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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真男人!1v1大戰!

棋盤猶如夜幕,點綴著敏感交雜的星子。

仿佛如今的局勢一般,晦明難料。

姬峒手握棋譜,仿佛掌握著大勢,眼底深處最後一抹擔憂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之前他就懷疑,趙暨對嬴無忌頗有恩情,以嬴無忌這等意氣用事的性格,會不會找趙暨攤牌。

現在,他依舊不確定答桉。

但現在,有沒有攤牌已經不重要的。

這局棋中。

執白的趙暨在殺與不殺之間猶豫不決。

但其實,從堅信變到猶豫不決,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趙暨的殺心,會隨著大限將至,變得越來越強。

沒有任何一個君王能容忍這麼一個人活在世上,尤其是嬴無忌背後有一個不安分的白家。

很好。

現在的嬴無忌。

純自己人。

南宮燕有些好奇︰「王爺,一局棋也能看出一個人老了沒有麼?」

姬峒轉過身,打量了南宮燕好一會兒,笑著解釋道︰「當然可以。」

「那我能學麼?」

「暫時還學不會。」

「唔……王爺好厲害!」

「……」

姬峒看著南宮燕,心中有些感動,想要獎勵她一下,右手下意識向腰間的小皮鞭模去。

但撲了一個空。

這才想起來,上次從山里離開的匆忙,把小皮鞭給忘記了。

南宮燕有些失落,又把話題引了回來︰「王爺,這局棋是什麼時候下的啊,你為什麼有棋譜?」

姬峒忖了忖,微微笑道︰「現在告訴你也無妨,趙暨下這局棋的時間就在今晚,對弈者是太上觀的清虛道人。」

南宮燕眼楮一亮︰「所以王爺跟清虛道人也有聯系?」

「非也!」

姬峒澹澹一笑︰「有人听聲辯棋罷了。」

「听聲辯棋?」

南宮燕有些驚訝︰「此人還真是一個高手。」

姬峒深以為然︰「的確,之前還是低估他了。」

南宮燕沒有繼續問,好像對這個高手的身份並不感興趣。

她低下頭,神色有些掙扎︰「王爺,九州祭我能不能不去?」

姬峒問道︰「為何?」

南宮燕仿佛想到了很可怕的事情︰「南宮家必定會出席九州祭,我不想見到南宮陵那老匹夫!」

姬峒搖頭︰「你難道不想了結你與南宮家的恩怨麼?」

南宮燕趕緊說道︰「我不是已經了結了麼?」

姬峒臉色變得有些嚴肅︰「這不是了結,這只是逃避,受害人付出代價才能掙月兌,加害人得了好處還安然無恙,這算什麼了結恩怨?

你的混元真氣已經大成,潛力不下于土德之軀,等九州祭之後,我便讓你擔當大任,從各種方面摧毀整個南宮家!

你曾經受的罪,南宮父子要完完整整全都受一遍!

這樣。

恩怨才算真正的了結。」

「王爺……」

南宮燕有些失神,一把撲在了姬峒的懷中。

輕聲呢喃道︰「我只想著跟過往的回憶徹底割席,從未想過報復回去!」

姬峒捧著她的臉,有些心疼︰「若只是這樣,我也不逼你!」

「不!」

南宮燕搖了搖頭︰「若王爺替我覺得委屈,那我便听王爺的話,毀了南宮家。」

「燕兒!」

「王爺……」

「燕兒,你手里的東西是什麼?」

「這是我從路邊撿的荊條!」

「……」

「王爺,今晚咱們用這個替代小皮鞭吧!」

「……」

姬峒無語凝噎。

正在這時。

房門被敲響。

「王爺!」

「進!」

姬峒飛快放開南宮燕,整理了一下衣服。

蠱娘推開房門,款款走入︰「教主,一切都安排好了。」

姬峒微微點頭︰「嬴無忌和白家可是本王的寶貝,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把他們救出來。」

