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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神宮之火(上)

臘月二十三,是小年,神都百姓拜祭灶神,炒制年糕,香氣彌漫,歡聲笑語,已經頗有些年味兒。

薛崇胤小年夜也不回家,賴在義陽公主府,纏著權策一起放爆竹,這時候的爆竹,其實就是燒枯干的竹子,運氣好能听到幾聲 里啪啦聲,運氣不好,一根竹子燒完,只能看到黑煙滾滾,連個音兒都听不到。

新晉封的權籮小公主,運氣就不太好,一根看上去壯實的竹子,從頭燃到尾,愣是一個響亮的聲音都沒有。

這下大事不好,權籮咧著嘴兒,金豆子直掉,返身抱著權策的大腿就是一陣央磨,大兄大兄地叫著,叫得權策心口疼。

權策將妹妹抱起,哄了好半晌,並不見效果,權籮摟著他的脖子,哭得險些背過氣去。

無奈之下,權策麻起膽子承諾,「遲遲勿憂,大兄給你做最響的炮仗」

幾聲吆喝,讓下人弄來些硝石、木炭和硫磺,比例是不曉得的,提心吊膽地差不多都放了一些,用羊油攪拌均勻,裝在一個個油紙包里,用浸泡了燈油的棉線串連起來,每個紙包頭尾處打個結,兩個紙包相距約莫有一 長。

將一根竹子劈開,將火藥包放進去,外頭再用麻繩纏好。

權策前後打量了許久,心頭甚是沒底,令僕役在寬廣的校場里燃放,再三叮囑,點燃之後立即遠遁,將幾個孩子全都約束在房間里,隔窗往外看。

「嗤嗤」引線點燃,因棉線浸了油,燃燒速度並不很快,權籮又開始不乖了,在權策懷中扭起了麻花,口中哼哼唧唧,兩邊圍著的不少下人,都不敢正眼瞧自家大郎,生怕傷了他的面皮。

「咚」的一聲爆響,如同旱地悶雷,世界頓時安靜了,其後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炸裂聲響起,權策挽回了顏面,顧盼自雄,暗自吁了口氣,還好沒有啞炮。

「噠噠噠咚……噠噠噠咚」

許是火藥配得不怎麼平衡,爆炸聲音量大小不一,小的如響鞭,大的如驚雷,到了末尾,還呲了一小會兒花,美中不足就是間隔太長,丈許長的竹竿,足足爆了半個多時辰才完事兒。

「咯咯咯」權籮開心得不得了,在權策臉上親了一口,掙扎下地像只小陀螺蹦蹦跳跳,又笑又叫,小嘴兒撅著叭叭的叫鬧,模仿剛才的鞭炮聲。

得了妹子的香吻,權策甚是歡喜,從屋子里出來,四下里一看,不由咂舌。

竹竿子炸爛了,尖利的竹簽飛的到處都是,點火的僕役,有人身上被扎了竹簽,有人被巨響震得耳目流血。

「我兒,這是怎的了?」義陽公主和高安公主姐妹倆,還有久未曾露面的姨父王勖一同從正院趕過來,身後跟著連滾帶爬的大批下人,看架勢,府中的上下人等都一股腦湊過來了。

「母親,沒事,孩兒和表兄在逗著弟弟妹妹們玩耍」權策趕忙上前安撫,揮手打發受傷的下人下去醫治,那竹簽子插在身上顫顫巍巍的樣子,委實太過滲人了些,只不過校場上被火藥炸出來的一長溜的大坑,卻是掩蓋不了的。

義陽公主不免憂心,將自己的三個孩兒,還有薛崇胤,挨個兒拉到身前檢查一遍,確定無事才松了口氣,王勖信步走到那些坑前,吸了吸鼻子,蹲查看,眼楮閃了閃。

「咯咯,大郎最是能干,爆竿都做得跟人家的不一樣,快些,你再弄個給姨母看看」高安公主卻是歡喜,摟著權策笑了一場,還讓他接著做。

「姨母,孩兒待會兒就給您做,現下卻是要先應付外頭」權策苦笑。

說話間門房的僕役摔摔打打奔過來,口中大喘氣,張嘴就胡咧咧,「公主,大郎,不好了,左鄰右舍的不少人家都涌到咱家府門口了,說話可難听了,說咱們家給雷劈了」

「呸呸,休得胡言,權祥,將他帶下去教教規矩」義陽公主橫眉立目,當家主母的氣勢不同凡響,「大郎我兒,且去向鄰里父老說明情形,讓他們早些散去,免得鬧出官非,擾了大年下的清淨」

