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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爹!咱照劇本演麼?

房間內。

兩人對視了良久。

終于。

羋星璃輕輕地吐了口氣︰「嬴兄,好自為之!」

「放心!」

嬴無忌點了點頭,眼楮轉了轉︰「話說……乳娘的事情怎麼說?剛才你叫我過來細嗦的……」

「滾啊,變態!」

羋星璃拋給他一個鄙視的眼神,便小步跑開了,又稀罕地看了一眼睡著的小寶寶,才笑著跟白儀告辭。

畢竟這里是嬴無忌一家享天倫之樂的地方。

自己暫時還不屬于這里。

等他走後。

嬴無忌才跑到嬰兒床旁,準備抱起孩子親昵一番。

卻不曾想,剛伸出爪子,就被白儀狠狠地拍在手背上。

嬴無忌吃痛,呲牙咧嘴︰「娘!你打我作甚!?」

白儀瞪了他一眼︰「老娘好不容易才把這小魔王哄睡著,你把他弄醒了怎麼辦?」

嬴無忌只得訕訕地把手收回去。

事實的確如此。

這小家伙的先天資質實在太好,在糖糖肚子里呆了十個月,吸走了她近五成的元氣,精力旺盛得嚇人。

從一出生就開始哭,哭的時候還蹬腿,又哭又蹬了三個時辰才累,剛吃完女乃就恢復力氣了,繼續哭繼續蹬。

折騰了一天才沉沉睡著。

這帝軀的檔次,不得吊打嬴無缺?

不過現在嬴無忌也不關心所謂的帝軀質量,他自己都不想成龍成鳳,對自己崽也沒有抱太大期望,這輩子能過得開心就好了。

當然。

過得開心的前提是,不能讓自己這個當爹的不開心。

至少現在。

安安靜靜睡一會兒,別給人添堵了,他這一哭,誰都休息不好。

嬴無忌又看了看這小小的一只,剛出生還有些干干巴巴,麻麻賴賴的,只想時間趕緊過去,變成像他爹一樣靚的崽。

親子時間留得很多。

但過得也很快。

過了一會兒,其他人就都離開忙正事了,畢竟過些日子就要返回絳城,這邊要提前布置很多事情。

白止還想逗逗小孩。

卻被白儀無情扯走,讓她一起給寶寶洗尿布。

白止很委屈,指了指自己衣服上濕噠噠的一大片,說自己就是尿布。

不過她扮可憐沒有用,還是被白儀給扯走了。

于是房間內只剩下了一家三口。

嬴無忌小心翼翼地把嬰兒床移了過來,隨後坐在床榻上,輕輕伏下吻了吻李采湄的臉頰,笑嘻嘻地指著一旁的小崽崽︰「糖糖,你最庸俗的夢想實現了。」

李采湄嗔怪地看他了一眼,嘴角卻微微上揚。

她一直都認為自己是個庸俗的女人。

相夫教子,無憂無慮。

現在兒子有了,生活也……

她眉頭輕輕蹙起,輕靠在嬴無忌懷中,聲音有些擔憂︰「可是我們真的能安心生活下去麼?」

嬴無忌笑了笑︰「應該能吧!」

「可是……」

李采湄輕輕嘆了一聲︰「可是你看到過父王看我的眼神了麼?」

嬴無忌沉默。

李采湄抿了抿嘴︰「時至今日,我都認為父王是一個極好的人,也是一個格局很大的君主。入宮多年,王室一直對我不差。我甚至認為,他是真心拿我當女兒,因為他看我的眼神,就跟看女兒一樣。

但……

自從我肚子慢慢變大,趙寧那邊卻一點動靜都沒有,他的眼神就慢慢變了。」

嬴無忌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因為事實情況的確如此。

眼神里的光,是騙不了人的。

不過他還是輕輕撫了撫李采湄的臉頰,笑道︰「你也不用如此擔憂,這些事情,我心里都有譜。不論如何,你們母子都不會出問題的。」

「當然不會出問題啊!」

李采湄聲音有些激動︰「我們的孩子,再怎麼樣都是顓頊帝軀啊,無非是嬴姓的顓頊帝軀,還是趙氏的顓頊帝軀。這世上,去父留子的事情還少麼?