蠱娘又問︰「那三千五百的白氏門徒呢?」

姬峒神情肅穆︰「能救則救,主要以嬴無忌和白家為主,不宜分兵太多。」

蠱娘沉默了一會兒,語氣古怪道︰「教主,我們不用分兵了!」

「嗯?」

姬峒有些疑惑,因為嬴無忌回絳城的時候,白家還在訓練門徒。

周天子在九州祭的邀請函上,明確邀請了白家,但白家卻沒有任何理由帶著白氏門徒一起去。

可蠱娘這麼說,莫非……

蠱娘點了點頭︰「我在趙渡的副官身上種了蠱,听說這次會放白氏門徒跟白家一起趕赴九州祭,還有,還有……」

姬峒感覺有些不妙︰「還有什麼?」

蠱娘咬了咬牙︰「趙渡還說,此次九州祭事關妖患,黎王甚是看重,所以會帶著五萬趙氏精銳一起趕赴,族中高手更是會到五成!」

「五成!?」

姬峒眼角瘋狂抽搐。

五萬趙氏精銳,不管放在哪里都會讓人顫三顫。

族中五成高手,那就是大幾十個兵人境高手……

這是要干什麼?

這是要把嬴無忌連帶著白家以及白氏門徒一起滅了?

他剛才說的不惜一切代價,其實也不是嚴格意義的不惜一切代價,最多也就是付出他在為我教的一切積累,反正有魔種和蠱娘在,他想重新壯大這個教派,並不是特別困難。

何況。

這次九州祭之後,楚國受創,大爭之世必會提前開啟。

在那等世道,為我教這種滿是鬼蜮伎倆的教派,還有沒有存在的必要都是兩說。

但現在。

五萬精銳,大幾十個兵人境高手。

就算犧牲兩個為我教,恐怕也沒辦法把人救出來吧?

這回……

難道要把自己暗中養的私軍也要填進去幾萬?

饒是姬峒再家底再厚,想到這個都有點手心冒汗。

蠱娘小心翼翼地問道︰「教主,咱們……」

姬峒沉思良久,咬牙道︰「按原計劃進行,缺的兵力,我會解決!」

「是!」

蠱娘肅然領命,目光幽幽地看了南宮燕一眼,便快步離開了。

姬峒向來掛著溫煦笑容的臉,此刻也難免有些猙獰。

成本太大。

若今日沒有這局棋,他絕對要猶豫許久。

但有了這局棋。

咬咬牙還是硬上吧。

幾萬私軍,若是全軍覆沒,說只是皮外傷那是騙人的,但說會傷及根本,倒也沒有那麼夸張。

何況。

未必會全軍覆沒。

姬峒對白家的戰斗力,還是抱有很大的期待的。

……

夜已深。

駙馬府。

嬴無忌已經很困了,卻輾轉反側了許久,都沒有入眠,他口中喃喃自語。

「五萬精銳。」

「五成趙氏高手。」

這些信息,嚴格來說,並沒有超出他跟趙暨計劃的範疇。

以精銳力量,極大提高姬峒付出的成本,里應外合滅掉姬峒的主力力量,讓自己離開黎國之後,在和姬峒的聯盟上,能佔據更大的主動權。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進行。

但清虛老道說的沒有錯。

五萬精銳,五成趙氏高手,還有趙暨本身一個精通大型aoe神通的超級高手。

這是黎王室的必勝一手,老丈人能與自己里應外合,以最小的代價滅掉姬峒的有生力量。

同樣也能以絕對的力量,付出一些代價,將白家和姬峒的勢力一起安排。

就在剛才。

嬴無忌執白,按照棋譜朝後下了一手。

但誰都不知道,到時候事態會向何處發展。

哪怕之前已經安排好了一切。

真到了交戰的時候,他也不知道趙暨會不會黑化。

在揭幕之前。

趙暨會處于黑化和非黑化的疊加態。

這哪是嬴無忌的老丈人?

