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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開課後。

潘學民與學校中的教學方式,有很大不同。

他注重的是實踐,講課時往往會拿自己曾經做過的手術桉例來講解。

一眾學員們,听得認真,筆記寫的認真。

只有景陽沒听實踐的那些東西,從白嫖到潘學民後,他就一直在白嫖卷軸灌輸的基礎知識點。

這些理論如果都不扎實,他空有熟練度的話,也是不敢輕易上手的。

潘學民講到一半,喝水時,發現桌子上的礦泉水沒了,左右一扭頭,看到了景陽,他見景陽離的最近,也不動筆記錄,便遠遠地望了景陽的小本一眼。

發現一個字也沒有。

潘學民就覺得景陽這個年輕醫生,有些太不上道。

自己講的可全都是干貨。

一點水分都沒有。

你花了幾千塊,難道就是為了看我一眼嗎?

潘學民輕咳了一聲後,等景陽抬起了頭,他才道︰「看來有的人已經累了,咱們就休息一下。」

一大票人都怔了怔,你看我我看你。

景陽這才彎腰拿起一瓶水,放在了潘學民的講桌上。

潘學民接了礦泉水,好奇地看著景陽,問道︰「你是哪個醫院的?」

「東江市人民醫院。」

潘學民‘咦’了一聲,點著頭說道︰「哦?你在哪個外科?我知道的人不少,但我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你。」

「我在中醫科。」景陽回了一個略顯抱歉的表情。

潘學民剛喝下去的水,噗地一聲就噴了出來。

「中醫?你怎麼跑來上我的課了?」潘學民人納悶壞了。

景陽沒吭聲,繼續笑了笑,坐回了椅子上。

潘學民看著不吭聲的景陽,心里釋懷,難怪景陽不做筆記,原來是听不懂。

可他萬萬沒想到,一個中醫,也來湊這個熱鬧。

潘學民搖了搖頭,兀自喝了口水,對眾人道︰「雖說是休息,但也不能浪費時間,咱們把剛才講的內容,一起討論一下。

就拿剛才說的時間來討論。

為什麼,斷掉的手指,可以在24小時內往回接,而斷掉的下肢,超過7小時,就不能接。

有沒有在報名之前,自覺一點常識的。

請舉手。」

潘學民說完,掃視了一下台下眾人,但無人舉起手回答。

他就有些納悶,這些人做的準備功課,好像不是很足的樣子。

如果只把自己的內容,當聖經去背,很難培養出獨擋一面的醫生的。

他正要嘆氣,離他最近的景陽舉起了手。

潘學民心說這個小中醫,怎麼這麼喜歡湊熱鬧啊?

他想了想,還是開口道︰「好,你來回答。」

景陽說著就要站起來,潘學民道︰「討論嘛,不用這麼嚴謹,說說為什麼要規定在這樣的時間,就可以了。」

「好。」景陽坐下後,試探性地回答道︰「斷指再植術,已經是很成熟的醫術了,之所以有嚴格的時間規定,是經過多次經驗後總結的。」

潘學民笑了笑,覺得景陽的回答太過取巧。

他問的是原因,景陽回答的是結果。

他正要搖頭,景陽已經說道︰「一來手指斷掉,只要保存得當,細胞不容易發生壞死的情況,所以時間可以延長至24小時。

也因為月兌離脂體小。

下肢之所以要更短的時間,因為它太大,細胞短時間也沒事,但肌肉活性就會大大降低,肌紅蛋白變異,容易產生毒素。

當血管重新建立鏈接,這些毒素就會順著血管,漫延全身,容易發生不可預估的風險,甚至導致病人死亡。

所以,時間上分有這麼嚴格的規定。」

景陽一席話講完,整個廳中,先是一陣沉默。

隨後所有人齊唰唰看向潘學民。

潘學民在眾人的注視中,微笑道︰「這位學生,回答的真不錯。」

啪!