我,我不該說這麼多的。

可天下王室皆是這般,讓我如何才能安心啊?」

去父留子。

嬴無忌目光微凝,因為這個的確是最優的選擇方案。

他信任趙暨,也願意信任他。

但如果設身處地,自己是黎國的君王,若想最大程度並且最穩妥地保住趙氏江山,選擇的也必是去父留子。

謹慎些,等趙寧孩子出生,再立太子。

格局大點,立這個顓頊帝軀的娃當太子,再許配一個宗室的姑娘當王後。

其實娃有沒有趙氏的血脈,並沒有那麼重要。

重要的是,自己和白家的勢力,能不能影響到黎國的政權。

這便是剛才他說「母子無恙」的原因。

因為問題從來不在糖糖和崽崽這里。

危機,只在自己和白家身上。

羋星璃剛才欲言又止,想說的恐怕也是這件事情。

不過……

嬴無忌笑著摩挲著她的臉龐︰「真是一孕傻三年,你能想到的事情,難道我就想不到麼?」

李采湄怔了一下,眼眸中的憂色頓時消散了不少。

在她心中。

嬴無忌可能並非無所不能的。

但肯定是值得她毫無保留相信的。

只要他說沒問題。

那就一定沒有問題。

這個時候。

「哇哇哇哇……」

嬰兒嘹亮的啼哭聲響起。

這才剛安生了一會兒,就又鬧起來了。

「這是餓了!」

李采湄又是心疼又是焦急︰「快給我抱過來!」

嬴無忌也有點慌了︰「哎哎哎!好!」

「要死啊你,你是抱孩子,不是抱劍!」

「哎!」

過了一會。

又安靜了。

可能是母親的懷抱格外讓人安心,這次吃完女乃沒有繼續鬧騰,翻了一個身就又睡著了。

李采湄初為人母,抱孩子的動作雖然比嬴無忌要熟練,但還是有些僵硬,生怕哪點做的不好,讓嬰兒睡得不舒服。

還有。

她有些苦惱︰「得補補了。」

嬴無忌︰「要不……」

李采湄剜他了一眼︰「你要是跟我提讓羋星璃當乳娘的事情,我就弄死你。」

嬴無忌咧了咧嘴︰「我這不是看你辛苦……」

「少來!」

李采湄輕哼了一聲︰「你們爺倆缺乳娘的是誰,難道我還不知道麼?一個個都吃不夠了還……」

嬴無忌︰「……」

……

又是一個月時間過去。

楚國妖患愈發嚴重,不過還是咬緊牙關,沒有向別國求援。

畢竟是老牌強國,若連區區妖患都解決不了,怕是真的顏面掃地了。

至于黎國這邊。

依舊是歲月靜好。

田間糧食已經有了豐收的跡象,各地招兵也無比順利,新兵訓練更是如火如荼,再過個一兩月就能正式入伍了。

而剛剛喜得愛子的趙寧,也在孩子即將滿月的時候班師回朝了,隨行的還有大黎駙馬嬴無忌。

這個消息,讓趙氏上下都無比激動。

距離大部隊抵達絳城還有兩天,趙氏的歸宗儀式就準備好了,這是趙氏的規矩,胎兒滿月的時候,就把姓名登記在族譜之中。

這可是顓頊帝軀!

先天的顓頊帝軀!

近些年,趙氏的喜訊一件接著一件,已經有了逐鹿天下的跡象。

只是黎國馬上三分,終歸讓趙氏族老們心中有些忐忑。

但這個剛剛誕生的小女圭女圭,仿佛一顆強心丹,讓他們所有人都放心下來。

天命在黎!

板上釘釘了!

至于那子虛烏有的「王孫其實是嬴無忌子嗣」的謠言,管他去死!

要真是嬴無忌的種。

趙暨可能同意娃生下來麼?

鬧呢?

