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意剛剛看過托麗爾的個人信息。
對方有著80點攻擊和80點防御，實力跟他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
如果對方可以攻擊的話，對方或許能直接把他秒殺。
相反，如果是他攻擊對方的話，他可能根本就破不了對方的防。
可惜，他此時除了進攻，別無選擇。
方意操控小孩對托麗爾發動了最強一擊。
這一擊，直接對托麗爾造成了三百多的傷害！
方意和小安都愣住了。
怎麼可能有這麼高的傷害？
他們之前擊殺0防御的憂郁蟲蟲的時候，也才打出了不到一百點的傷害。
這種情況……
畫面里的托麗爾，雙眼瞬間失去了焦距。
【托麗爾︰呃，啊……
【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強大……
【好好听我說，孩子……一旦你穿過這扇門，不要停下腳步，走得越遠越好。
【最終，你會抵達一個出口。
【艾斯戈爾……不要讓艾斯戈爾取走你的靈魂。
【他的計劃決不能得逞！
【要乖啊，好嗎？
【我…的…孩…子……】
托麗爾重重喘息著跪倒在地上，高大卻脆弱的身軀快速消散在空氣中，最後只留下了一顆白色愛心。
最終，白色愛心也在一陣劇烈的顫抖後，分裂成了兩半。
它在空中炸裂開，徹底碎成了粉末。
羊媽媽托麗爾被他親手殺死了……
方意呆愣在那兒，久久沒有動作。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為什麼他只是隨便打了一下，就造成了這樣的結果。
「不是要讓我證明嗎？我就是想證明一下自己啊！」方意一臉迷茫。
「可能……羊媽也沒想到你會下死手吧。」小安低聲道。
「我沒下死手！」方意下意識辯解道。
「那就是劇情設定，是游戲的劇情設定讓羊媽死的……」
「對，就是游戲設定！」
「所以……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小安問他。
「接著玩吧，看看後續還有什麼內容。」方意強自鎮定道。
「嗯……」小安應了一聲，也不再多說什麼。
方意操控著小孩向廢墟外走去。
一路上都是空蕩蕩的。
沒有音樂，沒有人影。
……什麼都沒有。
在即將抵達廢墟出口時，方意突然停下了腳步。
「要不，我們還是讀檔吧？」
他問，「我們先試試看，听羊媽的話會有什麼後續發展，怎麼樣？」
「好。」小安不假思索地答應了下來。
「我是第一次在游戲里殺怪，殺出了負罪感。」方意輕嘆著解釋自己這樣做的原因。
「別說是你了，就連我這個觀眾看了都感覺挺難受的。」
小安笑了笑，安慰道，「沒事，重新讀檔之後好好彌補一下就行。」
「嗯。」方意點點頭，退出當前游戲，重新讀取了進入托麗爾家之前的那個存檔。
這一次，他本打算乖乖留在托麗爾家里，看看後續的劇情會有什麼變化。
卻沒想到，他這樣做，根本就沒法推進游戲劇情！
這游戲是在硬逼著他前往地下室！
「怎麼辦，不會這游戲就只有‘殺死羊媽’這一條路線吧？」方意有點不知所措。
「要不再去地下室看看，或許多【饒恕】幾次就可以不殺羊媽了。」小安提議道。
【饒恕】是【仁慈】里的一個二級選項。
對方之前也嘗試過【饒恕】托麗爾，結果這並沒有讓托麗爾動搖，所以對方最後也就放棄了這個選項，轉而選擇了【戰斗】。
「好，那我再去試試，實在不行就只能接著往後推劇情了。」方意應道。
他的潛台詞就是……要是實在不行，就只能再殺一次托麗爾了。
一回生，兩回熟。
或許他殺第二次，就不會再有那麼重的負罪感。
快速略過一段劇情，方意再次來到了地下室的盡頭。
托麗爾站在大門前，擋住了他離開廢墟的去路。
【托麗爾︰你就這麼想離開嗎？】
前面一段依舊是重復的劇情。
方意漫不經心地想要跳過。
結果下一秒，他就看到了一段新的對話！
【托麗爾︰……向我證明你有獨自生存的能力！
【……等等！
【你為什麼那麼看著我？
【就跟見了鬼一樣……
【你知道些什麼我不了解的事嗎？
【不……那不可能！】
隨後，游戲便再次進入了戰斗界面。
方意又愣住了。
他摘下VR眼鏡，轉頭看向同樣一臉迷惑的小安。
「難道說……你操控的這個小孩，還保留著你之前殺死羊媽的那段記憶？」小安問。
正因為主角還有先前的記憶，他/她才會對托麗爾露出奇怪的表情。
也正因為主角露出了奇怪的表情，最終才會導致托麗爾多說了這一番話。
這樣的推測非常合理。
「現在看來，好像確實是這樣沒錯……」
方意的表情逐漸凝重了起來，「幸好有記憶的是主角，不是羊媽，如果是羊媽還記得我之前殺過她……」
他沒有再接著往下說。
再說下去，他怕自己的負罪感又會重新佔據整個大腦。
「這神奇的設定……」
小安微微蹙眉，思緒不受控制地飄散了開去，「這樣一來，玩家好像就沒法仗著有存檔的保障，在游戲里隨便亂來了，唔……前提是玩家已經沉浸在了游戲的世界里。」
「這點你不用擔心。」
方意戴上了VR眼鏡，「能玩到這里的人，肯定都已經沉浸在游戲世界里了……」
「所以，‘花搖’的這個特殊存檔設定，算是一個比較不錯的設定？」小安問。
