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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一章神龍政變(十六)

秋夜霜寒露重,驪山之上,上官婉兒的居所別苑外,楓葉鮮紅,如同素女初血。

嬌啼聲陣陣,喘息聲綿綿,在靜謐深夜中清晰可聞,將整個別苑籠在淡粉色的曖昧當中。

一對在宮廷月復心之地演繹情天恨海,愛別離大戲的男女,好不容易得了空子幽會,瘋狂纏綿,舍生忘死。

驟雨初歇,上官婉兒招呼了個侍女過來,在圓形的床榻旁邊擺放了矮幾,上頭有一壺用杏子煮好的溫酒和一個鼎形酒盞,她慵懶地伸出渾圓白膩的手臂,青蔥兩指,拈起酒盞,柔柔地送到權策唇邊。

「好郎君,可受累了呢,婉兒喂你飲酒」上官婉兒的聲音有些嘶啞,頭發被熱汗沾濕,貼服在雪白額頭上,帶著莫名的風情味道。

權策低頭啜飲了一口,卻沒有咽下,而是俯首攫住她的紅唇,與她分享了。

上官婉兒甜滋滋受用飲下,很是歡喜地擁著他撲騰了兩下,突地抬起頭,咯咯輕笑兩聲,「好郎君,奴奴這侍女,喚作墨奴呢」

權策雙眸如星,只管默默注視著她,帶著些許疲憊,還有說不出的溫柔寵溺,並沒有因為奴字輩的侍女又多了一個而產生情緒波動。

上官婉兒一頭栽進他的懷中,拱啊拱的,連兩只玉足也一起踢踢打打,像是一只歡月兌的小豬仔,雙手在身後擺了擺,讓那墨奴退下。

「好郎君,武三思終于死了,這一天,奴奴等得太久了」上官婉兒喁喁私語,如釋重負。

權策眉頭一凝,雙手用了些力氣,將她擁緊,有些自責,「我只以為我不在意,你便不會再去多想,卻忘了,他始終是你的一道疤痕,此事卻是我的不是,早該送這位梁王殿下過奈何橋,換我家婉兒一個舒心自在」

「咯咯咯」上官婉兒輕笑兩聲,卻是搖頭,突然冷靜嚴肅起來,「他算不上疤痕,充其量是腦中一點塵灰罷了……」

「我的好郎君,婉兒可與旁人不同,婉兒不只是你的枕邊恩物,還是你的同行伙伴,仗劍持刀,披荊斬棘,婉兒絕不輸男兒,武三思步步衰頹,垂死而已,復仇只是早晚,又何必為些許時辰打亂郎君的行事節奏,憑添變數?」

權策靜靜听著,闔上了雙目,輕聲絮語,「輪回大道,淵深不可測,也不知我前生結下了何等緣法,做了何等功德……」

上官婉兒理了理鬢邊亂發,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听著他有力的心跳聲,周身酥軟熨帖,心神安寧一片,檀口吐息如縷,「婉兒也不曉得呢,但婉兒的功德,一定是與郎君一起做的……」

權策在她的光潔肩頭輕輕摩挲,調笑道,「婉兒最愛隨我一起,能看大風起,然而,收拾山河到最後,風卻越來越小了,再難看到鐵馬金戈箭雨,可會失望麼?」

上官婉兒本已呼吸平穩,憨憨將眠,突地被權策打擾,有些小嬌氣,在他身上拍了一記,譏誚嘲諷以對,「郎君能持久這許多年,婉兒已經滿意至極了,男兒至剛至陽,卻在長久之道,自有先天不足,婉兒的郎君更是偉岸陡峭,睥睨群倫,卻也難以例外,婉兒心懷深愛,又能如何?只是體諒郎君罷了」

權策被噎得夠嗆,連連干咳,瞪大著眼楮瞧著這個作怪的妖女,面上浮起點點危險的笑意,「好,婉兒果真巾幗英豪,雍容大度,還要謝過你的體諒了,只是,大業已無波瀾,我也不能平地生非,但在另一事上頭,我覺得,還可以再多多努力,驗證一番……」