不僅是歸宗儀式,城門外歡迎太子歸絳的隊伍也是無比龐大。

一群群身材英偉,氣質威 的趙家爺們,都在城門口翹首以盼。

排在第一排的,全都是老頭子。

年紀輕點的,就算軍功再高,也得靠後站。

畢竟,這可是整個趙氏的頭等大事。

站在最前的,自然是大黎君王以及趙氏的家主,同樣也是這女圭女圭的爺爺——趙暨。

道路盡頭。

一行車隊轆轆趕來。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

為首的那輛馬車,坐著的自然是太子一家三口。

「來了來了!」

一眾趙氏族老一個比一個興奮,都跟著趙暨朝前涌去。

馬車停靠之後。

趙寧一手抱著孩子,一手由李采湄挽著,兩人一臉喜意地下了馬車,恭恭敬敬地朝趙暨行禮。

「兒臣拜見父王!」

「免禮免禮!」

趙暨笑容滿面,連忙將兩人扶起,目光轉向孩子的時候,臉上笑意不減,但不知是不是錯覺,眼神好像晦暗了些許。

趙寧連忙說道︰「父王,您要不要抱一下您的孫兒!?」

「這叫什麼話!」

趙暨板著臉訓斥道︰「孤的孫兒,孤豈有不抱之理?」

說著,便小心翼翼地將孩子接了過來。

左打量,右打量。

這可是顓頊帝軀啊!

嬰兒也早就能睜開眼楮了,瞅見這頭發花白的老帥哥,也是滿眼好奇地打量。

一旁一個趙氏老人忍不住贊嘆。

「真好!真好!真不愧是我趙家的種,陛下您看,這孩子的眉毛跟您長得多像啊!」

「……」

趙暨臉色僵了一下。

這孩子眉頭上,就長了幾根絨毛。

像個錘子像!

就算真的像,也是跟那混小子像,跟孤有什麼關系?

他朝趙寧身後看了一眼,發現那小子正笑嘻嘻地看著自己。

趙暨暗嘆一聲,嘴里卻發出了爽朗的笑聲︰「廢話!我趙氏王室,代代雄主,你們都過來看看,孤的孫兒是何等的天資卓越。」

說著,就抱著孩子在趙氏人群中 達了一圈。

引起了一陣陣驚呼。

雖說外表看起來與普通孩童差別並不大,但旺盛的氣血和炯炯有神的眼楮可騙不了人。

大家修為都不低,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孩子先天資質絕對是當世獨一檔的存在。

趙暨不滿足,還特意解開了襁褓,露出了小揪揪。

女圭女圭從出生都沒見過這麼多人,又 得光了 ,嚇得哇哇大哭。

一邊哭。

一邊尿。

跟噴泉一樣,滋了那些趙氏族老一身,惹得人哈哈大笑。

趙暨展覽夠了,才心滿意足地把孩子抱了回來,小心翼翼地還給了趙寧,掃視了「夫婦倆」一眼,溫聲道︰「你們一路上舟車勞頓,回了晴絳殿便好好休息,兩日後歸宗大典,你們人到就行,別的孤都已經給你們安排好了。」

