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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暴躁少卿(上)

鄭重率領東都千牛衛風塵僕僕抵達的時候,武延義引以為豪的重騎兵已然被梳理清爽。

重騎兵的底子是千騎,權策派人去傳令,卻並不如何好使,盡管下屬兵馬有些騷動,但武延義提拔起來的郎將令狐倫,強力壓制,緊閉營寨大門,不肯束手听令,要見到他們將主才肯搭話。

權策鎩羽而歸,武三思上前試了試,吆喝了幾句本官乃春官尚書,奉天後制令什麼的,未料到,令狐倫听到一個武字,立馬開門迎接。

听到武延義妄圖忤逆造反,已被正法的消息,令狐倫面帶悲痛之色,嘆了口氣,並無其他表示,躬身垂首,表示听從朝廷發落。

武三思面團團的笑容如沐春風,「令狐將軍頗識大體,乃是一員干將,眼下觀兵之禮迫在眉睫,正是用人之際,還望將軍奮勇爭先,天後賜邊心月復女官從戎,統領指揮千騎和東都千牛,莫失朝廷之望」

令狐倫看了眼面如清水一言不發的謝瑤環,狐疑之色深重,打了一招太極推手,「這,若是東都千牛能為,千騎必不落人後」

「且慢」權策冷臉道,「為保萬全,千騎當中,與武延義牽連過深者,必須清理一番」

「權少卿,與武將軍牽連最深的,便是區區在下令狐倫,你待如何清理?」令狐倫強硬頂回來,與權策針尖對麥芒。

「哼哼」權策冷哼一聲,從容拍了拍巴掌。

千騎參軍和四名千騎軍官跨步入門,「眾位上官,經我等梳理,與武延義交通勾結的,有如下二十余人,左哨哨長,第七隊隊副……其行跡罪證如下……」

「兩位,意下如何?我意,非常之時,當用重典,以武延義同黨論罪,悉數處斬,免生枝節」權策先聲奪人,看向武三思和謝瑤環。

武三思沉凝不語,謝瑤環終于開口,「不知忠孝節義,私相授受,令人不齒,我從戎日短,尚未見過鮮血,這二十余人,便由我麾下處置,我親自監斬」

二對一,所言又都在理,武三思無從開月兌,「便依女官所言」

令狐倫憤憤然出帳,擊鼓聚兵,搭起斷頭台,二十顆人頭,在千騎將士面前,瞬間落地,血噴如注,原木斷頭台,為之染紅。

忽而煙塵大起,東都千牛全員策馬,由步兵轉為騎兵,狂奔而來,疾如星火,直沖到營內,分散成松散的圓形,包圍了台下千騎。

二百四十八人,對上近千人,以少圍多,倒是稀奇得緊,偏東都千牛上下,人人理所當然,絲毫不怵。

令狐倫大驚,手按刀柄,轉頭瞪著代表朝廷的三人,「這是何意?」

不待三人回答,東都千牛將軍鄭重先回答了,「並無他意,既為軍人,當懂得听號令行事,謝將軍,東都千牛衛將軍鄭重,特奉上典軍令箭,東都千牛上下,綱紀如鐵,聞令即行」

一柄紫紅令箭,純銅,四邊鎏金,入手微沉,謝瑤環接過,高高舉起,喝令道,「東都千牛,解圍,整隊」

「唰唰唰」

「噠噠噠」

果真聞令即行,數百人齊刷刷撥轉馬頭,各尋基準,迅速蝟集,馬匹上列隊還不甚習慣,隊伍不免歪七扭八,躁動不停。

「哼」令狐倫不服氣,交出令箭,親自下場去列隊,在馬上,他們的隊列要比東都千牛整齊安靜得多。

此間事已入正軌,武三思急于返回長安,武延義之死須得有個清楚交代,便先行離去,權策在此協助謝瑤環,組織觀兵大禮。

只剩下一日功夫,東都千牛和千騎必須適應新任指揮官謝瑤環的風格,謝瑤環也需要了解這兩支部隊的性情,權策在邊上,往往三言兩語,能令她茅塞頓開,下屬軍將,鄭重不必說,令狐倫也去了桀驁,爭分奪秒操練,兩家你追我趕,誓要一爭高低。