權策領命而去,到得門外,卻見到除了大堆的百姓在門外張望,還有兩排衙役維持秩序,前來探听情形的,正是司馬王祿,見到權策出門,腿肚子轉了幾次筋,艱難挪步上前,「權郎君,府上有些動靜,卑職奉命前來打听情況」

「唔,貴官請回,府中是在放爆竹,動靜大了些,驚了鄰里,這廂有禮了」權策團團拱手,街坊鄰居陸續散去,唯有王祿,仍舊苦著臉未曾挪動地方,又打了個躬,「權郎君,請恕卑職失禮,宮中有制令下來,僅此一句話,怕是難以交代」

「也罷,待我更衣,隨你入宮走一遭」權策蹙了蹙眉頭。

上陽宮,觀風殿。

權策將制作爆竿的前因後果一一解說清楚,便伏地請罪。

「你倒是寵他們」武後嗤笑一聲,對技術了無感覺,倒是不曾深究,她的穿著風格大變,不再穿裙裾,而是穿著金色龍袍,如男子般裝束,緩步邁下丹陛,虛扶他一把,「朕操天下刑賞之柄,亦有世間最難為之事,傅游藝處謗譏之地,挾難賞之功,其人偏又不知進退,行事浮濫,居功自傲,不死何為?」

「陛下英明,傅游藝不死,國祚難安」權策心中一凜,武後將本心托出,還是如此不堪的本心,實在令他輕松不起來。

時過境遷,梅花內衛暗中導演了傅游藝之死,已經難稱秘密,他死得合情合理,死得令所有人解恨解氣,算得一樁好事。

「朕好奇,你是如何揣知朕心意的?」武後站到他的當面,推著他的額頭,與他四目相交。

權策心中大寒,面上表情管理得極好,有些惶恐,帶一絲赧然,「臣妄為,因傅游藝沖撞薛師,又與臣有私怨,故而多關注了一些,做了些手腳,請陛下恕罪」

「呵呵,你膽子倒是大,罷了,朕這次不與你計較」武後冷笑,高高抬起,輕輕落下,話鋒陡然一轉,「听聞舒王邀約你去打馬球,你一直未應?」

權策垂首緘默。

武後捏住他的下巴,氣息微微,「豆盧從昶和狄光遠都是好孩子,多交往一些,並沒什麼,打打馬球,強健一子骨,也多為朕效力」

權策頓時滿眼迷惘不解,豆盧從昶是豆盧欽望的長子,狄光遠是狄仁杰的長子,權策與他們都熟識,但統領梅花內衛之後,便主動與他們疏遠了。

這個有些憨憨傻傻的表情,出現在素有機謀的權策臉上,極大的取悅了武後,嗤笑一聲,「到底還是年輕,朕懶得教你,你驚擾神都,朕不責你,難堵悠悠眾口,內衛就不要摻和了,回東都千牛衛,做個千牛備身,戍守萬象神宮,退下」

人生便是一個圓,總會回到起步的地點。

權策擰著眉頭退步出殿,面上愁雲密布,心中卻是雀躍不已,撲騰了這麼許久,總算從內衛得以月兌身了,遺憾的是,清洗污名,似乎還差臨門一腳。

至于武後的啞謎,並不難猜度,武後已經領有天下,治國理政自然不會再像往常,一力扶持武家宗族勢力,難保不會尾大不掉,帝王心術,制衡才是王道。

回到義陽公主府,權策仍然愁眉不展,琢磨著什麼時候去舒王府中打馬球,大年下的定是不合適,怕要等到翻年之後。

「大郎,適才白馬寺送了帖子來,說是鄂國公有請」

權策眉頭一挑,眼楮眯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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