這特麼是薛定諤的老丈人。

嬴無忌承認。

他有賭的成分。

但並非完全把命運交到趙暨手中。

他已經兵祭十層了,隨時能夠突破兵人境,只要突破,就會立刻成為無數神通在手的偽聖大老。

撒豆成兵,便是上萬精銳。

外加嬴越的成名技——群體buff殺伐領域,還有能與殺伐領域聯動的嬴姓祖傳戮生屠魂。

就連趙氏的因天就地和絕地天通,他也能用得相當純熟。

真要硬踫硬。

誰輸誰贏還真不一定。

但那樣。

既傷身體,也傷感情。

還會錯過一次劍靈進化的機會。

「呼……」

嬴無忌淺淺地吐了一口氣,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躺在床上。

翹著二郎腿。

看著天花板。

睜著眼,熬了好久,才緩緩睡去。

……

兩日後。

趙氏族會。

黎王趙暨親自為自己的王孫舉行歸宗大典,聲勢之浩大,堪稱黎史之最。

並且在族會上昭告天下,九州祭之後,太子趙寧便正式登基,加冕新任黎王。

屆時。

新王與新王子,皆為顓頊帝軀,屬實當今天下一大盛況。

族會之後。

黎國熱鬧非凡。

據說九州祭時,趙暨為請求周天子為自家魏韓兩個賢臣封王。

現在魏韓兩家上上下下都在忙著收拾東西,趁著九州祭還沒開始,先從絳城搬出去再說。

畢竟三家和平分手,這段奇妙的三角關系,已經讓他們筋疲力竭。

他們只想安安靜靜離開。

不想再跟趙氏有任何糾纏。

絳城是趙家的地盤。

老老實實搬走便是。

除了搬家。

他們還在忙另外一件事。

魏韓封地的交界處,洛城突然之間就繁華了起來。

作為中原的知名大城,它自然成為了舉辦九州祭的地點。

魏韓兩家為了慶祝和平分手,馬上要擁抱新生活,在洛城下了不少本錢,至少看起來已經比絳城繁華了。

就是他們花錢,卻讓趙暨跟周天子平起平坐一起主持,而且還是趙氏帶兵負責安保,他們總是感覺心頭有些綠油油的。

不過無所謂。

要想生活過得去,心頭總得帶點綠。

至少在九州祭之前,這里還是黎國的地盤。

到時候不僅有趙氏軍隊,其他國家也會象征性地派兵前來,畢竟這次九州祭,名義上就是為馳援楚國而召開的。

不過……

炎國本來狀態就不好。

魏韓亟需恢復元氣。

燕趙離得太遠。

吳國更不知道是哪位。

真正能夠大股兵力馳援的,好像也就田齊、乾國以及周王室。

只是前兩者與楚國關系比較微妙,後者軍隊本來就不多,也不知道到底究竟會是個什麼結果。

但別管什麼結果。

九州祭還未開始,現在洛城就已經提前熱鬧起來了。

反觀絳城。

雖然同樣熱鬧。

但卻處處都彌漫著離別的蕭瑟。