趙寧澹澹一笑︰「多謝父王!」

說著,便與李采湄相攜,一起回了馬車。

上馬車前,沖嬴無忌投去了一個心安的眼神。

趙暨沖嬴無忌招了招手︰「混小子過來!」

「哎!」

嬴無忌笑嘻嘻地走上前︰「拜見父王!」

這才三個月不見。

趙暨好像又老了幾分。

自從跟魏韓兩家達成了協議,滅了李家之後,這老爺子就不再掩飾自己的衰老了。

以前還經常拿黑色的顏料染頭發,現在連頭發都不染了,發梢還是黑的,發根處早已花白不已。

若不是一國君王要講禮儀。

恐怕連儀容都懶得打理了。

就像在新黎行宮一樣,整個人的形象都在向鄉野村夫看齊,就連在絳城,听說也都是王後幫他捯飭的。

趙暨微微點頭︰「在新地表現得不錯,過會兒孤給你派去兩個裁縫,兩天後趙氏族會,你也到場!」

听到這話。

趙氏族老忍不住對視了一眼。

嬴無忌雖然是王室的女婿,但嚴格來說並不屬于趙氏宗室,這種歸宗大典,按道理來說,嬴無忌沒有資格出席。

以前就有很多駙馬,想要硬蹭趙氏族會,以昭示自己在黎國的地位,但最後一個成功的都沒有。

嬴無忌這……

居然是趙暨主動提出的。

足以見得黎王對這個女婿多麼看重。

不過趙氏族老也沒有人提出異議,雖然嬴無忌的變法對趙氏沒有那麼利好,但他對黎國的貢獻是有目共睹的,如此一個賢良之臣,沒道理連趙氏族會都沒有資格參加。

前些日子,他們還听說趙暨派趙渡接手新黎城城防是為了防備嬴無忌和白家。

現在看來完全是胡扯。

趙暨交代了一句,就起駕回宮了,趙氏族老也紛紛散去,準備忙活今晚的洗塵宴。

嬴無忌看著一大票人烏央烏央離開,在原地微微思忖了片刻,便笑著招呼人上了馬車。

「走吧!回家!」

……

相隔大半年。

駙馬府還是原來的樣子,院落幽雅,縴塵不染。

畢竟嬴無忌有錢,雖然搬離了絳城,但駙馬府的僕人丫鬟,可一個都沒裁。

每天都過著按時領月錢,並且沒有老板伺候的幸福生活。

當然。

工作還是認真的。

偌大一個駙馬府,以前是什麼樣,今天還是什麼樣。

不過……

嬴無忌到了內院,轉頭望了一眼。

看到有一間客房關著門。

平常這個點,沒人住的客房都會開著門窗通風。

嬴無忌看向門房,張了張嘴,正準備問。

門房就趕緊解釋道︰「駙馬爺,前日清虛道長到了絳城,說是沒錢住客棧,就來我們駙馬府蹭住了。我安排道長住下之後,就立刻準備給您寫信,不過想想您馬上就回來了,所以沒有寫。」

「哦!」

嬴無忌這才點點頭︰「干得不錯,道長現在在家麼?」

離開絳城的時候他就交代過,一些人若是來拜訪,是可以隨便安排在駙馬府住宿的。

這其中就包括清虛道長。

門房搖頭道︰「道長只有晚上在,等會兒到了飯點,他應該就會回來了。」

嬴無忌嗯了一聲︰「知道了,下去吧,去管家哪里領賞!」

門房大喜過望,一邊道謝一邊退了下去。

白儀若有所思︰「清虛道長居然這個時候過來了。」

她跟清虛道長沒有見過面,不過卻知道,他是太上觀一脈在俗世中的代言人。

即便楊朱一脈和太上觀一脈走動得並不頻繁,她也听說了太上觀一脈的硬實力無比強悍。

楊朱一脈得加上走偏的為我教,才能算勉強持平。

「他來做什麼……」

嬴無忌揉捏著下巴,在他的印象中,清虛道長好像除了坑豪門貴族的錢之外,並且順水推舟的幾件小事之外,並沒有做太多的事情。

這個時間節點頗為敏感。

也不知道他這個時候過來做什麼。

「無所謂,先歇著吧!」

嬴無忌笑了笑,便招呼著人各自回屋休息了。

所謂的舟車勞頓,對于修行者來說,身體負擔並不大。

就是一路上太過無聊。

本來隨便 幾刀,或者御劍飛行,幾個時辰的時間就能回來。

偏要搞一大坨車隊,還要沿路慰問一下百姓,這就太過心累了。

再加上馬上有大事發生,腦袋上面就跟懸了一把劍一樣。

趁著這兩天清淨。

他只想好好休息一番。

眼看他要一個人回屋。

白止扯了扯花朝的衣角︰「花朝姐姐,你快去陪公子休息吧!」

花朝愣了一下︰「啊?」

往常這小妮子,雖然跟自己和和氣氣,但其實在陪睡這件事情上,經常暗暗地跟自己斗智斗勇過好多次。

怎麼今天主動讓了?

