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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教你治軍

魏十郎一大早就穿上一身大紅戰襖,掛上腰刀和鐵 ,牽著馬就準備出門。

「十哥,你干嘛去?」

魏十一也剛起來,身上穿著繡衣衛的緹騎繡衣,日常披的兩襠甲在衙門里,要去當值才會披甲。

「今日侯爺召集我們,點選禁軍操練,昨晚才來的信。現在去叫張奎他們幾個吃朝食,然後一起去大營。你要去當值正好一起?」

魏十一道︰「好,馬上,等我去解個手。」

魏家兄弟兩個出了門,來到坊門口的羊湯攤子坐下,另一邊張奎、何九滿已經坐下開吃了。

「你們兩個今天怎麼如此早?」魏十郎還挺詫異的。

張奎一邊吃著胡餅一邊斜了他一眼,「你竟說些廢話,侯爺召集誰敢誤卯?」

跟屠戶出身的鄭逢春不一樣,張奎和魏十郎還有何九滿三人雖然也是在上京道上有名的大豪。但都是軍戶出身,只是家中沒了正兵的軍額,只能當個軍余閑漢,在江湖市井中討生活,所以在一眾上京大豪之中也是身手過得硬的,畢竟家中世代當兵習武。

傅津川一說起要去河西戍邊,鄭逢春是喝多了隨口應下,他們幾個當時可都是清醒的,而且是心甘情願。

其他上京大豪只知道國公府顯貴,卻不如幾個軍戶出身的知道傅家在軍中的威名。

能跟傅家郎君出去戍邊,那等回了上京不得混個一官半職的?

事實上幾人也確如所願,三年拼殺,如今都是正七品的致果校尉,雖然都是武散官,沒有差遣。但跟著武安侯傅津川,還怕沒有機會?

那些舊日相熟的上京豪俠,誰見到他們幾個這身官服不羨慕?

可羨慕歸羨慕,當初若是讓他們撇家舍業的去河西走一遭,誰也心里也沒底。

富貴險中求啊,幾個人願意放下眼前的優握去拿命拼前程?

幾人吃過了朝食,魏十一自然是去當值,其余三人則來到了履仁坊等候。

然後隨傅津川一道去了西苑的殿前司大營。

大晉的禁軍,除了御前班直,共有三十六衛,皆隸屬于三衙,也就是殿前司、侍衛親軍司、拱衛親軍司。

其中殿前司轄下有繡衣衛、羽林左右衛、金吾左右衛、府軍前後衛、龍武左右衛、永清衛、武功衛、旅賁衛。

殿前司有一正兩副三位都指揮使,各督四衛。

禁軍一衛,相當于邊軍的一軍,也就是一萬兩千五百人的軍額。但禁軍就沒有滿員的,一衛也就一萬人上下。

而傅津川來到的就是殿前司的左軍大營,副都指揮使舞陽侯于羅所督的永清、武功、旅賁三衛的營地,而繡衣衛因為職能特殊,所以駐地並不在禁軍大營。

「晚輩傅津川,見過大將軍。」

下馬之後傅津川當即拱手跟于羅施了一禮。

武將官階為鎮軍大將軍的于羅笑道︰「傅郎君這是見外了,早前你可從來沒叫過我大將軍。」

傅津川也笑著回應道︰「這不許久未見,先跟于叔客氣客氣,好讓于叔別藏私啊。」

「哈哈哈哈,還是三郎你小子詭道。不錯,這幾年進步不小,怎麼樣,跟于叔過過手?」

傅津川笑道︰「今天就算了吧于叔,我這要是被你打的灰頭土臉還怎麼練兵?」

于羅與傅家淵源極深,他出身寒微,從軍後因為作戰驍勇被老英國公揀選提拔,在二十年前滅高昌之戰,于羅作為前軍的一名校尉,先登陷陣,陣斬敵軍數名大將,軍功在諸將校之位列第一。

而他的一身武藝,也得了傅家老供奉黃振弓的指點,後來才有大成。如今已經是名震天下的一品高手,軍中第一人。

逢年過節一定會登門,在老國公和黃振弓面前都執弟子晚輩禮。

因此傅津川對這位軍中名將是相當的熟悉,于羅跟傅懋修算是平輩論交,所以一直叫「于叔」。

這也是為什麼傅津川來到他的所部揀選精壯。

要是去了定國公馮老爺子大營,傅津川還能進去挑三揀四?不給轟出來就不錯了。

于羅這就不一樣了,跟自家長輩一樣。

而且據傅津川所知,于羅治軍嚴明,算是禁軍了難得的精銳了,保持了每日兩操的基礎訓練。

其余禁軍,有的甚至兩日一操。懈怠如此,能帶出什麼精兵來?

「那行,今天就先放過你小子,改天練練。」

隨後于羅指了指身後的三個衛指揮使,「麻秋,周鐵冠,劉世澤,你也都識得,我就不介紹了,殿前司衙門里還有軍務,這就交給你了。」

「如此,有勞于叔,還有各位將軍了。」

「跟我還客氣作甚,走了。」

于羅走了之後,傅津川這邊跟駙馬都尉宮永固,麻秋,周鐵冠,劉世澤三個指揮使進了營帳寒暄,另一邊讓張奎、何九滿、魏十郎、劉六、盧宏威為五團校尉,又從舊部中選拔了十五個老卒為旅率,去揀選精壯士卒成團。

最後揀選了一千五百禁軍精壯,就在西苑別立一營,開始操練。

這些個邊軍殺出來的將校,很快就讓禁軍的太平兵知道了什麼叫凶悍。

被扔在隊伍里的傅八郎眼下是欲哭無淚,從早上跟著傅津川進了營,他一開始還覺得姓稀奇,等到上午揀選完畢,下午開始操練他可就遭不住了。

還不到十一歲的八郎哪里見過這個場面?