嬴無忌在院子里曬著太陽,歪過腦袋,瞅了瞅半懸在空中的含光劍。

開口問道︰「你們韓家明天都快搬空了,你不打算回去看看麼?」

韓倦的虛影從劍身中冒了出來,懶洋洋道︰「嬴兄,如果你沒話的話,其實可以不說的。」

嬴無忌︰「……」

也是。

人家都削骨還父,削肉還母了,自己的確有些沒話找話。

倦子哥跟韓赭的感情,可能比自己跟老逼登還要澹薄一些。

韓赭就不說了。

跟老逼登一樣的頂級大畜生。

鄭鴛……這個女人不好說,算不上壞人,但也算不上一個好母親。

最多,也就是出身世家的庸俗女人。

的確也沒什麼值得留念了。

現在鄭廉鄭鴛父女已經搬到了新地,忙著救助從韓土流落到新地的鄭氏族人,也算有個歸處了。

而韓家……

今天這個家族一直處于內耗的狀態,一方面要在自己的封地跟鄭氏余黨斗智斗勇,另一方面還要防著人口流失。

最恐怖的是韓猷被趙氏各種喂功勞,現在聲望已經跟韓赭不相上下了。

現在九州祭在即,周天子馬上就會冊封韓王,現在兩派的斗爭已經到達了白熱化的地步。

趙氏這邊早就承諾韓猷,只要韓家裂土封王,趙氏這邊就會把知曉當時他丑事的魏達殺了。

到時候韓猷沒了後顧之憂,就算這次爭搶韓王之位失敗,以後也可以繼續在韓國奪權。

便是韓家獨立。

也會繼續陷入內斗之中。

變法也不可能會順利。

這個國家……

嬴無忌撇了撇嘴,記得前世,秦齊楚魏燕趙,這些國號後世不少都被各種沿用,唯獨一個「韓」被遺棄,只被一個偷泡菜的順走,就是因為韓國存在感實在不強。

這一世……估計也是一樣。

好慘一韓家。

現在韓赭還沒離開絳城。

但就算韓倦有心思去看望他,估計他也忙著內斗騰不出時間。

「這可歌可泣的父子親情。」

嬴無忌由衷感慨。

韓倦知道他不是在嘲諷自己,所以也不生氣,只是瞅著他︰「嬴兄,你呢?就這麼走,舍得麼?」

他找上嬴無忌,是奔著大勢而來。

不過相處了這麼長時間,他很確定嬴無忌根本不是大勢型選手。

要是可以,烏雞哥肯定會守著老婆孩子過一輩子。

這個節點,他應該會比較難受吧?

「指定不舍得啊!」

嬴無忌罵了一句︰「但這狗日的世道就是如此,你能有什麼辦法?」

現在孩子已經三四個月了。

因為先天氣血旺盛,比尋常人家的周歲孩子都活淘。

正是可愛可rua的好時節。

雖然一直在晴絳殿呆著不能外出,但嬴無忌每天晚上都會風雨無阻遁地過去,享受親子時間。

老子的兒子,天下第一可愛。

鬼才舍得離開。

「不跟你多嗶嗶!」

嬴無忌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朝正在院子里布置燒烤架的花朝走去︰「花朝姐,我來幫你!」

