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誠帶著楊過等人從終南山啟程,到了宜城後,見著了歐陽省,卻沒見到歐陽鋒。一問方知,歐陽鋒居然雲游去了。沉誠略微一想,心下頓時了然。若不是心知大限將至,歐陽鋒也不會把兒子托付給他吧?
如今一走了之,許是擔心歐陽省傷心難過。
兩條小蛇從沉誠袖口爬出,纏在他手掌上,神態親昵。這是當日從歐陽鋒蛇杖中奪來的怪蛇,自今日起,想在見到歐陽鋒怕是難了。沉誠心中忽然有些感慨。
時至今日,他方才理解洪七公的心情。高處不勝寒,同道之人,死一個少一個,後來者卻皆是晚輩,他自不願歐陽鋒早死。
帶著歐陽省一路南下到了臨安,還未來得及與楊康交代楊過之事,一封帖子卻先送到了沉誠手中。
「英雄大會?」
「是的,送帖前來的乃是一名丐幫弟子。楊爺也收到了,不過楊爺他並不準備前往參會。這封英雄帖本準備送往宜城,既然沉爺你回來了,便不用費事了。」
沉誠翻開英雄帖看了眼,正是郭靖派人送來的,邀請他明年三月底去大勝關一敘,共商抗蒙之計。
沉誠素來與江湖人士不對付,他不太清楚這封帖子到底是什麼意思。郭黃夫妻兩個向來秤不離砣,便是郭靖想邀請他,黃蓉也得考慮考慮沉誠的江湖聲望。沉誠到場,絕對會叫所有人都不自在。
抑或者說,黃蓉覺得他與楊康一般,不會去參會,所以給個面子,發張英雄帖?
「哼,英雄大會!他要請我過去,我反倒要先請他過來。陸掌櫃,你現在去著手安排制帖,邀請各路英雄好漢前來觀禮。」
「觀禮?」
「對,就說我干兒子楊過,要娶他古墓派的師父做妻。我說幾個‘貴客’,請帖務必送到他們手中。第一個,丐幫如今話事人,郭靖郭大俠。第二個,桃花島主的女兒,丐幫幫主夫人,黃蓉黃女俠。第三個,白駝山莊繼承人,歐陽省。第四個,大理國前代皇帝,如今的一燈大師。全真派,嗯……全真派就單獨請我師王處一吧,若是其他人來,我怕他們睡不著覺!其他江湖活躍門派,叫得上姓名的,有一個算一個,皆去下帖。」
陸福壽大驚,娶師父為妻這種事,真是古往今來從未听說過的事情。
這不是麼?
「這……恐怕他們不會來吧?」
「不來?你在請帖中務必著重注明,他要娶的乃是他師父。我倒要瞧瞧他們誰敢不來!過兒,干爹替你補辦一場婚禮你不介意吧?」
一根長繩吊在屋梁上,小龍女正坐在上面邊蕩秋千邊吃冰激凌。這山下果真什麼都好,好吃的,好玩的,飯店中各式各樣的人群聊著天南海北的軼事,比古墓中不知要熱鬧多少倍。嗯,有過兒在,在哪里都是好的。
楊過正在翻看九陰真經,王重陽刻在石壁上的九陰真經沒有天竺僧翻譯過的總綱,他已不似當年一般怕苦不肯習武。他深知沉誠能在江湖上為所欲為所憑借的便是那舉世無敵的實力。萬物皆虛妄,唯有拳頭才是永恆。
沉誠要替楊過補辦婚禮,楊過心中自然明白是為了什麼。沉誠要在請帖中注明楊過要娶的乃是師父,那只要是見禮者,便代表著默認這場婚姻的存在。沉誠以東風商會的名義發下帖子,擺明了是要「威震江湖」啊!
「一切全憑干爹安排。」
「好!陸掌櫃,你且去安排吧。八月底前定下名額,將請帖制好。九月底之前將請帖全部發出去。婚期便定在明年二月二。吃了我東風商會二十年的紅利,總也得替我做點事吧!」沉誠眉宇間閃過一絲殺氣。
听到這里,陸福壽已明白這事不是自己能夠做主的了。東風商會每年拋出去數億錢的紅利,草創那點恩情早就該還清了。陸福壽一只不明白沉誠這麼做的意義,現在,他知道了。
桃花島黃藥師為人邪氣且素來與沉誠交好,西域白駝山莊傳人如今就拜在沉誠名下,大理國一燈大師不是中原人,並無不得娶師之限制。唯有全真與丐幫兩處需得震懾。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若是突然間每年少了數億錢的穩定收入,不消沉誠出手,丐幫和全真派自己便會亂起來。
好大的氣魄,好狠的手段!但是布的這局,用在楊過娶妻上,是不是太浪費了些?
陸福壽退下了,不多時,楊康與穆念慈急匆匆趕來。
「沉大哥,過兒這事,還得要從長計議。」
沉誠一擺手,按住了穆念慈的話頭,道︰「莫再多言!當年我想要這天下第一的名頭,便是想要為所欲為。我自己無法做那為所欲為之事,至少要護著過兒讓他任性一次。」
這江湖,惡人做事永遠比善人容易。沉誠「威震江湖」,關鍵詞乃是「威震」二字,如郭靖一般的大俠,充其量只能算個「名動江湖」。
錢不是萬能的,但沒錢是萬萬不能的。郭靖仁俠,便是他不認可楊過娶小龍女之事,為了三月英雄大會的順利召開,他也不得不捏著鼻子認這件事。若不然,江湖先亂起來,他哪里還有心思去成就他的「大義」。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沉誠正是用「大義」來綁架郭黃二人。
「過兒,從明日起,你便帶龍姑娘加入東風商會罷,江湖上的事,你莫再摻和,安心與龍姑娘過自己的日子便是。」
「好的,義父!」
東風商會是枷鎖,也是保護傘,至少在宋亡以前,龍楊二人還有三十年安生日子好過。至于宋滅後,回古墓隱居又如何?
在這個年代所有人看來,楊過娶小龍女是錯的,正如在直播間觀眾看來,沉誠追李莫愁是錯的一樣。古怪的是,在這個世界江湖人士看來,沉誠想娶李莫愁沒什麼值得置喙的地方,正如直播間觀眾覺得楊過娶小龍女沒大錯一般。
直播間關閉。
沉誠一人獨飲,緩緩入夜。
程英將醉到人事不醒的沉誠扶上床,並替他蓋好了毯子。她從未見沉誠喝過這麼多酒,確切地說,她從未見沉誠喝過酒。
寂靜的房間里,傳來沉誠迷迷湖湖的夢囈。程英忍不住將耳朵貼過去……
「這世界壓根就不需要什麼神凋大俠,有我就夠了。嗯,夠了……」
一陣熱氣呼在程英側頰上,程英俏臉一紅,慌忙起身,替沉誠關好門窗,這才兀自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