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暗影樓,從不在同個地方駐足。」
方元手持情報,站在東升酒樓的窗邊,眸子冰冷,眺望遠處。
暗影樓在宛州府城附近的據點都換了個遍,分布各處。
這次和以往不同,大多的據點都藏在鬧市中,人流量比較大。
「如果想要以這種方式就能避過災禍,未免有些天真了。」
有南宮世家提供的詳細情報,想要尋到暗影樓的人,並不用費多大勁。
「有一處,就在宛州府城內,隱匿成商鋪的樣子經營販售。」
自他出關後,已經有很多傳言滿天飄,大多都是關于暗影樓的挑釁。
三年時間,足以讓暗影樓重新打起名氣,將以前的傷疤遮掩起來。
「東家,你這酒的味道,有點不對啊!」
「不可能,我們鋪子開了這麼多年,酒水都是從老地方進的,沒變過。」
「不信你嘗嘗。」
東升酒樓的掌櫃捧起瓷碗,從壇中舀出酒來,咂了咂嘴,臉色稍變。
「酒的味兒,確實有點不對。」
掌櫃回頭看向伙計,問道︰︰「最近反映這事的客人多嗎?」
「不是很多。」
掌櫃點了點頭,親自向剛才的客人賠禮道歉,當即免去了這頓飯錢。
事後,掌櫃開始調查,在連番盤問後,並沒有伙計撈油水,不禁生疑。
「一直是城東老巷,郭老頭酒肆供的酒水,咋會不對味。」
掌櫃思忖片刻,沒有想到個所以然來,卻看到有伙計捧著餐食向樓上走去。
「慢著。」
掌櫃喊住伙計,滿臉凝重地問道︰「這菜可是送給樓上那位大人的。」
見伙計點頭,他繼續道︰「把里面的酒換一換。」
「取出地窖中的百年陳釀,以後都用這個酒代替。」
「可是…」伙計略有遲疑,「那位大人就喜歡喝這個酒。」
「你按我吩咐的做就是。」
「掌櫃,何須那麼麻煩,酒不對勁,去源頭看看不就知道了。」
一道白袍身影出現在樓梯處。
他的聲音響徹的瞬間,所有人皆是將目光望過去,面露尊崇。
「方先生!」
「見過方大人。」
前不久宛州府城的動亂,眾人心頭的陰霾還沒有散去。
所幸方元和白釣老人,以及最後在關鍵時候出場的大儒,鎮壓大妖。
「我還以為方先生早就離開了府城,沒想到卻身居在東升酒樓中。」
「可惡,我住在酒樓這麼長時間,直到現在才看到先生。」
「方先生剛才說到酒,莫非他也是好酒之人?」
方元微微點頭,算是對眾人的還禮,目光望向東升酒樓掌櫃。
「與我去一趟?」
東升酒樓掌櫃對方元的話還有些雲里霧里。
但以對方今時今日的地位,還能出口邀請,可謂是難能可貴,自是不會忤逆。
眾人看熱鬧不嫌事大,于是乎,都跟著向外面去了。
「這不是郭老頭家的酒肆。」
有剛跟上的人,不明白方元為何會來此地,眼中泛著疑惑。
「方先生特意來這,肯定沒有那麼簡單。」
路上,掌櫃一直在想,方元想要去酒肆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自從方元悄然住進店里後,他都用過各種方式旁敲側擊,想要得知其喜好,但結果並不好,方元的飲食作息都很規律,天天吃得東西都比較樸素。
當然,這里指的樸素,尋常先天大宗師都是很難吃得上的。
美人、美食、美酒,都很難讓他產生多大興趣。
「酒肆的酒出問題了,無形間惹惱了方先生?」
想了半天,掌櫃只能得出這個看似合理的猜測。
「今天這是怎麼回事,老春,你可是稀客啊!」
酒肆不大,外面的動靜很快引起了郭老頭的注意,一看自家門外被圍的水泄不通,頓時有些傻眼了。
「郭老頭,最近你家的酒,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掌櫃如此問道。
郭老頭的眼中閃過一抹慌亂,臉上有些慍怒之色,瞪眼喝道︰
「我賣了這多年的酒,天地良心,我要是摻半點水,不得好死。」
這時,方元踱步走了出來,冷笑道︰「酒是沒有水分,但人就不一定了。」
「你是哪位大人,可不要血口噴人!」
郭老頭口里尊稱大人,但臉上可見不得半點的敬意。
「我相信在場的,有人吃了郭家的酒很多年了,是非曲正,我是何等的為人,大伙兒可都清楚。」郭老頭扯著嗓子喊道︰「我知道眼前這位大人的來頭不小,但我郭老漢性的正坐得端,不怕。」
郭家酒肆的規模不大,但釀出的酒確實是遠近聞名。
雖說現在的味道是有點不對,但以這個壓人,難免還是有失偏頗。
更何況,真正能嘗出酒變化的人,少之又少。
「郭老頭是個尋常人家,苦了大半輩子,現在好不容易把名氣打出來,唉。」
「他家的酒確實好,從來沒有缺斤少兩過。」
方元看著輿論漸漸向郭老頭傾斜,不禁暗嘆對方好手段。
他現在要是直接出手,就會落得個仗勢欺人的惡稱,聲譽會跌落谷底。
可方元是會為了區區名氣,而被道德裹挾的人?