夕陽西下之際。

客人一個一個來到駙馬府。

吳丹。

翟雲。

羋星璃。

還有趙寧……

明日眾人就會一同出發,趕往洛城參加九州祭。

這次離開絳城,可能很多人很久都不會回來了。

既是如此,這個日子還是要紀念一下。

當烤肉香氣彌漫開來的時候,眾人仿佛回到了當年的尚墨書局。

那時候。

嬴無忌跟吳丹一樣,都是爹不疼娘不愛的廢物質子,唯一的區別就是書局股份多了一些。

花朝也是一個不願被承認的私生女。

現在一個是駙馬爺,一個是大黎工匠,花朝也被冊封為了公主。

有些唏噓。

不過氣氛一如既往的和諧。

推杯換盞,笑談從前。

夜還未深,吳丹便醉醺醺地躺在躺椅上,開始嗚嗚啦啦地說胡話了。

竟是一些花燈、煙花等等讓人听不懂的詞匯。

翟雲笑罵道︰「這個廢物,才喝幾口貓尿就頂不住了。」

他舉起自己的碗,沖嬴無忌晃了晃︰「嬴老弟,我跟丹子先回了,等你回來,我再給你接風洗塵!」

說罷。

跟嬴無忌踫了踫碗。

一飲而盡。

隨後便扛起醉醺醺的吳丹,準備朝外走。

「翟老哥,我送你!」

嬴無忌起身把他送到駙馬府大門口,趁著車夫去牽馬車,從懷里掏出了一個瓶子塞他手里︰「我瞅你沒喝盡興,這瓶你帶回去慢慢喝!」

翟雲好奇,揪出瓶塞聞了聞,眼楮頓時亮得嚇人。

笑嘿嘿地埋怨道︰「嬴老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有這麼烈的酒,現在才拿出來?」

嬴無忌攤了攤手︰「剛研制出來的,等我回來,再對你不限量供應。」

「嘖!」

翟雲咂吧咂吧嘴,意味深長道︰「那可能得等老長時間了。」

嬴無忌有些驚詫︰「翟老哥,你也……」

翟雲輕嘆了一口氣︰「我也算烏夫子的得力下屬了,總能听到一些風聲。嬴老弟,烏夫子讓我問你,若你有恙,我們還要盡力將墨者留在黎國麼?」

嬴無忌思忖了良久,點頭道︰「要!」

「好!」

翟雲哈哈大笑︰「這次我沒看錯人,上次看錯一個姜太淵,把老子惡心壞了。哎,把他跟你放一起比較,好像有點侮辱人。」

嬴無忌撇了撇嘴︰「該說不說,罵的是真難听啊!」

翟雲嘿嘿笑道︰「下次見面,老哥我自罰三杯。不過你也注意一下,巨子馬上就會借助吳炎楚的局勢,調走大量的墨者工匠游俠,我們只能說盡力。」

「嗯!」

「走了!」

翟雲笑哈哈地扛著吳丹上了馬車。

嬴無忌回到院子里,卻發現院子里只剩下趙寧一個人。

他有些迷︰「哎?人都去哪了?」

趙寧攤了攤手︰「花朝不勝酒力,回屋休息了。羋星璃也收拾行李了,說在這邊收獲頗豐,可不能忘帶東西回去。」

嘖!

嬴無忌咂了咂嘴。

羋星璃確實,這次離開黎國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回來了,她在這邊參悟了不少東西,也積累了不少變法的經驗,可以說是滿載而歸,收拾東西頗為正當。

但花朝這個「不勝酒力」應當是純屬借口,她的酒量可沒有這麼菜。

她很清楚自家現在的處境。

也清楚這麼一走,不知何時才能回來,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回來。

索性將空間留給了自己和趙寧。

「無忌!」

趙寧看著嬴無忌,雙眸之中,罕見地流露出幾分柔情,她抿了抿嘴笑道︰「咱們再小酌幾杯?」

嬴無忌笑了笑,握住她的手,笑嘻嘻地回到屋子里面去。

米酒清甜。

難以醉人。

只是微醺。

喝到趙寧臉上泛起兩片酡紅。

嬴無忌才笑著說道︰「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你……」

趙寧深吸了一口氣,終于鼓足勇氣道︰「我們起程去洛城需要七天,中間我會安排一次官道被毀,然後會從韓家封土繞路,韓家雖然願與趙氏和平分開,卻也不會容許趙氏兵馬在自家封土亂竄。

我已經聯系好了韓猷,他會給你大開方便之門。

留出一條路。

足夠你們一路跑到炎國了。」

「嗯?」

嬴無忌眉頭跳了跳,微微笑道︰「我又沒做錯事,為什麼要以這種不體面的方式離開?」

趙寧眉眼之間閃過一絲痛苦︰「至少能離開。」

嬴無忌微微忖了忖︰「父王已經決定要殺我了?」

「我……不確定!」

趙寧揉了揉眉心︰「可連我都不確定,已經能看出很多問題了。」

嬴無忌微微點頭。

事實的確如此。

知父莫若女,趙寧都看不出趙暨的想法,那就說明趙暨的想法已經復雜到了極致。

他情緒倒是挺穩定,輕笑道︰「那你覺得,我該逃麼?」

「這……」

趙寧遲疑了,她不知道嬴無忌口中的「該逃」是哪個意思。

是為了安全該不該逃?

還是為了心中的道義,應不應該逃?

大抵上……是後者吧?

