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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廬陵魅影(上)

翌日天明,權策早起為表兄送行。

芙蕖也起身,定要隨他同去,權策對她心懷愧疚,她來到身邊以來,數年如一日,只是操持庶務,打理府中內外雜事,頗為辛勞,從未有過怨言,對他的大事,也從未多問過一句,「去便去吧,返程我陪你逛街市」

芙蕖歡天喜地,選擇衣飾,打理妝容,忙得不亦樂乎。

去往澠池,乃是神都往東,但東城雜亂,貴人不取,李走的是南門長夏門。

寒暄既畢,不少人奉上程儀,盡到禮數便散去了。

「表兄,那術士張藏何許人也?與朝中可有牽連?」都是至親骨肉,權策也不必繞彎子,徑直問出心中所思,事實上他昨夜已然令絕地安排人手,查探這個術士的蹤跡,一有異常,即行撲滅。

「術士張藏,乃是河北道顯達,不少地方官員趨之若鶩,枝蔓深廣,與朝中的干系,愚兄所知不多,唯有一弟子,時常掛在嘴邊,名喚劉思禮,乃是大唐開國勛臣劉義節從子,廬陵王在東宮時,曾為太子左中允,如今官任太常少卿」

太常少卿?

權策微微蹙起眉頭,太常寺與他關系緊密,現任宰相歐陽通、夏官侍郎盧照印,都是自太常卿職位上騰達起來的,如今的太常卿乃是山南道人常泰,並無根腳,為官四平八穩,與宗正寺卿趙祥一樣,是武後簡拔起來的篤行之臣。

可慮的是,太常少卿任上還有一個人,韓咸,為了政治平衡,避免壟斷法司的嫌疑,他被上官婉兒和權策暗地里聯手按下,從大理寺卿的官位貶謫到這里。

「劉思禮既是廬陵王舊臣,張藏應也不單純,舅父為何不敬而遠之?」權策心頭亂糟糟一片。

李無奈嘆息道,「此事父王一開始並不知情,乃是後院中人所為,只說是供奉道家宗師,父王偶然外出赴宴,听人提及,才曉得其人根底,用了些手段將他驅逐了出去」

權策搓了搓臉,李素節規模浩大的後院姬妾,最是容易藏污納垢,只是長輩內事,他不好過問,搖了搖頭,嚴肅道,「表兄,請務必提醒舅父,此事絕非如此簡單,若只是在府中小住,又很快驅逐,為何武崇訓會知曉此事?定是有人暗地里作祟,散布謠言,還請速速清查一二,若有不妥當之處,盡早處置,免生後患」

「多謝表弟提醒,我記下了」李眼中閃過一絲寒光,顯然他已有所猜度。

揮手送別李,權策陪著芙蕖去了南市,成為都城已滿四年,洛陽的南市卻並未如長安一般急速膨脹起來,只是售賣的東西越發昂貴華美,來自四海外藩的東西,也越發豐盛了,論起人流和貨物流轉規模,仍舊比不得長安西市。

兩人為彼此買了些小物事,權策對此並無心得,只是他出自誠心,芙蕖也就不挑,他給的,都歡喜收下,她為權策選了個犀角帶鉤,換下了他時常佩戴的玉帶鉤。

那是謝瑤環去年送的生辰禮物,權策並未拒絕,他本就不是情感方面的活躍分子,又是個風暴眼,與謝瑤環想要的安寧清淡格格不入,徒增煩惱,不如各自安好。

剩下的,都是為家人買的了,芙蕖為婆母義陽公主買了不少綢緞皮毛,還避著權策挑了些貼身衣物,選的都是不算鮮亮也不老氣的顏色,以藍色和銀色居多,義陽公主本身也才四旬出頭,看著更不過三十許人,只是前段時間因權策妄動,進了一次宮,受驚不小,身子血氣不足,芙蕖買了幾大包養氣補血的名貴藥材。

為權竺買的,都是文房四寶和玉飾,還買了源自西域的一只墨猴,一只安息雀,權竺自小長成,義陽公主府已是皇族顯貴,絲毫不見風雨,養得性子柔和醇厚,于文學詩文之道,不怎生擅長,偏生愛好活物,義陽公主與芙蕖生怕權策責備,瞞了許久,直到權策無意間得知,卻並未如她們所想動怒,幾次三番帶回小東西與權竺,府中上下也才釋然。

為權籮買了全套的紅寶石頭面飾品,還買了幾匣子米粒大小的各色珍珠,用來與她學女紅之用,只不過,權策已經能預想到這些珠子的下場,要麼被用來捉弄人,要麼被揚撒得到處是,家里的天水公主,絕不是規行矩步的安分性子。

滿載而歸的馬車上,芙蕖整個身子坐在權策懷抱中,說不出的貪戀,權策輕擁著她,嗅著她脖頸間的馥郁香氣,鬼使神差,冒出一句,「芙蕖,你受委屈了」

芙蕖身子一僵,又很快軟下來,扭動臉頰蹭了蹭他的嘴角,糯糯絮語,「有郎君這句話,奴奴便是死上千次萬次,也不會有怨了……郎君莫要說話,奴奴不過一風塵歌女,能得郎君獨寵疼惜這許多年,已經是想都不敢想的福分,哪里又有委屈……奴奴總覺得像是在夢里,私心還想著,受了這非分之福,會不會折壽呢……郎君莫要以我為念,可不敢耽擱婚娶大事,待郎君迎了姐姐進門,奴奴若能為郎君誕下一兒半女,撫育他長大,開枝散葉,那便是一切都圓滿了……」

芙蕖自顧自吐息香甜,憧憬著未來,權策卻是听出一些異常,與芙蕖同房數年,卻無出,他本以為是自己的問題,畢竟他不能算是個完整的大周人士,如今看來,卻是芙蕖刻意所為,義陽公主和權毅不曾提及此事,太平公主也只關心他的身子,想來都是心中有數。

若非不得已,庶出長子,一向是豪門禁忌。

「芙蕖,你可識得梁王府的內眷?」權策將她輕輕擁緊,他找不到表達憐惜之意的更好方法,讓她多知曉一些,多一些存在感,也許是個方法。

芙蕖軟軟地趴伏著,聞言精神一震,「奴奴不識得,只是太平姨母說,過兩日,梁王府會辦一場女眷宴會,太平姨母說要帶奴奴去」

「甚好,你借機宣揚一下,說是府中自草原上招募了個方士,即將到京,其人頗有些醫藥神通,不妨說得夸張一些」權策細細交代。

「嗯,郎君,奴奴曉得了,最好讓誰能听到呢?」芙蕖坐直身子,眼楮灼灼閃光。

「梁王長子武崇訓」權策笑著道,「莫要緊張,這些都可說與太平姨母听,她也可助你」

芙蕖重重點頭。

武家才遭了重創,廬陵王就影影綽綽插了手過來,他剛剛頂替的周仁軌,正是廬陵王一系,由不得權策不小心應對。

你有術士,我有方士。

他們算計豫王,那定是與他月兌不了干系,說不得還會與自己的叛將韓咸結成一股逆流,借這個機會,將武三思拉進來,將水攪渾,日後真的生事,應對起來,也多一份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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