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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無缺,可有興趣去桃花書院(第三更)

「那些人的亡靈被召喚出來了?!」

忙碌的祭酒府邸,傳出了一陣驚駭叫聲。

但很快,杜隆就噤聲了,他臉色陰晴變幻了一陣後,疾聲道︰「你隨我來。」

接著,他領著余閑去了書房。

把門窗都關嚴實了,杜隆沉著臉道︰「事實究竟如何,你且道來。」

余閑就把情況大概說了一下。

杜隆的臉色越發難看,喃喃道︰「裴無常父子端的好算計!不過嘛,這個如海和尚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布下如此精妙的棋局……等等,你說你爹也在現場,以鎮安侯他們的亡靈,怕是你爹和如海聯手都難以招架吧,即便能贏,也必然在聖京城中引發浩劫,怎會那麼輕松的化解了?」

余閑遲疑道︰「因為……靠著那首詩詞。」

杜隆再度驚詫動容。

他何等老辣,大約幾個呼吸間,就捋清了這里頭的脈絡︰「這首詩詞的意境,的確很能打動那些亡靈們,化解他們的執念也是自然。」

說到這,杜隆頓了頓,狐疑又驚疑的看著余閑︰「既然你都知道,那你也知道此詩詞是何人所作?」

其實,想到那一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他心底里已經有了一些猜測,卻不敢確定。

余閑模了一下鼻子,喟然一笑。

杜隆瞪大了眼楮,精光乍現。

張了張嘴,嗓子眼卻像是被堵住了。

他又站起身,在書房里回來踱步,待胸口的起伏減弱,他才走到余閑的跟前,上下左右的打量,似要重新將這學生看個明白。

那張似靴皮的臉皮,頃刻間被上涌的氣血給鼓脹了起來,竟讓皺紋由于舒展而平緩了許多,充分詮釋了什麼叫紅光滿面。

「老師,莫要激動。」余閑生怕杜隆又昏一次。

「余閑,無缺,你,你讓為師說什麼好呢。」

杜隆縱然精通法家七品的聲辯手段,面對君王也能口若懸河,但此刻,竟是語無倫次。

他原來看重余閑,是看重余閑敢于打破壁壘、推陳出新的睿智和膽氣。

但現在,他發現自己看走眼了,大大的看走眼了!

原來這個小侯爺,竟還懷揣著絕世驚天的才華!

按照杜隆的內心戲來說,這詩詞是普通的天才能想出來的嗎?

必須得是天才中的天才才行啊!

「原本,為師覺得你是塊璞玉,只需好好凋琢,今後大放異彩,但沒想到,你早已是一塊巧奪天工的絕世奇玉了!」杜隆不吝贊詞,隨即又懊惱的跺了跺腳︰「唉!你如此驚才絕絕,在為師的眼皮底下這麼些年,為師竟然熟視無睹,為師枉費一生苦修,已是老眼昏花了啊!」

「老師,可別這麼說,我當時就是著急,鬼使神差的就給逼出了這段詩詞,我爹也說了,有缺工整,難上大雅之堂。」余閑臉皮再厚,也挨不住一個大先生如此狂烈的花式捧吹。

「你呀,就是從前過得太安逸了,胸無大志,無進取之心,埋沒了這一身經天緯地的才氣!」杜隆忍不住又責備了一番,但不是真的責備,而是痛心,痛心余閑被耽誤得太久了!

「不過這里面,也有你爹娘的緣故,太寵溺你了,還讓你修行武道,簡直是暴殄天物,為師非得找他們說道說道!」

「老師,言重了,要沒有我爹娘把我生得這麼聰明,我也背不出這樣的詩詞啊。」

幾番勸慰,杜隆方才稍稍冷靜了一些,但末了,還是忍不住贊嘆道︰「想當初,那個神童楊朔名動聖京,為師還一度求賢若渴,但如今和你一比,那楊朔也不過爾爾,為師看他楊吉還能得意多久。」

看那架勢,大有一副要靠余閑揚眉吐氣的意思。

「……」

余閑可沒興趣成為法家代言人去懟儒家,當即轉移話題︰「老師,弟子冒昧的問一句,您是什麼時候問過沉修關于這首詩詞的來歷?」

「就在今早。」

杜隆回了句,隨即他激動的神情快速斂起,眉頭緊鎖了片刻,突然怒形于色︰「沉修怎敢欺瞞老夫?!」

「他應該是奉了聖上的旨意,怕走漏了風聲。」余閑假惺惺的打圓場。

「若是他遵聖上的旨意,老夫自然無話可說,但是你這首詩詞卻走漏了出來,已經開始在聖京傳頌,他這時還要欺瞞為師,分明是看為師要去外地述職了,知或不知真相已經無關緊要了。」杜隆忿然道。

余閑听出了杜隆對沉修的意見,試探道︰「老師,你覺得,會是誰將這首詩詞走漏出去的?」

杜隆又皺眉踱步了幾圈,沉吟道︰「你說,當時太子殿下來到現場後,平息了那些亡靈的怨氣?」

余閑點頭。

「那太子殿下回宮後,應該拿著你的詩詞,去給聖上看過了。」杜隆猜測道。

接著,書房陷入短暫的沉默,師徒倆對視了一眼,眼神都漸漸亮了。

「有人想害太子?」余閑月兌口而出。

這個邏輯其實很簡單。

這首詩詞廣為流傳後,最不高興的人自然是皇帝。

如果大家都相信這首詩詞是紀念報國寺的殉國英靈那倒沒事。

但皇帝卻忌諱有人拿這首詩詞給受誅的勛貴們平反!