趙寧神情有些痛苦︰「你自是不該逃的,自從來到黎國,你就從未做過對不起王室的事情。只是無忌,王權這個東西很復雜,帝王之心更復雜,我沒有辦法左右父王的想法,但我不想對不起你……」

她回想起了那晚跟趙暨對弈。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棋力比起老道差太遠,根本沒有半點能力窺得趙暨的心思,反倒是在趙暨風格多變的棋路中被瘋狂戲耍。

一路逆風到尾。

那局棋,讓趙寧挫敗無比。

從頭到尾,她只從那局棋中听到了一句話︰年輕人,莫要揣測君意。

她是黎國有史以來最受器重的太子。

但再受器重的太子,也僅僅只是太子。

只要趙暨願意,她幾乎調動不了黎國的任何力量,就這次聯系上韓猷,也是因為魏達在她的人手上,並且用了極其隱秘的手段,才取得這區區進展的。

但也就是這進展。

給趙暨密不透風的封鎖撕了一個口子。

「若我這麼逃了……」

嬴無忌笑容平靜地看著她︰「那你就對得起我了?」

這笑容很平靜。

平靜得讓趙寧鼻頭一酸,眼眶當時就紅了。

「對不起……」

「沒有什麼對不起的。」

嬴無忌輕輕地捧起她的臉頰︰「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想說,不管咱爹怎麼看我,我都要等一個結果。若是結果都沒出來,我就做賊心虛自己先 了,那可真就是黃泥爛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

何況,我還沒做賊!

我這輩子,做的唯一的一件虧心事,就是騙了花朝和糖糖。

我做了虧心事,尚且能厚著臉皮求他們原諒。

這次沒做虧心事,為何要心里害怕?」

趙寧忍不住說道︰「可是這不是害怕不害怕的問題,如果父王他真的……」

嬴無忌打斷︰「便是他真動了這個心思,那我也接受這個結果。偌大一個天地,除了我娘,只有他把我當成兒子看待,哪怕他真的有殺我的念頭,在他負我之前,我也不能負他。

何況。

既然他答應過我。

我就相信他一定能實現諾言。

這是男人間的浪漫!」

一番話。

以權術的角度來听,似乎有些幼稚。

但每一句話都讓她不忍生出絲毫質疑。

她看著嬴無忌,雖然之前也以這個角度看過很多次,但卻是第一次有種目眩神迷的感覺。

輕輕嘆了一口氣︰「男人之間興許有浪漫,可王權之下沒有。」

「沒有就沒有!」

嬴無忌笑了笑︰「那到時候就真男人一v一大戰,以男人的方式解決事情,無論結果如何,都比偷偷 走要體面。我從來不是當政客的料,這次也算求仁得仁了。」

趙寧咬得嘴唇都失去了血色,還想說什麼。

嬴無忌卻沒給她開口的機會︰「娘的!明天出發九州祭,下次再單獨相處,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了。你不想著睡老子,淨跟老子說這些不浪漫的話,是不是不愛老子了?趁著微醺,快把衣服月兌了。」

說著。

一把把趙寧推在床榻上。

「撲哧!」

趙寧失笑,笑得眼淚直淌。

抿了抿嘴,緩緩除去衣衫。

「還有我的呢!」

「嗯!」

「愣什麼啊?抬高些啊!」

「……」

……

翌日。

趙氏參加九州祭的使團正式向洛城進發。

五萬精銳部隊,三百趙氏族老,還有一萬儀仗隊,外加吏員後勤、白氏及其門徒四千五,足足十萬人。

一路浩浩湯湯,由北向南。

不疾不徐,一共七天的路程,一路上非常順利,沒有出現任何錯漏。

路上倒也不是特別枯燥。

趙暨有空就會找嬴無忌到王輦上下棋,翁婿倆有說有笑,然後嬴無忌被趙暨殺得潰不成軍。

但嬴無忌也不是吃素的。

經常借著馬車顛簸,偷偷動棋。

還真渾水模魚,偷偷贏了幾局。

氣得趙暨一陣罵娘,追著嬴無忌踹。

每到晚上安營扎寨之後,更是經常燃起一堆篝火,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听趙暨講自己年輕的時候有多麼英勇,听得一眾年輕人心馳神往,舍不得錯過半分。

趙暨的心情很好。

所以連帶著隨行的軍隊都過得很開心。

除了負責警備的那批,其他所有人都肉食不限量供應,酒水也會提供一些。

唯一辛苦的就是後勤,只要行伍中酒肉不夠,他們就會跑到最近的城池買。

好在錢是給夠的。

惹得周遭魏韓城池的百姓一陣驚駭。

趙氏這麼有錢麼?

