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年承認自己有點裝逼。
然後,還有一點不該有的同情心。
真特娘的要命。
死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有同情心,就意味著已經離死不遠了。
陳安年捏著殘劍碎片,對著已經愈合的傷口,又一次刺了下去。
……
第三天死戰,
那個黑衣女人沒有再來了。
陳安年臨上台前,做了件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的事情。
「那個,你有沒有妻兒老小?你家人不會找我報仇吧?對了,你有沒有師門同胞?」
「事先聲明,我們這是死戰,你要是死了,雖然是我殺的,但跟我其實也沒什麼關系。」
「要不,你還是走吧,我想找那種武瘋子打架,就是打死了也沒事的那種……」
擂台上的對手傻眼了,看台上的觀眾也傻眼了。
甚至靠在備戰通道欄桿上的武者們,也傻眼了。
「這個9523,有點意思。」
「想不到還有顆菩薩心腸。」
一些武者笑了,像是看到了獵物。
還有些武者卻低下了頭,在思考到底還要不要繼續在這里搏命。
這還是斗戰場死戰區,有史以來,第一次有人勸對手離開。
擂台上的混亂持續了差不多兩分鐘,在陳安年一再確認下,對手依然表示趕緊動手。
于是陳安年經歷一番苦戰後,毫不猶豫擰斷了他的脖子。
看著對手解月兌的模樣,陳安年總感覺哪里怪怪的。
就連那些特意觀戰的武者也開始懷疑。
「這個家伙,是不是故意的?」
「把對手心態搞崩,然後好下殺手?」
「都是經歷生死的武者,有這麼容易被搞崩心態嗎?」
「總覺得有點邪乎。」
……
陳安年連續三天都來參加死戰,三戰三勝,已經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不是沒有人三連勝過,而是從來沒有人這麼頻繁地來死戰區。
武者也是人,是人就會疲倦,無論是身體的疲倦,還是精神上的倦怠。
可這個愣頭青,就跟不怕死一樣,天天來。
這就有點恐怖了。
接下來,陳安年9523的編號,才真正在斗戰場大放異彩。
隨著他每天都會過來,而且每次廝殺前,都會認真確認對方家人無礙,或者對方完全自願之後,才會動手。
雖然每次勝利都不是那麼摧枯拉朽,反而有些磕磕絆絆,但依然聚攏起了相當一部分人氣。
觀眾們很喜歡這種實力沒那麼強,但偏偏每次都能驚險獲勝的選手。
因為這種武者的賠率很高。
只要獲勝,就會獲得不菲的收入。
第十天,陳安年再次擊殺了對手,走下台。
觀眾席上有人高喊︰「血菩薩!」
「血菩薩!」
陳安年扯了扯嘴角,但還是沖觀眾席揮了揮手。
于是越來越多的人喊起了「血菩薩」三個字。
「 ,連續十天廝殺,十戰十勝,這個易安有點東西。」
一名頭發都是血色的武者看著陳安年,微微眯起了眼,好似很感興趣。
「當然不錯,沒看已經有人給他起封號了嗎?」
另外也有武者說道。
所有進入武斗區的武者,都只有一個冷冰冰的編號。
想要有屬于自己的封號,必須是經歷重重廝殺,才有可能擁有自己的封號。
這是一種榮譽,只有獲得所有人認可,這個封號才會屬于某個人。
要知道,一些更強大的武者,都不一定會有封號。
陳安年之所以這麼快就被觀眾喊封號。
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他那獨具特色的勸人下台的流程。
有人說這是他殺敵的策略,也有人說他是真的遭遇過這種事,所以勸有家室牽絆的人不要打打殺殺。
反正說什麼的都有。
這才有人喊他血菩薩。
菩薩是指他有菩薩心腸,血又表示他手沾鮮血,殺人如麻。
好一個血菩薩。
陳安年覺得這個封號有點中二,但又不能強迫別人改口。
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吧。
陳安年回到備戰通道,有工作人員小跑過來,遞給了陳安年一枚徽章︰「易安武者,這是您的一星斗者徽章。」
「一星斗者?」
「這是我們斗戰場的評級標準,勝十場殺十人為一星斗者,勝二十場為二星斗者,以此類推,若是勝一百場便是一星斗師。」
「為了比試的相對公平,死戰的對手,都會在評級相對接近的人中配對。」
「比如您之前的對手,實際上都是連一星斗者也沒有的武者。往後,您的對手將會是一星斗者……」
工作人員介紹道。
陳安年示意他邊走邊說。
「這個什麼斗者斗師,除了配對對手,還有什麼用處嗎?」
工作人員笑道︰「當然,斗戰場肯定有更多的寶物,才能吸引武者前來。」
「每個級別的武者,都能獲得不同的權限,在斗戰場兌換寶物。」
「比如一星斗者可以用低于市面的價格,兌換一些毒性更小的丹藥,還有普通的功法等等。」
「再往上資源的珍貴程度,會越來越高。」