接下來,皇帝肯定會查是誰走漏了內幕。

他的懷疑對象,無非是當時在場的人。

用排除法,

牧笛和康樂侯沒動機也沒膽子這麼干。

如海和尚他們也沒必要。

至于余閑和威遠侯,腦袋被驢踢了也不至于為了些聲名去模皇帝的吧。

這麼一來,就剩下沉修和太子兩個「嫌疑對象」了。

若不是沉修隱瞞了杜隆,余閑基本也會把沉修排除在外,畢竟這家伙給人的印象就是大公無私。

所以,理所應當的就會懷疑是太子泄的密!

而且太子有動機這麼干。

因為誰都知道,他曾替這些受誅勛貴求情,那晚還向勛貴的亡靈們行禮,若是上綱上線,太子的政治立場頗有問題!

現在,太子為了替那些勛貴平反,把這首詩詞傳揚出去,似乎也是極有可能的。

余閑和杜隆會這麼想,皇帝難道不會這麼想?

一旦皇帝懷疑太子的立場有問題,那後果將相當可怕!

只是現在余閑和杜隆知道了沉修在搞小動作,就不得不萌生了陰謀論︰有人想嫁禍東宮!

「沉修悖逆啊!」杜隆氣休休道︰「從前,為師就察覺他的心思有些問題,但太過惜才,只是勸導,未曾想,他原來也是包藏禍心的!」

「老師,此話怎講?」余閑突然覺察到沉修有些兩面人的傾向,和杜隆的政治取向也不太相同。

杜隆略有踟躕,最後一聲嘆息,道︰「沉修其實更偏向于一名酷吏。」

簡單一句話,卻透露出極大的信息量。

余閑的猜測應驗了。

杜隆和沉修,果然不同。

杜隆屬于是理想主義者,追求律法公正,以法為教,不殊貴賤,一斷于法,希望構建一個清明的社會。

沉修則不同,他主張的是仗勢用術,以嚴刑峻法進行統治,初衷本質,其實是為皇權服務的!

律法,對他而言,只是一門工具!

其實余閑早前就對法家學派有過質疑。

這麼一個大學派,不可能每個成員都是大公無私的。

里面更多充斥的,仍是一幫以法家思想為手段,以達到自身政治訴求的利己主義者。

沉修大約就屬于這類人!

「許多年前為師和沉修論道時,談及當時盛傳的改立儲君一事,沉修曾提及太子太過仁厚,恐不利于治國理政……」杜隆又透露了一個關鍵情報。

余閑頓時了然。

簡而言之,沉修是不太希望太子繼承大統的。

因為這麼仁厚的太子,肯定不會接納他嚴刑治國的主張。

所以,沉修便在此事上動了歪心思,將這首詩泄露出去,讓皇帝猜忌太子。

同時,他再暗暗支持另一位能支持他思想主張的皇子上位。

「那沉修是支持渝王的?」

「沉修評價渝王志大才疏。」

杜隆否認了沉修和渝王有瓜葛,但對于沉修究竟偏向哪位皇子,他卻三緘其口。

畢竟,沉修仍舊是他的得意弟子,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看著沉修囫圇深陷。

「你就別問了,沉修的這些小動作,也不是沖你來的,否則現在外面就不會都說這首詩是歌頌報國寺的英靈……不過,他若真的把手伸進了皇家里,為師也絕不會姑息。」杜隆沉吟片刻,道︰「這事就交由為師處理吧,你就當不知道,不過,為師曾想叮囑沉修好好帶帶你,但如今看來是不行了。」

之前杜隆就怕余閑在楊吉那念書被帶歪了,現在知道了余閑的奇才,他就更怕了。

接下來,楊吉肯定也會查出這首詩詞是余閑作的,到時趁自己不在再橫刀奪愛一次,他還要不要活了。

左思右想,杜隆道︰「無缺,你可有興趣去桃花書院上學?」

余閑一怔︰「暫時沒想過。」

「可以想一想。」杜隆微笑道︰「你修的是武道,也得了些關于法家的衣缽,現在又跟著楊吉學習儒家,難免分心,不妨去桃花書院學習一番,看看能否集眾家之所長,走出自己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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