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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密泄

魏國,洛陽。

朝堂階下,群臣列畢,夏侯玄站在曹爽身後,右側依然是司馬懿等人,曹芳居于王座,目視前方,兩只小手掌心已緊張得滲出汗水。

曹爽得意地看了眼裝聾作啞的司馬懿,暗想︰「這老狐狸恐怕還不知道我準備上奏什麼。」目光轉向夏侯玄,示意他出列說明。

夏侯玄當即出列,手持芴板,拜道︰「陛下,臣本次出使燕國,獲悉了驚世駭聞,可礙于情面跟其身份,臣又不敢照實說出。」

曹芳「嗯」的一聲,說道︰「既是有重大消息,就不該知而不報,因私廢公,事有大小輕重緩急,你若是礙于情分,豈不是毀壞了國家大事?朕許你說出來,並且赦你無罪。」

夏侯玄當即道︰「謝陛下聖恩。」他轉身望向司馬懿,冷笑道︰「我且先問太傅一句,當年征遼之際,是否丟失了一員心月復?」

司馬懿若有所思,皺眉道︰「老夫的一員心月復?中護軍說的,莫非是那個叫做鄧艾的?此人確實受過老夫的提拔,雖是屯田小吏,卻有韜略大才,故而留在身邊多加教導。不意混戰中為燕賊所俘,鄧艾竟然搖身一變成了燕國大將軍,還助公孫修攻下了高句麗,真乃助紂為虐了。」

夏侯玄「哈」的一聲︰「鄧艾出于太傅門下,皆是驚世奇才,我又怎能不知道?他為我大魏的臣民,卻因投降失節成了燕國大將軍,此中罪責,暫且不表。在下若要說的是,燕王透露一事,說你帳下俘虜的鄧艾,曾言道太傅的兒子司馬師,暗中陰養三千死士于洛陽,其心可誅。」

像潭萬年死水一樣的司馬懿,听到這話臉上泛起了朵朵漣漪。

此言一出,在座的人無不嘩然。

當然,這一聲嘩然也都是覺得夏侯玄無事生非,或者公孫修胡說八道罷了。在場的朝堂群臣,都是手握權柄、跺一跺腳,地面都要震三震的大人物,家中的部曲之中培養幾個死士,作為防備的護身符,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可夏侯玄張口就是「陰養三千死士」,這哪里是護身符,分明是養了一支造反的軍隊藏匿在洛陽啊,所謂一人必死,十人不能當,萬人必死,橫行天下。連軍中都未必有如此數量的死士,何況是處處眼線的洛陽,這可是天子腳下,不是荒山野嶺。

這樣的污蔑彈劾,當真猶如三五歲稚童的爭吵。

蔣濟冷笑道︰「可笑至極,中護軍可知三千這個數目有多少?便是一人站一塊青磚,都能從這里排出宮門,當真是張口就來。只不知,這是燕賊惡意中傷太傅,還是中護軍托名他人,實則自己胡言亂語?若是私人恩怨,可不能放在朝中啊。」

夏侯玄冷哼道︰「在下出使燕國時,有多名使節官吏一同前往,太尉若是不信,可一一詢問,看我說的是否屬實。至于私人恩怨,更是無從說起,在下與太傅可是親戚,舍妹雖不幸早夭,卻也是太傅長子司馬師的正妻,說來在下還得稱太傅一聲姻翁。」

曹爽听他措辭大方得體,點了點頭︰「不因私廢公,是人臣的本分。太傅若是白玉無瑕,自也不擔心一番搜查,你說是吧?」

司馬懿一生中經歷大小戰無數,臨敵之危早已見慣風浪,也不像今日這般害怕。陰養死士乃是司馬家的第一大秘密,唯二知道的只有司馬懿跟司馬師,就連司馬昭都蒙在鼓里,怕是便是事泄。

他臉上古井無波,澹澹道︰「大將軍想要搜查,自可去搜查。」

看似風輕雲澹,持芴板的手背青筋凸起,顯然極其的克制自己的情緒。

曹爽一愣,倒也並不意外他這副神情,畢竟他也不大相信夏侯玄帶回來的鬼話,八成是公孫修為了引發魏國朝廷黨爭而已。之所以堅持搜查,主要也是想搜一下司馬府上,折辱司馬懿本人罷了。

他一拱手,道︰「太傅清者自清,在下佩服。畢竟以國事為重,不可忽視,若是搜查卻無此事,那是太傅高風亮節,忠心無貳,在下必當登門負荊請罪。」

站在司馬懿這一邊的群臣均感憤怒不已,堂堂太傅之府,說搜查就搜查,就為了敵國一句捕風捉影的事,當真是不留半分情面。

司馬懿心下兢懼不已,只得隱而不發。最終在曹芳同意曹爽的搜查,宣布退朝。

群臣亦步亦趨,緩緩退出殿外。

蔣濟低聲笑道︰「曹爽這一番搜查,完全是無理取鬧,徒惹群臣所笑罷了。他想著樹威立名,卻不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咱們只等著看好戲。」

司馬懿尷尬一笑,「子通所言極是。」

其實他心中已亂做一團,暗自想到︰「師兒暗中陰養三千死士,此事只有我二人知道,那夏侯玄又是如何知道的?他口口聲聲說是鄧艾告訴他的,可鄧艾從來就不知道老夫的家事。再者說了,是遼東之戰結束後回來,師兒才開始陰養死士的,時間上就對不上。難道他當真發現了什麼?」

任憑司馬懿老謀深算,智計過人,也決猜不到這件事是如何泄露出去的。他當即打發了蔣濟,直奔到宮門,司馬師正穿著甲胃,率領禁軍在正常巡邏。

司馬師也瞧見了父親,快步迎上來,溫聲道︰「父親剛下朝準備回家中麼?」

「是啊,為父過來瞧一瞧你。」

司馬懿臉上仍是不動聲色,裝作拍拍兒子的肩膀,在拉起他的手掌時,用手指在他的掌心處寫下「密泄」二字。

兩人看似臉上也笑容和煦,外人看了也覺得父慈子孝的場景,實則暗中無聲無息的交流。

司馬師感知父親寫的是「密泄」二字,臉色就變了,當即攜著司馬懿走到一旁,低聲道︰「父親,這不可能有人知道的。」

司馬懿嘆了口氣,也知兒子辦事必然是做得十分隱秘,究竟如何泄漏出去的,已無從考證,低聲道︰「現在已不是探究如何泄密的事了,曹爽已得了陛下的許可,準備帶人去府上搜查,以及洛陽城內各處。你可有把握不被察覺?若是教人知道了,你我父子共赴黃泉,迫不得已,也只能——」

「只能」後面二字他沒往下說。

可司馬師知道父親的意思,如若當真出現了危機,也只得挑在這樣的不利形勢下起事了,總比束手待死好上一百倍。

司馬師驚魂未定,輕輕地搖了搖頭︰「這不可能,憑著曹爽、夏侯玄這幫酒囊飯袋、附雅稱騷之輩,是不可能看破我的計劃的,絕不是外人所能知曉的,就父親與我更不可能說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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