陳安年一下子來了興趣︰「能兌換功法?」
「當然可以,不過高層次的功法,必須要更高級別的權限才行。」
工作人員遞給陳安年一本冊子,上面記載了各種各樣的兌換權限和所需靈石。
「斗者、斗師、斗靈、斗王、斗宗……每個級別都分為九星。」
陳安年翻開兌換手冊,眼楮頓時亮了起來︰「極品開竅法,到一星斗師就可以兌換!」
「換句話說,勝百場,就可以兌換極品開竅法!」
「不愧是三品斗戰宗,這樣的宗門,連這種極品開竅法都可以對外公布,簡直不可思議。」
「恐怕在這樣的宗門里,即便是圓滿層次的開竅法都有吧。」
陳安年感慨道。
之前和斗戰宗的凌霄接觸過一次,他就能感覺到,這種三品宗門的弟子,無論是眼界還是修為,都是他這種犄角旮旯的小地方,所不能相比的。
但自己有金書殘頁,只要每個境界都臻至圓滿,恐怕就算是三品宗門也比不了。
「對了,我能不能挑戰更高級別的斗者?這樣的挑戰會不會加快我的升級速度?」陳安年問道。
工作人員點頭道︰「當然可以,徽章升級是依據勝場積分,和同級別的人對戰,積分較少,和高級別的人對戰,積分會多。」
「當然,不建議您這麼做,因為一旦遇到更強的對手,後果您也知道。」
……
當晚,陳安年通竅一百三十五!穴竅疊加一百零九!
這是他刻意放緩開竅速度所致,尤其是最近幾天,更是每天只開啟一個穴竅。
隨著廝殺的場次越來越多,陳安年就感覺一味追求開竅數量,的確會有不少問題。
如果無法徹底疊加,那些剩下的零星穴竅,反而會影響元力的爆發。
所以陳安年現在更追求穴竅疊加的數量。
能疊加多少穴竅之後,再適當多開啟幾個穴竅,保持一定的上升空間。
陳安年煉完丹之後,羅有財找到了陳安年。
「明天有沒有事?」
「怎麼了?」陳安年問道。
「要是沒事,咱們去斗戰場看看?」羅有財挑了挑眉。
陳安年一臉古怪︰「斗戰場?我經常去啊,怎麼了?」
「這次不一樣。」羅有財攬過陳安年的肩膀︰「咱們去見識一下死戰區的戰斗,你不一直都想看嗎?」
陳安年臉上的古怪之色更濃了︰「你先告訴我干什麼。」
羅有財似乎沒有察覺︰「听說斗戰場出了個新的武者,被別人稱為血菩薩,我們可以去看看。」
「你不是對這種事情,一直都不感興趣嗎?」陳安年詫異道。
「我當然不感興趣,我只是對賺靈石感興趣而已。」羅有財搓著手興奮說道。
「我听一個朋友說,這個血菩薩的實力差不多在通竅一百左右,但是已經十連勝了。」
「第十一場,有人想把他弄下來,于是找了個武陣境強者。」
陳安年心頭一頓,臉上的表情僵住了︰「什麼武陣境?」
「還不是這個血菩薩擋了別人的財路?所以有人找了武陣境強者,要在明天的戰斗中,干掉血菩薩。」
羅有財掰著手指頭說︰「我算了一下,血菩薩現在的賠率大概在一比二,我們押一萬塊中品靈石賣血菩薩輸,就能純賺五千……」
「有錢不賺王八蛋……」
轟隆!
好似有雷霆在腦海中炸響,羅有財後面的話,陳安年一個字也听不進去。
武陣境。
三個字像一座山,朝他當頭壓了下來。
要知道,那個叫囂著要把自己正法的趙萬乾,現在也才通竅,正在朝武陣努力。
換句話說,自己要是明天去打那一場。
也就相當于提前和趙萬乾對上了。
武陣境啊。
這個境界的武者,會利用穴竅勾勒陣法,一旦印刻成功,會有很多不可思議的手段。
怎麼辦?打不打!?
見陳安年遲遲不說話,反而皺著眉頭在那發呆。
羅有財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最後一臉沉重。
「陳安年,你別嚇我。」
「那個血菩薩,跟你有什麼關系?」
他不笨,相反聰明的很,看到陳安年這個表情,他就知道事情大條了。
陳安年,很有可能就是血菩薩。
陳安年幽幽說道︰「血菩薩就是我。」
「噗通!」
羅有財一坐在地上,一臉失魂落魄地看著陳安年︰「特娘的……」
突然,他跳起來對著陳安年低吼︰「狗日的,如果不是我發現,你還要瞞我多久!?」
「我知道你要修煉,也知道你去了生戰區,但我萬萬沒想到啊。」
「你竟然會去死戰區,還已經拿下了十連勝。」
「陳安年啊陳安年,你真是我迄今為止見過最瘋狂的家伙!」
羅有財抓著陳安年︰「你有太清閣,每天能賺兩千塊中品靈石,這麼多靈石,你干什麼不行?」
「你偏偏要去搏命!?」
「大哥,我求你了,別再去斗戰場了。」
「我再想想。」陳安年起身準備離去。
「還想什麼啊?」羅有財大吼道︰「對方是武陣境,你們之間的差距有多大你知道嗎?」
「遇到武陣境還想著往上沖,你這不是修煉,是送死!」
「讓我再想想。」陳安年擺擺手。
夜幕降臨,陳安年沒有睡,就這麼坐在窗前,看著外面的月光。
「師傅,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勸我?」
來到這個世界,陳安年唯一親近的長輩,就是師傅了。
他突然很想知道師傅會讓自己怎麼做?