潘學民自己先鼓了鼓掌,然後眾人就跟著一起鼓掌。

就連坐在最後排的劉言都愣了。

他都不相信,景陽這個學中醫的,用中醫的理解來回答,居然也被認可。

潘學民等掌聲息後,對眾人道︰「他這個說法,是很靠譜的,你們一定要記住,月兌離人體太久的人體脂體,千萬不要再植回去,病人真可能會死的。」

眾人連忙低下記筆記。

潘學民看著景陽,又問︰「那我問你一個小知識吧,假如一患者需要再植食指,那止血帶應該打在哪里?」

話一問出來。

底下的學員們就都暗自叫苦。

這分明還沒講嘛!

別說他一個中醫,就是我們這些學外科的,不做這類手術,那也都不好判斷,中醫學生,更不知道啊!

不少人都笑笑沒吭聲。

劉言也覺得這個問題,是有些難了,他沒做過這類手術,甚至沒跟過師。

他的第一反應,居然是不知道。

就在眾人都希望潘學民能親自回答時,景陽開口道︰「應該是這里。」

景陽說著,伸出手臂,指著自己胳膊上臂肉最多的位置,展示給眾人看。

「肱二頭肌位置?你開什麼玩笑?」

「食指斷了,你把止血帶扎到那兒?你怎麼不扎大腿上啊?」

「哈哈哈,你說你,一個中醫來湊什麼熱鬧,你這不是來丟人了嗎?」

不少人笑出了聲。

紛紛調侃景陽。

就連劉言這一次,都覺得景陽離大譜了。

止血帶那是西醫才用的玩意。

景陽不懂,實屬正常。

眾人笑聲不斷。

潘學民也不制止,而是等眾人的聲音都小了一些後,平靜問道︰「你為什麼認為,止血帶要用在那里?」

景陽道︰「這里肉多,止血帶用上之後,不會因為強壓,而在再植的過程中損傷到神經,不能為了完整而接斷指,要恢復病人一定程度上的功能。」

眾人听到這,都笑。

潘學民又一次獨自鼓掌。

眾人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一群人驚訝不已。

這個小中醫蒙對了?

潘學民看著景陽,嚴肅又認真地點了點頭後,說道︰「你說的非常好。」

景陽道︰「主要是我來之前,做了一些功課。」

潘學民點頭道︰「很好,很不錯。」

夸獎了景陽後,潘學民就道︰「你們也要多做功課,單純地听我的課,即便學成,也只是一個工具醫生,你們要理解醫術的本質,這樣才會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

我們給病人把手指植回去,不是為了讓病人看起來和正常人一樣。

而是讓他們擁有正常人該有的功能。

你要了解這些,就必須下深功夫,去捕捉這些前人總結下來的經驗。

否則,你接的再好看,但功能不在,這就是一例失敗的手術。

大家都記住了嗎?」

眾人全都小聲回了一句知道了。

他們看景陽的眼神兒,都變得怪怪的,到底是年輕人,腦子就是靈活,轉的快。

他們怎麼就沒想到這些呢?

潘學民看大家都還有些不服的樣子,拿起礦泉水,自己喝了一口,將瓶蓋一擰,問道︰「好了,重回正題,現在講脂體的保存方式。

患者如果手指頭掉了,有以下幾種方式進行保存。

一,泡在稀典伏里。

二,泡在濃典伏里。

三,泡在酒精里。

四,泡在生理鹽水里。

五,用紗布包起來。

大家覺得應該用哪種方式進行保存脂體?」

潘學民問完,左右看了看,笑著道︰「在座的都是醫生,雖說不是這一領域里的,但這個問題應該也還是有些難度的,有知道的嗎?」

廳中眾人先是一陣交頭接耳,而後有人舉手道︰「應該泡在濃典伏里。」

「不對,應該泡在生理鹽水當中保存。」

「濃典伏!」

「生理鹽水!」

不少人發聲,主要集中在兩個選項上,聲音漸漸分為兩派,大家討論度很高。

潘學民看到景陽仍是一聲不吭,看著眾人討論,他便再次把手一壓,讓眾人停止討論。

他看著景陽,問道︰「你呢?你贊同哪一個?」

景陽道︰「用紗布包起來。」

此話一出,全場又是一陣沉默,片刻後,有人就大聲提醒道︰「你這點常識都不懂嗎?還紗布包起來,這會兒不怕患者的手指,恢復不了功能了,是吧?」

「就小白一個,一個中醫,跑咱們西醫外科來了,你懵對一個,還能懵對兩個?」

「不是典伏,就是生理鹽水,絕對不可能是用紗布包起來這麼簡單的。」

不少人也發出聲音。

全都支持那兩派中的一派。

實在是,在他們看來,中醫都沒資格參與討論。

完全不在一個維度。

眾人討論過後,潘學民又一次看著景陽,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這話一出,廳中人,盡皆一怔。

潘學民這什麼意思?

