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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神宮之火(下一)

清晨卯時,新鮮出爐的千牛備身權策,在萬象神宮的哨位上站起了樁子,上崗了。

頂頭上司東都千牛衛將軍侯思止,來到萬象神宮查崗,在他身前來來去去,晃蕩了不知道多少個來回,晃得他眼花繚亂,忍無可忍,趁他急轉彎的當口兒,突然伸出腿,絆了他一跤。

侯思止腳下拌蒜,往前沖了好幾步才止住頹勢,嘴角咧了咧,回身捶了他一拳,「下值回軍營訓練,訓完到家里來,你嫂子要請你吃飯」

權策屹立不動,眼珠子轉了兩圈,表示曉得了。

侯思止呵呵笑著離去了,成功從麗景門上岸,他的心情著實好了不少。

平常時節,萬象神宮就是個擺設,除了灑掃清潔的宮女太監,人跡罕至,鎮守的規格倒是極高,權策之外,還有三個千牛備身,六名備身左右,還有十二名備身,整整二十二人,再加上乾元門外的羽林衛,這個擺設,拱衛兵力足有上百。

說著人跡罕至,上官婉兒便帶著個小宮女到了,此時已近午時,權策這一班人馬快換班用膳了。

「大郎,這是陛下賞賜的,你快些用了吧」上官婉兒從小宮女端著的漆盤里捧出一個瓷盅,里面是一碗杏仁羊酪。

「臣謝過陛下天恩」權策向北行了禮,雙手捧起羊酪,大口大口地狼吞虎咽,沒兩下就吃了個精光,將瓷盅交還回去,「勞煩待詔了」

上官婉兒抿嘴一笑,眼眸流轉間,風情外溢,接過瓷盅的時候,修長手指在權策手背上撩動著畫了個圈,從手背上,一寸寸細細模到他的指尖。

權策身子一酥,小月復一股熱流涌起,趕忙松開手,轉過臉,驟然熟透的上官婉兒,令他有些心驚膽顫。

「咯咯」上官婉兒輕聲笑了一聲,壓低了聲音,「婉兒在思恭坊望穿春水,大郎何時來撫琴鼓瑟?」

不愧是才女,短短一句話,听得人心猿意馬,權策收攝心神,傻笑以對,看她面若桃花,膚敕白如水,薄薄櫻唇夭夭紅潤,酥胸起伏勾魂奪魄,綽約風韻已然初成。

轉念想到思恭坊那處宅邸的春風秋雨,剛剛泛起的一絲綺念,瞬間消散無蹤,仙子已然墮入凡塵,往日靜靜相守,純純相交,怕再也難復,莫名感傷來襲,權策月兌口輕輕吟了一句,「當時只道是尋常」

上官婉兒渾身冶艷,頓時籠在淒清之中,豆大眼珠撲簌簌落下,趕忙抬起寬袖擦拭,掩飾的說道,「這冬天,就是難捱,風太硬,好在春節沒幾日了,諸位千牛風吹日曬的,也辛苦了,尚食局新制了一批春餅,婉兒便作主分贈一些給各位,還望莫要嫌棄」

「多謝待詔」眾人一同躬身道謝,權策已經調整好了心情和表情,淡然一如往常。

上官婉兒又瞥了他一眼,縴腰款擺,裊娜而去。

轉眼到了下值時分,權策帶著眾人去了宣仁坊駐地,一同攪馬勺用午膳,休息了半個時辰,午後的操演訓練便開始了。

「大郎,出去溜達了這許久,看你可還吃得消?」韓齋搖頭晃腦,頗有些要實力碾壓的氣勢。

權策輕哼一聲,有些不滿,他離開東都千牛衛將近兩年時間,除了兩次三番規模翻倍,人數多了些,訓練操演的科目要求竟然一成未變,鄭重和侯思止前後兩任,守成尚可,開拓不足。

換上東都千牛衛特有的訓練服,權策一撲到校場,氣度大變,一點溫文儒雅見不著,活像是一匹狼崽子,看得同為千牛備身的王暉瞠目結舌,「昔日听聞大郎東征北伐,與麾下勇不可當,常不敢信,今日一見,大郎文武兼修之名,果非虛言」

訓完一個大周天,權策雖未能奪得魁首,也是名列前茅,雖有些大喘氣,卻不影響行動,沐浴更衣,托王暉回府傳話,「表兄,與母親說一聲,我今晚有宴飲,晚些回府,晚膳不在家里用」

王暉到底沒他訓得那麼習慣,趴在校場上,跟韓齋交換著互相按摩,松快身體,「大郎自去,我正要去拜見姨母,父親母親也要去的」

兩家府邸常來常往,權策沒放在心上,到了侯思止府上,他的長隨就在門房坐等,見著權策的人影,立馬一溜小跑迎上前,將他送進後院。

這頓飯,有些家宴的意思,就侯思止夫婦兩人陪著權策,桌子上餐點也沒什麼昂貴的,多是家常,侯夫人七巧玲瓏心,菜譜多是關隴地區菜色,但又素淡,很是對權策胃口。

席間觥籌交錯,侯夫人人淡如菊,話不多,只在一邊為他們兄弟把盞布菜。

「賢弟,多賴你之力,我能從泥潭之中月兌身,不必過那刀尖舌忝血的日子,前些時日,你入了梅花內衛,為兄心中煞是折磨,以為冥冥之中有定數,救我出來,卻陷了你進去,今日見你成了千牛,心中大喜,大喜啊,哈哈哈……」侯思止酒過三巡,醉眼朦朧,拉著權策說掏心窩子話。

權策耐心听著,倒是解了個疑團,那日在洛陽街市上,給他傳訊「蘭台藏奸,家中藏禍」的,就是侯思止安排的麗景門心月復。

見他酒量差不多,索性送他一程,「侯兄太過見外,來,滿飲此杯」

「叮」踫了一杯,侯思止條件反射一飲而盡,轟然倒地。

侯夫人安排侍女將他扶了下去,為他又倒上一杯酒,自己也擎起酒杯,眼睫毛撲閃撲閃似是會說話,「小叔,我也敬你一杯,不為旁的,就為那句為伊消得人憔悴,遍觀古今,能遣文字,抓人心者,以你為最」

權策酒勁上頭,恍惚了一瞬,半晌才想起自己還有個大才子的身份,久在血腥里打滾,忘得差不多了,苦笑一聲,連道不敢當,一飲而盡。

「小叔可還好,要不就在府里留宿便了?」侯夫人攙扶他起身,殷勤留客。

權策連連搖頭,召來絕地和沙吒符,馬是不能騎了,借了侯府的馬車代步。

回到府中,芙蕖服侍他喝了醒酒湯,胃腸稍微舒坦一些。

芙蕖為他擦拭了身子,換上輕便的衣服,將權策的腦袋抱在懷里,輕聲絮叨,「今日王家姨父和表兄來了,說是要借錢呢,數額好像極大,公主婆母支吾了過去,未曾應允……王家姨父還叫了尺素過去,問起那日的爆竿是怎麼制作的,尺素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權策朦朦朧朧听到這幾句,激靈靈打了個哆嗦,猛然坐起,一肚子酒化為冷汗出了。

王勖,他又要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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