你,伯符。嘉很清楚,你從一開始就知道,阿霧是嘉派去引你入局的,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多敏感,如果來救嘉,不僅自己會再涉險境,連同隨你北來的家人也可能陷入危險。可你在知道一切的情況下,還是來了。這份恩情,嘉會一直記得的。」

「……臉皮像你這麼厚的人,突然真情實感的道謝,還真讓人不習慣。」孫策不自在的移開眼,避開郭嘉明媚的過分的雙眸,「不止這些,公瑾還提醒了我,你和曹操之間的沖突很可能完全是在作戲,你引入入局,是為了讓我成為眾矢之的,讓那些意圖對曹操不利的人害怕打草驚蛇,不敢再拉攏我。」他微微揚起唇角,將目光移回,雙目中一片坦蕩,「我也可以告訴你,的確曾經有人來拉攏過我,許了送我回江東和將淮南割給江東的好處,要我聯絡仲謀,與他們一同舉事。我拒絕了他,但也不會告訴你究竟是誰,這件事,只有你自己去查。」

「你不願意告訴嘉這很正常,但你拒絕了這個人,嘉就不解了。」郭嘉道,「他許下的好處應該足夠讓你動心了。」

「江東的困局,不在于地多地少,更不在于我和公瑾在不在江東,就算拿了那些好處,也沒有裨益。況且,我並不認為那些人,足以成事。」孫策道,「還有,我已與你說過,再不涉足這些事。我對敵人,欺瞞巧騙,皆可利用,但對朋友,我一向一諾千金。無論你在算計我什麼,既然知道你有危險,縱有千里,我必來救。」

孫策認真的將這一席話說出來,換得郭嘉不自在起來。見自己能讓郭嘉不好意思,孫策頓時生出大大的滿足感,忍不住開玩笑道︰「怎麼樣,有沒有被我的義薄雲天感動,突然覺得自慚形穢啊?」

「有的有的,當然有。」郭嘉忙是點頭,「那孫義士,好人做到底,再幫嘉一個忙,你不會介意吧。」

「你要干什麼?」孫策立刻警覺起來。

郭嘉可憐巴巴的看著孫策︰「嘉的宅子已經賣了,現在又身無分文。你能不能借嘉些錢,讓嘉能尋個地方住?」

「靠!」若不是在馬車里,孫策早跳起來了,「這一路衣食住行,還有給你看大夫買藥的錢,哪一個不是我付的,郭奉孝你還好意思開這口?!」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郭嘉連聲附和著,「但看在嘉已經這麼淒慘的份上,你就救濟一下窮人嘛。」

「……」孫策默然良久,不情不願的從腰間把錢袋子扔給郭嘉,「當你的朋友真是倒大霉了。」

「可不是,嘉也覺得當嘉的朋友,倒霉極了。」

踫上郭嘉臉皮這麼厚的人,孫策知道說再多的話人家也能照單全收,只能悶著一口氣,眼睜睜的看著郭嘉心安理得的把他的錢收入囊中。

這時,車已經行駛到了城門下。已經到了這里,就算蛸再有本事,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在城門口做什麼,孫策便起身,準備告辭,另尋馬匹,打道回府。

「孫將軍。」

孫策剛跳下馬車,突然被人叫住。他尋聲看去,見此人端方雅正,溫潤如玉,舉手投足間又不見文士的矯揉造作,而會自然而然的讓人生出尊敬之心,燁然恍如神人。如此之人,但見一面,就足以使人一生念念不忘。

他正疑惑自己何曾在許都認識這麼氣度不凡的人時,郭嘉就為他解了惑。

「文若?」郭嘉驚訝的看著來人,「你怎麼會……」

「孫將軍,」荀彧打斷了郭嘉的話。他看向孫策,彎身作揖,「這一路有勞孫將軍照顧奉孝,彧代奉孝在這里謝過將軍。」

「啊,沒事,我就……順手。對,順手。」對著郭嘉那麼沒臉沒皮的人,孫策插科打諢自是毫無壓力,但對著荀彧這樣的人,孫策實在是沒辦法厚著臉皮受此一拜,只能連忙將荀彧扶起,心中不由想到,這享譽天下的荀令君,果然不同凡響。

接著又不禁暗嘆,這麼端方如玉的君子,怎麼就交了郭嘉這麼個朋友呢。

「其他的事,將軍也請放心。彧會給曹丞相修書一封,將軍高義,彧定不會讓丞相為難將軍和將軍的家人。」得體周到的道完謝,荀彧走到馬車前,向郭嘉伸出手,「下來吧。我的馬車里備了熱茶和厚裘,你先在車上歇歇,一會兒,彧帶你去喝酒。」

郭嘉剛握住荀彧的手跳下馬車,听到荀彧的話,又愣住了︰「喝酒?」

「是。」荀彧微笑應道。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雅,仿佛再多的苦難到了他這里,都會被他輕而易舉的化作和風細雨。

「不必擔心,奉孝。」他握著郭嘉的手帶著令人心安的溫暖,「接下來的事,彧幫你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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