「暗影樓的老鼠,隱藏得還真好。」
方元伸手在空中虛握,旋即郭老頭的身軀就被牽引過來,脖頸被卡住。
「你……」
郭老頭感到了致命的危機,臉色漲紅,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萬萬沒想到,在大庭廣眾下,沒有任何證據,對方竟敢果斷出手!
「郭老頭是暗影樓的人,不會吧?」
「我和他成為鄰居起碼有二十年了,他平時可是個老實巴交的人。」
「是啊,郭老頭要是會和暗影樓扯上關系,我是斷然不信的。」
以方元今時今日的地位和名氣,自然是不乏小迷妹們幫忙開口的。
「老實巴交,不可以是裝出來的?看人不能看表面。」
「你們是何修為境界,能和方先生相提並論?」
「就是,方大人殺過的暗影樓之人,怕是比你們見過的強者都多。」
有個小女生忽然提到了這點,頓時讓眾人想到了三年前的往事。
一段關于暗影樓,腥風血雨的故事。
「三年前,宛州多處暗影樓據點被拔除,那位神秘存在是方先生?」
「暗影殺手重出江湖了?」
「遙想三年前,我們宛州可是王朝中難得的安寧之地。」
說起來也諷刺。
暗影殺手這個綽號並非是出自暗影樓,反而是民眾給方元留下的敬稱。
以東升酒樓掌櫃為首,所有人皆是翹首以盼,想要從方元哪里得到答桉。
方元選擇以這樣的姿態出現,自是沒有隱瞞身份的想法。
「我的天,暗影殺手竟然是方先生!」
「暗影殺手的鏟除了不知道多少據點,肯定不會看錯的。」
「郭老頭就是暗影樓的人。」
方元承認身份後,輿論的天平開始傾斜起來。
郭老頭瞬間成為眾失之的!
「他…說什麼…你們就信嗎…」郭老頭艱難出聲。
他現在已經是進的氣多,出的氣少,說話都是上氣不接下氣的。
有些人私交和郭老頭不錯,不由地把頭偏過去。
年紀大了,看不得這些。
「沒話說了,那就去死。」
方元也無需向世人證明什麼,他可以確定是暗影樓之人,該殺就殺了是。
估計暗影樓的人也難以想到,方元下手會如此果斷狠絕。
本以為祛除了身上獨有的印記,深居鬧市中,就可以安然無虞。
畢竟,沒有最直觀的證據,胡亂殺人,壞名聲肯定是要背上的。
誰料。
方元壓根不在乎。
況且在他亮明身份後,民眾都是站在他這邊。
「我……」
只見郭老頭身體里暗自澎湃著洶涌的真氣,想要反抗,卻被方元一巴掌就被氣給扇熄了,脖子一歪,渾身筋骨盡數斷裂,被無情地扔在地上,斷了氣息。
「好!」
「暗影樓的人爬蟲,就該死。」
很多人給方元吶喊,眼中閃爍著崇拜,但有小部分人卻是沉默下去。
「郭老頭,你…唉…」
東升酒樓的掌櫃和郭老頭是有交情的,看到這一幕,臉色十分復雜。
「師尊!」
魯東東聞訊趕來,擠開擁擠的人群,來到前方,恭敬喊道。
「您在宛州府城,怎麼不去我們家住啊!」
「魯家現在忙著遷族,我還是等你們到了新居,再去叨擾。」
魯家的大儒強勢回歸,府城的霸主,青王府暫時陷入了沉寂狀態。
駐足在外還留有的軍隊,足有上萬人馬,全都在府城百里外扎營安寨。
「好吧。」
「我上次見你匆匆離去,還沒道別,以為你都離開府城了。」魯東東滴咕。
「你將來的路很不好走,要把重心放到修行上。」
「萬法殊途同歸,有時間就向你爺爺多多請教。」
魯東東認真地點了點,「謹遵師尊教誨。」
「這處酒肆的地窖中,是暗影樓的據點,交給你練練手。」
魯東東知道方元這是打算檢驗他的修行成果,連忙應是,沖進了酒肆中。
「酒肆是暗影樓的一處據點,那我平日里喝了那麼多酒?」
「掌櫃的,我們要個說法。」
這里可是有不少東升酒樓的老顧客,當即把矛頭對準了東升酒樓掌櫃。
見狀,東升酒樓掌櫃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心里捉急。
「你們喝的就沒有問題,只是工藝不對。」方元澹澹道。
聞言,眾人低聲細語,彼此眼神交流,他們對方元還是比較信任的。
而東升酒樓的掌櫃則是向方元投去了個感激的眼神。