口中說著,權策翻身而起,雄健的身軀像是巨大的陰影籠罩下來。

上官婉兒仰望著他,喉嚨莫名有些發緊,嘟起了紅艷艷的嘴唇,干巴巴地賠笑道,「好郎君,時辰不早了,該歇息了,早起婉兒還要回宮當差呢……」

權策冷笑一聲,「上官昭容,小的先天不足,也當鞠躬盡瘁,不讓昭容一番體諒之心,付諸東流」

「呀……」

一聲高亢的嬌吟傳出,風浪再起,門外伺候的墨奴臉頰紅透,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

一夜風雨過後,兩人前後腳入宮,出現在武後面前。

芙蓉樓中氣壓格外低沉,相比于武承嗣的果敢強干,野心勃勃,武三思口甜舌滑,慣會逢迎諂媚,更得長輩歡心,對于他的死,更觸動武後心懷。

「三思去了,可憐吶,唯一一個活下來的子嗣,又已經是個廢人,香火斷絕,殊為可憫」

權策沉默無言。

武後呆呆地看了他許久,才遲鈍地伸手,將御案上的奏疏挑開,只瞥了一眼,就猛地用力合上,不忍卒讀。

奏疏是李旦和狄仁杰聯名的。

很長時間以來,他們兩人的聯名奏疏,就沒有過好事,令武後心中深深憎惡。

「……梁王遇害于內帷,元凶為侍寢婢女,經查,此女為河間王武尚寶所獻……兒臣等生恐錯失良機,將河間王府邸圍困,內中人等,逐一刑訊,查明梁王府夜襲,縱火刺殺一案,亦是武尚寶所為……」

「兒臣等究其動機,似與利益糾葛有關,河間王曾暗中為梁王黨徒,為之奔走效力,屢次遭難,甚至墜馬斷腿,梁王無庇護之意,亦不曾慰問寬解,以致積怨成仇……」

「呵呵呵,天衣無縫,合情合理啊」武後嗤笑一聲,仰面朝天,有些百無聊賴。

奏疏上面的話,她一個字都不信,但是,她又沒有心勁去追查,去控場,只能順水推舟,且認下他們的言辭,了卻這些丑惡事。

至于為佷子報仇雪恨,那更是提都不要提,她早就已經想透,殺她子佷兒孫的,都是她的子佷兒孫,殆無例外。

「權策,婉兒,朕有意在宗室之中,擇一子過繼到三思名下,繼承梁王爵位,奉祀血食,你們以為,誰家兒郎合適?」

上官婉兒滿面微笑,一言不發。

權策也不想就此事墨跡,但見武後很是看重,又不好輕率,沉聲道,「陛下,事關宗族血統,臣本不便多言,請陛下恕臣多嘴,臣以為,魏王一支,延安、延暉兩人,均非合宜人選」

「何故?」

武後蹙眉,論及親疏,魏王武承嗣與梁王武三思是同祖的堂兄弟,血脈最近,武延安和武延暉又恰好都沒有封爵,頗為合適。

「臣不願見地下人不安,亦不願神都再生波瀾」權策回答得很簡略。

地下人,武承嗣和武三思水火不容,不會樂見,再說,武延基目前是站在李重俊身後的,要是武延安或者武延暉到神都繼承梁王府,那麼,即便李旦不會針對,李重俊也不會放過這個擴張勢力的機會,勢必將他們卷入風口浪尖。

武後沉思良久,突地雙手掩面,嗚嗚有聲。

萬般冤孽,根系都在龍椅上,也都是她親手埋下。

權策嘆口氣,與上官婉兒交換個眼色。

上官婉兒領會了他的意思,不懷好意地向他下三路瞟了瞟,似是有些質疑之意……

見權策神情有些發狠,她才咯咯暗笑,擺擺手,帶著殿中的宮女內侍退了下去。

門窗一一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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