一日功夫轉眼即逝,磨合得尚算成功,當夜,謝瑤環將權策邀請到自己的中軍帳用晚膳。

「我帳中無酒,你可能習慣?」兩人相對而坐,軍中餐食簡單,各自取用,用得差不多了,謝瑤環眼楮閃了閃,開口問道。

「我不喜飲酒,如此正好」權策笑答。

「這幾日發生太多事,令人如墮夢中,一切遭際,起于一曲將軍令,少卿害我不淺」謝瑤環微微垂首,神情如以往般恬淡自如,與點將台上的冰美人將軍,截然不同。

「世事變幻如棋局,風動雲起,誰能預料得到,好在,一切的結果,都還不太糟」權策淡淡說道。

謝瑤環轉頭看著他,「說起來,我還要感謝少卿,若沒有你,我絕沒有機會獨當一面」

權策搖頭,不居功。

「謝是要謝的,即便不謝這個,也要謝你的救命之恩」謝瑤環眼神幽微,臉色莫測高深。

權策疑惑了一下,旋即明白她指的是昨夜事變,他將她提早推出門外,得以幸免,毫發無傷,想到武三思受傷的部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武尚書,日後穿衣,怕要比常人繁瑣一些」

謝瑤環先是忍不住失笑,繼而收斂神情,瞪了他一眼,「休要輕薄」

又意味深長道,「你不讓謝便罷了,你我之間,誰幫了誰,倒還說不一定」

權策一笑回應,「日後總掌兩軍,人數雖不多,但于你而言,並不輕松,畢竟侍奉天後駕前,才是你的本職,鄭重,可以完全信任,令狐倫,也可以信任」

這話一出,謝瑤環臉色大變,那令狐倫是武延義心月復,據傳練重騎兵就是出自他的手筆,如果他可以得到權策信任,那說明……

謝瑤環遍體生寒,她隱約的猜測,竟然成真,在天後眼皮底下謀算武家人,權策也算得上是膽大包天了,轉念一想,他雖利用了自己,卻並無惡意,實質上對她的助力更多,半晌,擠出個笑臉,「你今日大殺千騎中的武延義同黨,不怕外人說你是酷吏麼?」

「酷吏不敢當,那些人誰不是手下千萬縷冤魂」權策悠然淡定,搖頭晃腦找合適的詞匯形容自己,「我只不過,只不過,有些,暴躁,對,是暴躁」

謝瑤環嫌棄搖頭,嗔笑不語。

武三思快馬加鞭抵達長安,方進城門,卻見一行黑衣官差押解數十輛檻車出城,里頭的囚犯,人人都是眼熟。

「停下,爾等是何人?所押者何人?」武三思的管事攔住去路,大聲吆喝。

「東都麗景門,休得多問,仔細引火燒身」黑衣官差自報家門,揮舞著鞭子將管事抽開,一行人狂奔而去。

麗景門?武三思心中咯 一下,暗叫不好,他改變行程,未曾入大明宮稟奏,而是回府,听取近日長安消息。

一听之下,武三思搖搖欲墜,權策將武延義造反的消息罪證移送麗景門,侯思止以此抓人,嚴刑拷問,查出了對天後污言穢語,詆毀佛陀,大不敬,妄議散布宮闈秘事,僭用儀仗,辱罵薛懷義等一連串罪狀,他進城門見到的人,已經是麗景門抓捕的第二波了,其中牽連的遠支近支武家親戚子弟多達數十人。

「好,好個權少卿」武三思咬牙切齒,權策將事情鬧大,他與武承嗣的梁子,算是結到了明面上,再無轉圜余地。

「主人,此事莫非有誤?若如此,還須早些入宮稟明,不然,怕不可收拾」府中幕僚連連勸說。

武三思怒瞪他們一眼,蠢得傷心,麗景門卷入進來,早就不可收拾了。

他是局中人,與權策站在一起還好說,維護天後制令威嚴,無人不可殺,與他相抵觸,便是與天後抵觸,嫌命太長?

「休得胡言,誰說此事有誤?此事確鑿無誤,武延義罪有應得,本官只是,只是覺得,權少卿的處置,太過,太過暴躁,太暴躁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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