白止笑著推她︰「快去吧!」

花朝沒有更多思忖,笑著應了一聲,便跟著嬴無忌進了屋。

院里只剩了兩個人。

白止抿了抿嘴,拉著白儀的手︰「,快跟我來。」

說著,便扯著她來到了書房里。

確定沒別的人注意到,便飛快關上門,並且貼了隔音符。

白儀深深看了她一眼。

發現這小丫頭的眼神出奇的明亮。

容貌跟以前別無二致。

但以前略帶呆萌的神情已經消失不見,反而多出來幾分專屬于狐族的狡黠。

她深吸了一口氣︰「!我想幫公子。」

白儀笑眯眯道︰「你想怎麼幫?」

白止一臉認真道︰「就按照您預想的方式幫!」

白儀有種欣慰的感覺。

這小丫頭,幼年在先天不足的情況下,強行化作了人形,導致很多天賦都被壓制住了。

按理說,胎蛻之後,妖王血脈復蘇,宿慧應該會立刻被開啟,留存在她內心深處的記憶也會復蘇。

但很長一段時間,這小丫頭都表現得跟之前沒什麼兩樣,白儀試探了好幾次都沒有反應。

現在看來……

小丫頭還挺會裝!

這小丫頭從外域而來,實打實的狐王後裔,經由白家貧道之手,交到了自己這個曾經的白氏家主手上。

過程如此繁瑣。

自然不是單純給兒子找一個狐尾娘老婆。

白止身上,可醞釀著一個大計劃。

這個計劃。

只有白家貧道,和歷任家主知道。

不過白儀轉交家主之位的時候,沒有告知嬴無忌,因為嬴無忌未必願意,白止也未必願意。

所以她只等著白止主動找上門來。

白儀笑吟吟地打量著她︰「你這麼做,就不怕無忌生你的氣?」

「讓公子生氣的事情我不會做!」

白止都著臉,語氣當中滿是認真︰「我只是想去幫公子找一條後路,我也不知道這件事情公子究竟能不能解決,但這條後路不能沒有。你也看到了,趙氏之中精兵悍將無數,若他們真背信棄義動手,公子他如何才能逃月兌?」

「傻丫頭哎!」

白儀揉了揉她的腦袋︰「那你有沒有想過,尋這條後路,可能會給你帶來很大的風險?」

白止笑了笑︰「風險就風險吧,公子他不也冒了很大風險麼?我總不能一直做一只混吃陪睡的小狐狸吧,我想幫公子的忙,也想完成自己的使命。我……」

她撓了撓頭︰「我就是怕公子怪我!」

白儀有些感慨,這小丫頭以前一直沒心沒肺的樣子,現在卻如此懂事,說心里不感動那是假的。

她撫了撫白止腦袋上的秀發︰「那小子什麼都好,就是太寵自己的媳婦兒,哪有關在家里什麼事都不做的?你要是想做啊,那就去做吧,無忌那邊,我來湖弄。」

「嗯!」

白止重重地點了點頭︰「若公子這次出事,那我就傾力救援,若他沒事兒,那我就先消失一段時間。」

白儀溫柔地抱了抱這個小丫頭︰「嗯!」

「那……我走了啊!」

白止眼眶有些發紅,旋即縱身一躍,直接化作了一只漂亮的狐狸。

朝空氣中一咬,便咬出了一道裂縫。

然後整條狐都鑽了進去。

……

王宮。

重黎殿。

父女兩個人相對而坐,侃侃而談。

桌上擺著的,是整片中原的地圖。

口中談著的,是將來天下的走勢。

若是嬴無忌在這里,一定能听出來,父女倆談論的內容,跟當日百家盛會上,他推演的內容十分近似,只不過多出了不少變量,父女倆話題的關鍵就是,如何能夠利用這些變量,更快更徹底地一統中原。

這個話題。

由任何一個諸侯國提出來,可能都會被嘲諷不自量力,哪怕是被稱為虎狼之國的乾國,因為現在各國表現出來的紙面實力相當均衡。

黎國即便是變法成功,也尚未露出實打實的戰績,再加上馬上三分,在別的諸侯眼里,最多也就跟之前的黎國持平。

但在父女二人口中,一統天下好像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甚至還在討論,如何才能最大程度地縮減這個時間。