熟悉的腳步聲傳來,是柳蘇。
「還沒睡嗎?」柳蘇的聲音永遠那麼輕柔,像流水。
「找我有事嗎?」陳安年興致不高,問道。
柳蘇攏了攏耳畔的長發,在月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美麗︰「我之前听到羅公子和你吵架,所以想過來……」
「來勸我不要自尋死路嗎?」陳安年笑道。
「不……不是的。」柳蘇連忙搖頭︰「我想對公子說,我以前覺得我這輩子只能在泥潭里掙扎,最後可能也有支撐不住的一天,也許就會自甘……」
「但是後來是公子給了我希望,讓我有了歸身之所。」
「我想說,公子是個好人,一定不會有事的……」
說到最後,柳蘇的聲音越來越低。
陳安年笑了︰「謝謝你。」
柳蘇躊躇了片刻,發現自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頹然地想要走,然而走到拐角處,卻終于鼓足了勇氣。
「公子,你能不能別去了?我……我好不容易找到了理由!」
陳安年怔怔地看著柳蘇。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成了別人好好活著的理由?
可是就在這時,陳安年腦海中響起了凌霄的話︰不畏戰,不懼戰,經歷無數廝殺……這就是武者的不歸路!
在柳蘇淚眼婆娑的注視下,陳安年還是搖了搖頭。
柳蘇俏臉頓時變得慘白,踉蹌離開。
陳安年深深嘆了口氣。
過了還沒幾分鐘,柳蘇又回來了,「公子,要不你還是留個孩子下來吧。」
「哈?」陳安年懷疑自己耳朵听錯了。
留個孩子?這什麼意思?
柳蘇臉紅的跟隻果似的,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像蚊子一樣輕聲說道︰「那個……那個,我還是完璧,公子要是不嫌棄……」
陳安年狠狠咽了咽喉嚨,愣了好半天,才給柳蘇賞了個腦瓜崩。
「你想什麼呢?我從來沒有挾恩圖報的意思。」
「誰說我一定會去的?去了就一定會輸的?」
「柳姑娘,這種事,你一定要找一個讓你心甘情願的人。」
說著,陳安年堅定地把柳蘇推走,「你趕緊睡覺,大晚上別出門,外面有狼。」
把柳蘇送回房間,陳安年長舒一口氣。
乖乖,我不是聖人,再這樣可真頂不住啊。
這個柳蘇是不是太小瞧她自己的魅力了?
就算比安知否差了一些,但也比那些所謂的花魁美上許多。
大晚上的,自己要是真忍不住,豈不是耽誤人家了?
柳蘇靠在房門上,臉上還是一片通紅,輕聲呢喃道︰「你怎就不知,我是心甘情願的呢?」
陳安年回到房門前,突然看向外牆︰「出來吧。」
人影坐在外牆上︰「是不是打擾了某人的風花雪月?」
陳安年一臉無奈︰「你來干什麼?」
「明天不要去。」
「你不是巴不得我死嗎?」陳安年反問道。
「你得死在我手上,死在別人手里不算。」
「大姐,你這就過分了啊。」陳安年拍了拍腦袋,「大晚上的能不能好好睡覺?」
「現在才是你本來模樣吧?怪不得人家姑娘要為你生孩子。」
「你別告訴我,你也要給我生孩子。」
「滾蛋!我只是好奇你怎麼沒有答應她?」
陳安年靠在窗邊,就這麼和楊伊隔著外牆說道︰「我們不一樣,她可以好好過日子,平平安安過一輩子。」
「但我一個武者,永遠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沒命,不能耽誤別人。」
「明白。」楊伊點點頭,「明天加油,你得記著,要死也只能死在手上。」
「那你就好好修煉吧,要不然我只會越來越強。」陳安年擺擺手︰「趕緊回去睡覺吧。」
一個沒了生活方向的女人,對自己不知道是感激還是恨,估計還是恨多一些,這樣的人也真不知道以後會怎樣。
關上窗。
陳安年再次拿出殘劍碎片,扎進了手心……
從瀕死的深淵中清醒,
「還是凌霄懂我啊……」
貫穿的血洞上,那一縷劍意悄然融入了血肉之中。
當晚,陳安年通竅一百三十五,穴竅疊加一百三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