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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章?神龍政變(十五)

李旦得了武崇敏的松口默許,滿意地走了。

武崇敏向武攸暨和武攸緒告罪,轉身走出了正堂。

定王府的後院湖泊旁邊,武崇敏一時興起,邁步爬上旁邊太湖石堆砌的假山上,居高臨下,俯瞰煙波浩渺,湖風徐徐,衣袂翻飛,很有種馮虛御風的感覺。

「呼哧呼哧……兄長身份貴重,又掌握神都重權,果真要找個這麼高的地方擺架勢,才配得上兄長的身份」

聲音清脆,如同鶯囀黃鸝,只是語氣不那麼好,字面雖是恭維,但帶著說不出的鄙夷味道。

武崇敏不由苦笑搖頭,轉過身,看著自己的堂妹,武落衡。

風吹亂了她的頭發,光潔如玉、嬌艷如花的臉頰,仍舊無法遮掩,雙瞳點水,瓊鼻嬌俏,紅唇兩點,魅惑眾生。

一身鵝黃紗衣,籠著她的誘人身段,初顯婀娜,曲線水潤,宛然天成,卻並不顯得豐腴,身量抽條一般,窈窕如煙,才只十五歲的年紀,豎起的道士發髻,已經與武崇敏的鼻梁平齊。

只不過,性情直爽潑辣,沖人得緊,實打實的小辣椒。

「落衡啊,你方才也听到了,這還是明面上的,暗地里,這權勢場上,所有人的一言一動,無不是在挖坑陷人,攀龍附鳳,追名逐利,黨同伐異,光彩燁燁背後,都是腌的血腥味兒,你還有興趣要卷進來麼?」

武落衡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兒,豎起一根青蔥玉指,指著武崇敏的鼻梁,「兄長,你不厚道,故意用李旦害人來嚇唬我,我崇成兄長也在官場打滾兒,不是好端端的當上了左衛將軍?為何我就不行?」

武崇敏無奈地將她的手指彎回去,「那不一樣,崇成是男兒,又在左衛,父親和母親經營已久,他只須按部就班即可,但是你,是個女兒家,要參與朝政,只能在背後暗處,而不能擔任明面上的官位……」

他的聲音變得嚴厲起來,「你可知道,這代表著什麼?」

「代表著我一樣可以借兄長的力,順風順水,別以為我不曉得,神都最大的暗處莊家,就是兄長你了……」

武落衡撇著紅艷艷的小嘴兒,仍是不服氣,低頭做出一副可憐相,「除非,兄長不願意幫我」

「呵呵呵」武崇敏笑出聲來,撫了撫她的發髻,意味深長地問道,「落衡,兄長是莊家,兄長身邊也有無數的暗人,他們行走于黑暗,永遠都不會有姓名,更不會有風光,你休要告訴我,你願意做其中之一?」

「我不」武落衡鼓起晶瑩的腮幫,梗著白女敕的脖頸,否定得很是干脆,毫不掩飾,她要的就是風光無限。

「我也是皇家女,憑什麼她們都是縣主、郡主,我就得窩在府中,連個名號都沒有,還見不得人?」

武崇敏看著武落衡杏眼瞪得溜圓,黑白分明的眸子,裝著七個不服八個不忿,心下暗暗慶幸,好在定王府將她從苦難中救了下來,養在深閨,一應用度差遣,從無差池短缺,才能讓她的勃勃野心,看上去更像是女兒家的爭強好勝,幸運地保留了一些純淨真摯。

要是不然,怕是又會是一個小號的暗黑安樂公主。

武崇敏溫言軟語,「落衡,沒有人說你見不得人,只是,你長得傾國傾城,若是走了出去,難免會引來覬覦,若是因此誤了你的終身,兄長和你叔父,于心何安?」

「兄長都護不得我麼?」武落衡眼楮閃了閃,有些迷惘。

武崇敏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面對著腳下的湖水,一波還未平息,一波又已經涌起,連綿不停,沖刷著堤岸。

「兄長不過是狐假虎威,若形勢有變,大兄的心意,才能真正決定所有人的命運,你若是決定要走上這條路,兄長可以襄助你,但改變不了什麼」

武落衡小肩膀一塌,登時了無生趣地翻了個朝天的白眼兒,關于兄長的那位大兄,她在定王府听了不要太多,耳朵都生了繭子,上上下下,來來往往的人,都奉若神明,敬畏有加。

世上真有這樣權傾天下、生殺予奪的人麼?

她才不信,任你們將權策說的天花亂墜,龍椅上坐著的,不還是個女人?這大周江山,還不是姓武?

武崇敏見慣了她的心高氣傲,不以為然,當下搖搖頭,不再多說,從懷中掏出兩封信,錯指分開。

「你也大了,既是心意已定,再多羈絆你,也是不合時宜,這里,兩封信,一封是寫給母親的,一封是寫給大兄的,你來選吧」

武落衡孩子氣地跳了一下,臉上的笑容,將這蕭瑟的秋日都映襯得無比絢爛。

「咯咯咯,謝謝兄長」

她靈動的眼眸在兩封信上掃來掃去。

武崇敏口中的母親,自然是太平公主,她在青要山上養胎,據聞已是大月復便便,冬日即將分娩,坐月子,哺乳,女人家的麻煩事委實太多,她到青要山上去,與在定王府相比,只是換了個籠子,搞不好還要鞍前馬後做個老媽子。

不爽利,才不干。

所謂的大兄,自然是當朝首相、扶風郡公權策了,哼哼,倒要見識見識。

武落衡動如月兌兔,伸手便將寫給權策的信搶在手中,古靈精怪地扮了個鬼臉,拎著裙裾,   跑了下去。

一路灑下銀鈴般的笑聲,追著伺候的侍女打鬧,像只小鳥兒一般,歡月兌得忘乎所以。

武崇敏望著她的背影,露出個笑容,有點憐愛,有點發苦。

牡丹苑,梁王武三思寓居的閣樓。

說起來,這個美輪美奐的地界兒,武三思一點兒也不陌生,但卻沒有絲毫好感。

畢竟,每一次到這里,都沒有什麼好的結局。

與太子妃韋氏來此地偷情,東窗事發,從權勢頂峰一腳跌落,一蹶不振。

來此與李旦會商,商定聯袂合作,蜜月期卻短得令人發指,很快便翻臉成仇。

這一次,成了喪家之犬,拖家帶口而來,他唯一的根,次子武崇烈,經過反復調養診斷,確定無疑地喪失了繁衍子孫的能力。

因此之故,武三思這段時日加意保養,人參鹿茸海狗鞭,流水一般往嘴里塞。

既是小兒輩不堪大用,少不得要老將披掛出馬,公開發出賞額,妾侍婢女,舞女歌姬,但凡能誕下男丁,定當冊封正妃。

重賞之下,必有勇婦,武三思身邊,鶯鶯燕燕,每日里都是淺吟低唱,不是在床榻上,便是在服用滋補之藥,別無他事。

今日,服用了補藥,興致勃發,迫不及待滾入紅粉陣中。

「嗷嗷……」

突地胯間一陣冰涼,繼而劇痛,俯身一看,塌邊有一條鞭狀物事,血肉模糊。

「啊……」武三思如遭雷擊,驚懼交加。

一只白女敕柔荑拂過,背後尾椎處受到一記重擊,本就滋補過甚的老朽之軀,血涌上腦,臉頰和頭皮一同漲紅,鮮血自七竅流出,撲倒在地,一命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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