縮減的程度十分夸張。

說出去必會被各國群嘲。

但父女兩個人,卻對最後的結論無比認可。

不過……

趙寧看著自己的父王,眼神中帶著一絲憂色︰「若是一切都照計劃推進,這個年限並不夸張。不過父王,您當真會像跟無忌約定的那般……」

「不然呢?」

趙暨揮手打斷,臉上笑容不減︰「既然已經約定過,便不會再反悔,連你也覺得孤是個背信棄義之人?」

「不敢!」

趙寧連忙欠身︰「只是……」

正在這時。

殿外響起了曹公公的聲音。

「陛下!清虛道長求見!」

「清虛道長?」

趙暨若有所思︰「傳!」

片刻後。

清虛道長大踏步走入殿中。

須發皆白。

仙氣飄飄。

人未至,笑聲便在大殿之中回蕩起來。

「黎王陛下,好久不見,近些日子可好!」

「好著呢!」

趙暨笑著起身,熱情地迎了過去︰「只是比起道長還是有所不如,道長風采不減當年,孤卻猶如風中殘燭,指不定哪天啊,就被這風吹滅了!」

清虛道長笑著擺手︰「黎王陛下言重了!」

趙暨撫著花白的胡須,笑眯眯道︰「什麼言重不言重的?道長不也是看孤大限將至,特意找孤開盤賭局,履行賭約的麼?」

「那黎王陛下可真誤會我了!」

清虛道長笑容和煦︰「不過是楚國妖患,觀內派貧道來查。不過楚國那邊短時間內也無甚大礙,途徑大黎故地,又想到有友在此,特意逗留兩天,討杯茶水。

至于那賭約……

貧道也不是在乎輸贏的人。

靜等著開盤便是,你我又不是輸不起的人。

何必為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的賭約而特意多跑一趟?」

趙暨哈哈大笑,轉身看向趙寧︰「寧兒,快泡杯茶來!」

隨後。

便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帶著貧道來了御書房。

相比于重黎殿的正殿,這里看起來沒有那麼恢弘,正適合接待客人。

清虛道長看了一眼桌上的圍棋,眉毛動了動︰「黎王陛下棋藝如何?」

「一般一般!」

趙暨擺了擺手︰「除了能欺負一下無忌那混小子,誰也下不贏。」

清虛道長來了興趣︰「正好貧道也是個臭棋簍子,不如你我對弈一局?」

趙暨多看了他一眼,思忖片刻,似笑非笑道︰「求之不得!」

一刻鐘後。

趙寧端著泡好的茶過來的時候,棋盤上的黑白子已經殺得難解難分了。

清虛貧道執黑,步步為營,屢次三番將白字逼入險境。

棋藝不錯。

但也僅僅是不錯。

至少在趙寧的認知當中,應該比趙暨還要稍遜一籌。

趙暨棋風多變,無論是大開大合肆意攻伐,還是跟貧道對著挖坑,都不太可能落于下風。

但實際情況卻是……趙暨的劣勢還不小。

眉頭微微鎖著。

看起來有些許煩躁之意。

有時候,明明狠心放棄一小片子,就能打開局面的,他舍不得放棄。

有時候,明明在必爭之地的博弈,他卻放棄得特別武斷。

慢慢的。

白棋就落了下風。

趙暨落子的速度越來越慢。

自從上一次黑子落下,他執棋的手已經在棋盤上空懸停許久了,卻遲遲沒有落下。

雖然神情澹然,呼吸卻變得有些粗重。

終于。