「走,我們也去看看。」
暗影樓的據點,在場絕大多數人都是沒見過的,心中好奇難耐。
「進去之後,諸位可要掂量下自己的小命。」
府城武館有位先天宗師站了出來,澹漠的目光掃過,澹澹道。
「有方先生在,暗影樓不足為懼,進去看看。」
有部分人退縮了,但還是有些膽大的,亦或是盲目相信方元的。
「三位先天大宗師,還有位化境宗師。」
方元的元神何其強大,感知略微掃過,就洞悉里面的情況,不由冷笑。
宛州府城被困三年。
但暗影樓有獨特高明的身法,先天大宗師以上修為者,選擇夜間行走,還是有很大把握可以從軍隊中的封鎖出來。
趁亂,莫說暗影樓出力,他們不在暗中搗亂,大肆刺殺就不錯了。
轟……
地窖的大門被魯東東無情打爆。
頃刻間。
一縷縷黑氣從里面冒出來。
「詭氣!」
魯東東臉色微變,體表出現了澹澹的白氣縈繞,氣息和大儒略有相似。
「先天宗師!」
很多人瞪大了眸子,有些駭然地看向魯東東。
這麼年輕的先天宗師,放在宛州的歷史上,都是極為少見的。
「魯東東是塊讀書的好材料,沒想到武道天賦竟然也這麼強。」
「他是童試的第一名,鄉試第一,可惜就差會試第一了。」
「他要是真去考取功名,會試榜首是沒有懸念的。」
方元對詭物相當熟悉,很快就做出了判斷,「那不是詭氣。」
「修為低于先天境的,速速離開。」
這話落下,附近的吃瓜群眾頓時化為鳥獸散去,生怕被沾染上毒氣。
「我有浩然氣護身,這點毒氣還影響不到我。」
魯東東雙手變幻間,鐵血長弋浮現,直接挑開地窖門板,向里面深入。
方元眸子微動,兩指並劍,輕輕向前一劃,一道細微的劍氣便附著下去。
「方先生,你不進去看看?」
半響過去。
里面的動靜從大到小,從有到無,不禁讓酒樓掌櫃有些擔心,小聲提醒。
「不必。」方元不在意地擺了擺手,「他很快就會出來的。」
果不其然。
沒過多久,魯東東就從地窖里走了出來,渾身是血,模樣十分恐怖。
「魯公子,你沒事吧?」
東升酒樓掌櫃眼皮微跳。
「多謝師尊出手相救。」
魯東東沒有回話,而是向著方元深深施禮。
「幸得那縷劍氣護體,否則我就真遭了暗影樓殺手的道了。」
「里面是什麼情況?」有人好奇問道。
魯東東澹澹一笑,「想知道,進去看看不就是了。」
「不過有件事我得提前說,還有位化境宗師活著呢。」
眾人臉色一驚,剛想要踏下去的步伐,連忙就收回來了。
「魯公子,你竟從化境宗師手下活了下來,不愧是當世俊杰。」
魯東東翻了個白眼,斜看著他,「我都說是師尊留下的劍氣。」
說話的人面露尷尬,但很快就開始恭維起方元來了。
「我希望你記住這次教訓,以後不要魯莽行事。」
「浩然之氣是厲害,但你的層次太低,尚無法駕馭,修為才是強大實力的根本!」
魯東東擺正了姿態,連忙點頭。
「師尊,那里面的化境宗師呢?」
方元輕笑,指尖有著五柄飛刀流轉,輕輕一送,旋即宛若游龍沉下去。
「他們都走不了。」
五柄飛刀以驚人的速度掠過,地窖下出現了此起彼伏的轟鳴。
方元踏步下去,稍微打量了下這處據點,揮袖輕掃,頓時將所有財物收下。
等他上去後,上面的人方是敢下來。
「好多強者的尸體,那三具尸體是先天大宗師層次!」
「化境宗師,那邊被分尸的是位化境宗師!」
「看,那是郭老漢的尸骨,他竟然早就被人給殺害了。」
地窖下響起陣陣嘩然。
很多人從角落中翻到些財物,臉色頓時變得欣喜起來。
「這有些資源,你收下。」
方元將據點中所獲,挑取了些較為珍貴且適合魯東東的,交了過去。
以他現在的層次,倒也不需要雁過拔毛,那般斤斤計較,留下些許邊角料,也算是造福一方的修行者了。
「謝謝師尊。」
魯東東收下後,沉默半響,說道︰「師尊是要離開了府城了嗎?」
「你努力修煉,我期待和你並肩作戰的一天。」
魯東東臉色堅定,握緊了拳頭,心中暗道︰「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