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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八章 領軍領軍(八)

證聖元年十月中,吐蕃脅迫吐谷渾組成聯軍,入侵隴右道臨洮郡和安西四鎮。

消息傳入神都,武後勃然大怒,「論欽陵狼子野心,不當人子,早知有今日,嵩山之上,就該將此孽障與悉多一同處死」

「陛下,吐蕃三番兩次入寇,不臣之心昭然,臣請將入神都為質的吐蕃世子斬首示眾,以布天威」武三思亢奮出列,開口就要打要殺,矛頭直指赤德祖贊。

「陛下,臣堅決反對」權策立即出列,旗幟鮮明與武三思打對台,「陛下英明,一語中的,此次吐蕃冒犯天朝,定是出自論欽陵手筆,據臣所知,眼下吐蕃情勢,贊普赤都松年過而立,早已不耐論欽陵家族把持吐蕃大權,在母親沒廬氏、妻族勢力和苯教大巫師支持下,漸漸與論欽陵呈對峙之勢,論欽陵軍權松動,策動對外戰爭,是為轉移內部壓力,此時非但不能處置吐蕃世子,還應加恩,以示區隔,以政治手段,瓦解論欽陵攻勢,不戰,而屈人之兵」

「陛下,臣不知權侍郎的消息從何而來,可靠與否,臣以為,天朝為尊,諸藩為臣,上下尊卑之格,天塹不可逾越」宰相豆盧欽望跨步而出,「吐蕃乖戾難馴,再三興兵,天朝若不奮起反擊,庇護黎民,勢必野性更甚,權侍郎之意,似是有意懷柔,則天朝威儀何在?莫不是要將天朝沃土,拱手相讓?」

「臣雖老邁,願為馬前一卒,哪怕戰死沙場,裹尸而還,也在所不惜」

豆盧欽望跪伏在地,慷慨激昂,頗有一番老夫聊發少年狂的味道。

又有一人排眾而出,卻是夏官尚書武懿宗,只見他嘴角掛著譏諷的笑意,「陛下,臣嘗聞,天朝子民雖多,人人至重,天朝土地雖大,寸寸至貴,邊塞之土,便是長安、洛陽,只不知,是誰人所說?」

權策扯了扯嘴角,微闔雙目,不予理會。

這話是他說的,中秋宴會上,倭國使節索要足尾,他嚴詞拒絕,只是此一時彼一時,此時與論欽陵開戰,無異于助他重新凝聚吐蕃軍政大權,遺禍無窮。

「諸位莫要動怒,理不辨不明,陛下英明,兼听四方,廣開言路,豈可抓住些許言語,胡亂攀扯?再說了,權侍郎只說吐蕃世子殺不得,並未提及反對出兵」剛入宰相班的武攸緒,出來為權策緩頰。

朝中氣氛稍稍松弛,冷不防,斜刺里又殺出一人,卻是右羽林衛大將軍閻知微,「陛下,臣是行伍廝殺漢,本不該插嘴大政,只是臣昔日跟著權侍郎打過仗,當初對著契丹,權侍郎用兵如神,秋風掃落葉,除惡務盡,絕不是眼下這般慈眉善目,臣疑心權侍郎與那吐蕃世子莫不是有甚勾連……」

「住口」武後 的站起身,勃然作色,厲聲呵斥。

「臣無狀,陛下恕罪」閻知微圓滑無骨,本就是猛扯順風旗、落井下石的角色,見武後動怒,趕忙跪伏在地,瑟瑟發抖。

「退下」武後懶得多看一眼,煩躁的拂袖,「夏官衙門即行整備十六衛府兵,集結各道備御兵馬,太府寺……罷了,少府監預備支應錢帛物資,于隴右道、安西大都護府設置倉儲,以備軍需」

「臣等遵旨」一堆文武朝臣出列領旨。

「都退下吧,權策留下」武後做了個欲說還休的決斷,施施然安然坐下,屏退眾人。

「臣等告退」武三思打頭,退步出殿,與曾經的老對手豆盧欽望,交換了個視線,事態進展可稱順遂,群起而攻,迎頭打擊了權策的氣焰。

但武後最後時刻的保留態度,卻令他們心驚,權策的分量,已經重到如此地步了。

上官婉兒招呼宮女,換了個香爐,裊裊冷香漂起,吹散了仙居殿中的躁意。

武後靜靜注視著權策,權策垂首躬身,一言不發。

他口中發苦,心頭也是幽涼。

他明白了一樁事,這次吐蕃入侵,成了一個新的爆點,李旦和武三思聯手,再加上武懿宗搖旗吶喊,他們要以一場大獲全勝的戰爭,給李顯一個下馬威,暫時穩固住李旦的地位,面前的武後,也並不想大兒子過早成為儲君,分走大權。

面對這樣一個同盟,權策無力抵抗。

他動了,單膝跪倒,沉聲請罪,「臣思慮不周,干擾朝議,愧對陛下眷顧」

武後站起身,走到權策面前,蹲了下來,無意識地笑了笑,未開口,先嘆了口氣,「可還想帶甲出征麼?」

權策並沒有正面回應,「陛下,朝中猛將如雲,大周兵強馬壯,區區論欽陵,當可一鼓而下」

「說得也是,朕有意令攸寧領虞山軍前往安西前線,也給論欽陵小兒,一個驚喜」武後滿面自負。

「陛下英明,若指揮得當,彈藥充足,虞山軍當無敵手」權策有絲絲不安,強行壓下,說了一個有前提的事實。

武後卻正在興頭上,並沒有听到他話中的余地,神色淡然地看著他,「你是個能干的,鸞台調理順遂了,可也不能閑著,總要做些事,才對得起朕予你的俸祿」

權策開口便想提及雲曦產子之事,又強行按下,此時告假,要挾怨望的意味太濃,心念如電,想出了應對之策,「臣主持博學鴻詞科期間,偶然生出一念,陛下並舉儒釋道三教,而缺少與之相符的類書,當為遺憾之事,若陛下允準,臣請萃集三教英才,編纂輯錄三教經典的類書,以饋天下學子」

「此議大善」武後拊掌大樂,興致勃勃,「此類書,不妨就叫三教珠英」

權策應答幾句,便側身恭听,不再開口,三教珠英的纂修,雖是他提及,卻無意擔當牽頭之人,一來此事耗費時日,二來他自己的文翰墨水,自己心中有數,讓他埋首紙堆,尋章摘句,也太過為難。

武後又高興起來了,權策離了仙居殿,心中的點點抑郁,也漸漸飄散,大勢如輪,天下何其繁復,要事事都如他心意,那是不可能的,當做的已經做過了,問心無愧便是,想著雲曦近日嗜吃甜食,便策馬去了南市,買些甜點回府。

此時,一行車馬入了神都洛陽。

「此地是何處?」沒有鑾儀,沒有迎迓,李顯就這麼靜悄悄回到了神都。

「這里是原老御醫蒯世金的府上,陛下有旨,廬陵王有傷,在此地暫居調養,不宜外出,听候旨意」張易之說得簡單,語氣堅定,不容拒絕。

李顯與韋氏對視一眼,神色淡淡,面沉如水。

早已有所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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