他的手動了動,似乎是要落子。

現在他想要破局,就只有兩條路可選,要麼狠心壯士斷腕,要麼在泥潭中,跟黑子一條路打到天黑。

這一子落下,便是定了。

只是他的手剛剛落下半寸,就又收了回來,將棋子緊緊握在手心當中。

握起的手緩緩放在桌子上。

「道長好棋!」

趙暨笑著擺了擺手︰「孤認輸了!」

清虛道長緩緩撫著胡須,笑道︰「此棋局並非必輸之局,黎王陛下不再試試麼?」

「不必了!」

趙暨搖了搖頭︰「老了,腦袋跟不上。」

清虛道長沒有強求,只是端起桌上早已放涼的茶水,仰頭一飲而盡︰「多謝好茶招待!貧道明日便啟程去楚國,今夜當好好休息一番,這就告辭了!」

說罷。

便站起身來。

笑眯眯地沖趙暨作了一個揖,便大踏步離開了重黎殿。

「這老道,贏了就走!」

趙暨笑著數落,好像輸了這局棋,一點都沒有影響他的心情。

趙寧深吸了一口氣︰「父王!這好像是您第一次下棋主動認輸。」

「怎麼?」

趙暨似笑非笑問道︰「孤一把年紀,難道連認輸都不行了麼?你快把棋收了!」

「是!」

趙寧點了點頭,便不急不慢地收起棋來。

趙暨打著哈欠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天不早了,孤要睡了,等會你收完棋,也去休息吧!」

「父王等等!」

趙寧叫住了他。

趙暨問道︰「還有什麼事情麼?」

趙寧看著他的右手,澹澹笑道︰「您手里還有一顆!」

趙暨眉尾顫了顫。

緩緩張開握著的右手。

里面的那顆黑棋,不知何時已經化作了齏粉。

而此時。

趙寧也已經將棋盤上的黑子白子分別裝回了棋盒當中。

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父王!兒臣能不能邀您再下一局?」

說著。

從懷中取出了一冊名單,放到了棋盤對面。

那是黎國出席九州祭的名單,宗室之中的絕頂高手,皆在此列。

……

駙馬府。

嬴無忌打著哈欠,任宮里來的兩個裁縫,把自己擺成十八般模樣。

半眯著眼問道︰「娘!白止呢?」

「那丫頭啊!」

白儀擺手笑道︰「她血脈二次覺醒,我讓她去找老長老了。」

二次覺醒?

嬴無忌感覺有些稀奇,血脈還能二次覺醒的麼?

不過他也不疑有他,白儀口中的「老長老」便是超級大老白家老道,絕對的大腿。

至于白止的安全,也不用特別擔心。

因為天狐入夢是兩人共有的,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白止的安危。

而且這小丫頭不止是自己學宮的助教,還是網課的助教,但凡自己教過的法術,她都學過,私下里面也開了不少小灶。

論戰力,普通的兵人境,恐怕只有被她拿捏的份。

能有白家老道幫她二次覺醒。

也算是好事一樁了。

「哈欠……」

嬴無忌伸了一個懶腰,只想著趕緊量完,然後吃個夜宵睡覺。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思太多的原因,最近他一直特別困。