氣!

為什麼自己沒有趁機遷徙過去啊!

這一行,無比奢侈。

就像是十萬人組團去洛城秋游的一樣。

七天就這麼過去了,無驚無險一路愜意地趕到了洛城。

軍隊在城外駐扎。

趙暨帶著核心圈層和儀仗隊住進了洛城里面。

雖然這里不歸趙氏直接管轄。

但按照約定,九州祭期間,這里一切都要听趙暨的,魏家的人只惦記著分家,這點小事也只能遷就趙暨。

洛城地處中原,頗為富庶,城中宅子都建得相當不錯。

不過硬要區分,總能分出高低貴賤。

反正趙暨沒有客氣。

直接帶人住進最好的宅子里面。

反正周天子也沒過來。

等周天子來了,挑剩下的。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

周王室、乾、燕、炎、吳、齊、楚各國使臣相繼到來,就連前段時間剛剛打下一城之地的姜齊,也派了一個宗室子弟到來。

一時間。

洛城的熱鬧已經突破了天際,甚至超過了當年的百家盛會。

雖說九州祭只舉辦一天的時間,看似只是片刻的繁華。

但所有人都知道,所謂的九州祭只是一個前戲,即便這一天過去了,熱鬧的火焰也不會消散,而是會一路燒到楚國。

這次對妖巢的剿滅,會是大爭之世到來之前的最後狂歡。

自此。

一天都不會無聊。

洛城最大的酒樓。

晴鶴樓。

雅間。

項鼎灌了一口酒,爽得呲牙咧嘴。

「好酒!」

「土鱉!」

羋星璃撇了撇嘴,心道楚國雖然已經成了強國,但終究還是有些窮山惡水,項鼎這夯貨居然覺得洛城的酒是好酒。

不過想了想,主要還是自己偷嬴無忌的酒偷得太多,把嘴給養刁了。

再喝別的酒,都感覺差點意思。

這混小子可真不是好人啊!

有好酒居然藏得那麼嚴實。

「土鱉?」

項鼎有些疑惑︰「這個詞兒好像听嬴無忌說過……女公子!這土鱉究竟是個什麼意思啊?」

羋星璃噎了一下︰「這……」

項鼎貪酒,沒有特別在意,一邊繼續灌一邊含混地說道︰「女公子在黎國呆得太久,已經成嬴無忌的形狀了。」

羋星璃︰「……」

嬴無忌撇了撇嘴︰「你女公子的形狀我可改變不了,一手根本把握不住。」

羋星璃︰「???」

你很想改變啊?

那你怎麼沒膽子啊?

趙寧笑著搖了搖頭,倒也沒有說什麼。

正在這時。

樓下傳來一陣喧鬧之聲。

「殺人了,殺人了!」

「姓嬴的跟姓南宮的打起來了!」

眾人听得一陣興奮。

吳丹飛快推開窗戶。

「霧草!」

「嬴無缺?」

「南宮羽?」

嬴無忌也有些興奮,飛快朝窗戶擠去。

真男人一v一大戰。

他最喜歡看了。

~~~

從下一章開始,Emmm……應該會不斷干仗。

烏雞哥會從智力型選手向肌肉型選手轉變。

節奏應該會加快不少。

預計還有60-70萬字完本。

有一說一,這本戰略失誤不小,質子的身份,限制有些太大了,反復拉扯會丟失不少爽感,但不拉扯又感覺不太合理。

作者的鍋。

離開黎國之後的劇情,拉扯就沒有了,劇情應該會一路策馬奔騰到結尾。

大概意思就是……在絕對的肌肉面前,腦子唯一的作用就是被打出腦漿。

盡量朝爽了寫(提前適應一下下本書的風格)

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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