但傅津川直接把後面的事交給宮永固,就盯著八郎見他懈怠上去就是一桿子。

一開始眾人還看著在隊列之外的這個少年操練有些意思,挺好玩的,後來就全變成畏懼了。

這傅侯爺自己的親弟都這麼下的去手,那換成是別人

于是這些禁軍一個個都規矩了許多,在校尉、旅率的指揮下用心操練。

「傅三郎,我說你這第一天就這麼練啊,這不是你八弟,這麼狠啊」

傅津川一回頭,卻正見到一身武弁戎服的齊王趙元槊。平日里最喜歡練兵習武的皇子王爺。這支又是給他成婚準備的迎親隊伍,因此特意來此看看。

「你怎麼進來的?」

傅津川反問道。

趙元槊笑道︰「自然是走進來的。本王迎親的隊伍,我自然是要來看看的。」

「蔣武,讓他們停下操練,校尉和旅率給我滾過來。福柏,去把守門的士卒給我拿過來。」

趙元槊一听,立馬呆愣住了,「你這是要干嘛?」

傅津川澹澹道,「好好學著點,什麼叫治軍。」

隨後五個校尉,十五個旅率一听到蔣武的大嗓門,立馬停止操練,整齊列隊,然後迅速趕到傅津川面前列隊。

趙元槊一听,嘴巴張了張最終沒說出什麼反駁的話來。

好好學這點,什麼叫治軍。

這話傅津川跟他趙元槊說的沒有半分不妥。

齊王雖然是皇子里面知兵的,但到底沒真正帶過兵打過仗,甚至軍營也沒進過幾次。

傅津川這同齡人可是將門世家,弱冠封侯的國朝第一人。

一個威震敵國的名將說教你治軍,你有什麼可不服的嗎?

正在趙元槊暗自思慮之際,只听見傅津川眾人前朗聲道。

「我不管是誰,沒有通傳,沒有符節印信,也沒有我跟宮將軍的軍令,沒有當值校尉的允準,就把人放進營里玩忽職守,如此懈怠怎麼配稱兵?念爾等初犯,暫且饒命,再有此例,定斬不饒。

四十軍棍,以儆效尤,拖下去,打。」

「諾。」

一旁的趙元槊都看傻了。什麼情況?把我放進營里就被打了四十軍棍?

他剛想走上前去,說些什麼旁邊的宮永固道︰「齊王殿下,我勸你別觸這個眉頭,你若是開口這幾個人今天就都活不了。」

「什麼?至于嗎?我就進來沒通傳,就要打人四十軍棍,這是那家的道理?」

趙元殊喜好兵事,偶爾也會去別的禁軍營里觀看操練。無論去哪里只要表明身份,都暢通無阻,今日這傅津川莫非是要給自己個難堪嗎?

宮永固道︰「殿下,這是軍法。殿下以前沒見過是因為禁軍之中軍紀廢弛,各部如此。但武安侯如今行的卻是堂堂正正的軍法。殿下莫非忘了宣廟時候霸上細柳營的故事了?」

趙元槊聞言,卻是想起宮永固所說的典故來。

宣宗時候英國公傅舜臣督軍關中,宣宗出城巡視,見之軍容嚴正,想要入營查看,卻被守門士卒擋住,並稱「除非有軍令,或者天子使節手持符節印信,不然誰來也不能進。」

最後傅舜臣出營接駕,宣宗皇帝才得以進入。

本來隨行的官員還以為宣宗會大發雷霆,卻沒想到宣宗皇帝對傅舜臣是大加褒獎,稱他治軍嚴謹。

而傅舜臣不是別人,正是傅津川的曾祖父。

想到這里趙元槊的氣血才平復一些,不過依舊鐵青著臉。看著那個看守營門挨打的八個衛士,慘叫連連。

最後四十棍打完了,幾人都哀嚎不已。滿營將士都震怖不已,那見過這樣的架勢?

而傅津川和麾下的校尉旅率都是面色如常。

「這八人是那一旅的?」

就在大家以為事情已經了結的時候,傅津川又開口道。

只見劉七硬著頭皮站出來道,「是末將麾下。」

「御下不力,四十軍棍。」

「是。」

劉七說完,自己褪去衣甲,漏出一身腱子肉,還有歷次大戰所留下的傷疤。

趙元槊和宮永固一看都覺得有些意外,這等悍將,放在別處必然是桀驁不訓,上官也不好隨意處置。

而傅津川隨口一句四十軍棍,毫不抗辯,甘心領受

這可是臨時征調的新軍,還是第一天,人都認不全呢,就如此嚴刑峻法。

現在趙元槊相信了,手下親信都說打就打,自己剛才要是真的開口,是真的會要了那幾個士卒的命。

如此一來,即便是這支倉皇抽調的軍隊,誰人還敢把軍令當兒戲?

何謂治軍嚴謹?

何謂名將之風?

難怪英國公傅懋修也就自稱「知兵」。

現在看來,他趙元槊離「知兵」兩個字也有十萬八千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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