很快。

量完了。

把裁縫打發走,他就坐在餐桌前,準備就著鍋,把烏雞粥給炫了。

不曾想還沒動勺子,門外就傳來一個聲音。

「給貧道留一口!」

「哎?」

嬴無忌有些不情願,還是搞來了一個小碗,給清虛道長分了一碗。

清虛道長聞了聞,贊嘆道︰「還真不錯啊!」

說著,便捧著碗小口喝了起來。

嬴無忌嘴里吧唧著肉粥,含混不清地問道︰「我們絳城這是又有什麼大賭局了?把您老都給吸引過來了!」

「這話說得有問題!」

清虛道長有些不高興︰「老道我是出家人,難道除了賭就沒別的事情可做了麼?」

嬴無忌笑嘻嘻地問道︰「我听說城南開了一家新青樓,姑娘皮實,價格親民,道長難道是奔著這來的?」

「你,你這小子!」

清虛道長被氣得不輕︰「真是有辱斯文!老道練得是童子功,至今都保留著元陽,哪像你小子,腦袋里整天惦記著女人!」

嬴無忌有些失望︰「原來不是啊!那我就當您是來見徒弟的吧!」

清虛道長點頭︰「老道我就是來見徒弟的!」

嬴無忌右手一翻。

含光劍直接甩了出來。

「出來吧,倦子哥!」

韓倦的虛影打了哈欠,神情當中帶著懶洋洋的怨懟,好像很不滿嬴無忌強行喚他加班。

不過眼楮一睜就看到了清虛道長,頗有些驚喜︰「徒兒韓倦,拜見師父!」

「嗯!」

清虛道長點了點頭︰「見過了,回去吧!」

韓倦︰「……」

他一臉莫名其妙,不過清虛道長都讓他回去了,那他只能回去。

回劍身之前撓著頭打量了兩人一會兒,不知道這一老一少在搞什麼玄機。

等韓倦回去。

嬴無忌才笑著問道︰「看來道長也不是來找徒弟的啊!」

清虛道長被他搞得有些煩,壓低聲音問道︰「小子,你現在就一點也不慌?」

「我慌什麼?」

嬴無忌一副不解的樣子。

清虛道長也不知道他是真的還是裝的,思忖再三才說道︰「我回來之前,找老黎王下了一局棋。」

「哦?」

嬴無忌依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道長是想傳授我棋藝麼?」

清虛道長把最後一口粥喝完,將碗放在了一邊︰「傳授棋藝不敢當,只是听你父王說,你下棋還從沒贏過他。你我有緣,十兩銀子,我讓你看看老道我怎麼贏他的。」

「十兩……」

嬴無忌終于收起那副無所謂的神情,眼神也嚴肅了幾分。

右手虛握,凌空一懾,書房的棋盤便飛了過來,穩穩當當落在桌上。

他從懷里模出了十兩銀子,似笑非笑道︰「請道長指教,我還真有點想贏一把。」

「好說!」

清虛道長攏了攏頭發,神情無比認真。

左手執黑,右手直白。

交替落子。

完全是宮中那局棋的復盤。

就連落子的時間都一模一樣。

嬴無忌看得眼角直跳。

老丈人這局棋,竟然下得如此……糾結?

良久。

良久。

棋下完了。

清虛道長問道︰「如何?」

嬴無忌點頭︰「學到了!」

清虛道長又問︰「可有所感悟?」

「有點感悟,但不多!」

嬴無忌笑著擺了擺手︰「這並非我父王的真實水平,中盤的時候,有一步棋我父王勝算極大,只不過因為疏忽漏了過去。道長這局棋能贏,也就佔了我父王精力不足的便宜。

若我父王精心布局,天下英豪盡在棋盤之中。

無人能破!」

清虛道長也不生氣,只是反問道︰「那你們翁婿的精妙布局中,可否出現過同樣的情況,你的勝負不取決于你,只取決于你父王願不願意讓你贏的境況呢?」

嬴無忌臉上笑意不減︰「存在又如何?莫非他會因為一個我,而放棄費盡心血的大好局面?」

清虛道長看了看棋盤︰「若他年富力強,自然不會。但他下完這一手,執棋者便只剩你一人,他何嘗不會陷入勝負只取決于你一人的情況?」

嬴無忌笑道︰「他信我,便足以。」

「信與不信,從來不是問題!」

清虛道長有些累,擺了擺手道︰「無忌,我問你一個問題!」

嬴無忌問道︰「道長您說!」

清虛道長將棋子一顆一顆收走,一直倒退到嬴無忌口中的「趙暨必勝之手」,才問道︰「若執黑的人是你,你可有把握面對這必勝之手?」

嬴無忌思忖良久,笑著點了點頭︰「這天下哪有什麼必勝之手,我隨口說說道長怎麼還當真了?」

他捻了一顆白子,落在了棋盤上。

這一步。

仍然是趙暨下的棋。

這一手,讓出了寶貴的主動權。

臉上帶著笑容︰「我還是相信,棋會按棋譜來。」

清虛道長靜靜看他了些許時間。

輕輕吐了一口氣,站起身來。

「也罷!」

「保重!」

說完。

緩緩站起身來,走到庭院中。

縱身一躍。

休的一聲消失了。

……

某個不知名的角落。

南宮燕靜靜地看著姬峒下棋。

姬峒左手執黑,右手執白,照著棋譜,慢悠悠地將棋擺下。

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

「黎王。」

「趙暨。」

「可惜……還是老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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