難道又給小中醫猜對了?

就連劉言都覺得景陽今天的運氣,出奇的好,幾次回答問題,全蒙在了點子上。

「景陽。」

潘學民默默念叨了一下景陽的名字,微笑道︰「嗯,景陽,很好,很不錯。」

說完這句,潘學民又對眾人道︰「大家也都記住了,如果患者的手指整個掉了,千萬不要把它泡在典伏、酒精、生理鹽水中帶過來手術,一定要用紗布包起來。」

嘶!

眾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氣,一瞬間只覺得自己臉紅到了耳根子。

大家討論了半天,全都錯了?

反倒讓一個不接觸外科手術的外行,給懵對了?

這也太丟人了吧!

有人不解道︰「潘教授!這不對吧?怎麼就簡單的把手指用紗布一包呢?這不符合……」

不等人問完,潘學民笑著回道︰「那就請景陽,小景回答一下,看看他是怎麼想的。」

眾人把目光如鋼刀一樣,投在了景陽身上。

景陽答道︰「目前主流的消毒劑,就拿典伏舉例,他的殺菌原理,是元素碘能使病原體蛋白質變性,從而使病原體蛋白黴失活。

它是通過氧化細胞原漿蛋白的活性基團,與氨基結合。

從而達到使病原體氨基酸和黴變性,實現殺菌目的。

尤其當脂體浸泡在消毒劑中時,細菌是活不成了,但正常的蛋白質,也給破壞了。

反而更不好。」

眾人听景陽說完,齊唰唰把目光投向潘學民。

只見潘學民笑著說道︰「小景啊,你真是中醫嗎?」

景陽道︰「學的是中西醫結合臨床。」

潘學民就好奇道︰「那你怎麼轉學中醫了?」

景陽笑了笑,道︰「各人興趣。」

「那太可惜了。」潘學民感慨了一下,就對眾人說道︰「你們也都記住這個細節。斷掉的手指,千萬不能用消毒劑浸泡,一定要用干燥的紗布把它包起來。

至于原因,就是剛才小景回答的,死記硬背就可以了。

用紗布包起來後,再套一個無菌手套,相當于給它一個無菌環境,然後再用冰塊放在周圍降低溫度。

把它們整體裝進一個小桶里,防止冰塊過快融化。

轉運的過程中,要是有你們的車上有小冰箱,那就再好不過了。

告訴患者這些的話,你的手術成功率,就會有非常大的一個提升。」

潘學民在講桌前滔滔不絕。

台下的眾人,卻听得很不是滋味。

大家雖說都想多學個技能傍身不假,但也不是隔行啊,這怎麼還不如一個中醫了呢?

整堂課,大家的興致,全都被這兩個小插曲,給搞崩了心態。

就連坐在最後邊的劉言,都懷疑景陽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些知識,故意在潘學民面前露臉了的。

更甚至,劉言懷疑景陽本身就會斷指再植。

但這種感覺不知道從哪兒來的。

斷指再植的步驟講完,潘學民繼續講起了斷指再植的禁忌。

直到課講一半,潘學民的電話就響了起來,他接完電話,就對眾人說道︰「患者到了,雖不是斷指,但是,是一個很嚴重的組織挫傷的情況。這也是咱們接下來要講的一個禁忌。

現在,我需要確實你們的基礎,然後再來決定,由誰來完成這例手術。

病人現在手指嚴重挫傷,骨頭似掉非掉,血肉都快爛的不成樣子。

現在是該先處理病人的肉,還是骨頭?」

眾人沉默片刻後,一致道︰「先處理肉,再處理骨頭。」

潘學民就扭頭看向了景陽,「你說呢?」

「先處理骨頭,再處理肉。」

景陽一說完,潘學民就站了起來,「今天這例手術,你來捉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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