「何止是比較不錯……」
方意苦笑著搖搖頭，「她這個設定要是運用得夠好，那對玩家來說簡直就是大殺器！」
「它把你也‘殺’了？」
「是把我們給‘殺’了，謝謝！」
「我就是有點好奇而已，還不至于會被‘殺’……」小安低聲滴咕。
方意「嘖」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
游戲繼續。
進入戰斗後，方意一直反復選擇著【仁慈】里面的【饒恕】選項，抗拒著戰斗。
托麗爾則一直在使用白色顆粒，對他發動著攻擊。
說實話，托麗爾的那些攻擊，還是挺難躲的。
尤其是對方意這種游戲微操水平一般的人來說，對方的每一次攻擊，幾乎都會讓他失去4—8點血。
【饒恕】了幾個回合之後，方意就只剩下了2點血。
接下來，只要再被白色顆粒踫到一下，他就會當場暴斃。
「【饒恕】到底有沒有用啊！」
方意有點頂不住了，「實在不行，我就、我就……我就只能再讀檔重來了啊！」
「哧~」小安忍不住笑出了聲。
大概這就是她很樂意跟對方待在一起的原因吧。
這時候，游戲中的托麗爾也看出了方意即將死亡的事實。
因此，她的下一次攻擊，刻意避開了紅色愛心。
即使方意操控著紅色愛心主動迎上去，那些白色顆粒也會朝著兩邊散開。
就像畫面里的戰斗說明一樣。
【托麗爾刻意避開了你。】
接下來，方意的每一次【饒恕】，都會讓托麗爾多說一些話。
【你這是在做什麼？】
【饒恕】
【進攻，或者離開！】
【饒恕】
【你這樣做，究竟是想證明些什麼？】
【饒恕】
【不戰斗就給我回去！】
……
某一刻，當方意再次選擇【饒恕】時，游戲的音樂戛然而止。
托麗爾不再進攻。
【我明白你想要回家的心情，但是……】
【饒恕】
【拜托……現在回到樓上去。】
【饒恕】
【我保證，我會在這里好好照顧你~】
……
方意變成了無情的【饒恕】機器。
直到……
托麗爾的態度再次發生轉變。
【哈哈……真可悲，不是嗎？
【我甚至不能拯救一個小小的孩子。
【我明白，被困在這種地方，你是不會幸福的。
【我不應該讓你在這樣的地方長大。
【我的期望……
【我的孤獨……
【我的恐懼……
【為了你，我的孩子……
【我會將它們統統置之腦後。】
這時，游戲畫面退出了戰斗界面，回到了原先的地下室場景。
羊媽托麗爾背對著方意，繼續說話。
【如果你真的想要離開廢墟，我不會阻止你的。
【但是，如果你離開了……請別再回來。
【我希望你能理解。】
羊媽回身抱了他一下。
【再見，我的孩子。】
羊媽站起身，走到了畫面的邊界處。
她回頭看了一眼，最後走出了畫面。
方意停在原地，沒有動彈。
他現在的心情很復雜。
從來沒有哪一款游戲，會讓他在剛剛進入游戲不到一個小時的時候，就讓他產生強烈的讀檔重玩的。
他甚至都不想再繼續推進游戲劇情，而是想要馬上轉身回到羊媽托麗爾身邊，跟對方一起在小屋里生活下去。
「她這是在保護你……」小安低聲道。
「不是保護我，是保護游戲里這個小孩。」方意糾正道。
「她很孤獨、很害怕，但她還是給了你自由……」
「都說了，那不是我！」
「你說，會不會是因為她以前有個孩子……她失去了她的孩子，所以才會把一部分母愛寄托在你身上？」
「我……行吧，可能就是這樣。」
「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小安轉而問道。
「繼續推進劇情……」
方意收拾心情，輕吐一口氣，「別忘了，我們這是在試玩加測評。」
「對哦……」
小安這才反應過來，思慮著問道，「你覺得這款游戲怎麼樣？」
「現在還不好說，再看看吧。」方意操控著游戲里的小孩往廢墟外走去。
穿過一道拱門，方意來到一邊黑暗區域。
在黑暗區域的中央，生長著一朵黃白色的小花。
——那就是游戲開場時，欺騙了他的邪惡小花。
【小花︰聰明，非-常-聰明！】
這家伙開口就是一句嘲諷意味十足的話。
【小花︰你是真的以為自己很聰明，是吧？
【在這個世界上，不是殺人，就是被殺。
【你僅僅只是饒恕了一個人的生命，就覺得自己很高尚了？
【嘻嘻嘻……別表現得這麼自以為是嘛~
【我知道你干了什麼。
【你殺了她……然後你回到了過去。
【……因為你後悔了！】
方意在看到最後這幾句話時，瞬間有了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對方居然知道這件事！
這怎麼可能！
之前的那段經歷，他根本就沒有存檔！
三秒鐘之後，方意慢慢反應了過來。
……這似乎也是游戲創意的一部分。
小花此時的說話對象，其實不是游戲里的小孩，而是屏幕前的玩家！
這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意外展開……
這種突破了次元壁的神奇設計……
這款游戲……
「這是什麼情況？！」小安這時候也驚呆了。
對于第一次接觸meta（元）游戲的人來說，這樣的腦洞展開，足以讓人驚訝、驚嘆、乃至驚艷到說不出話來。
這跟「傳火者」的《文字游戲》當初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這完全超越了常人對于「游戲」這個概念的理解！
對一些人來說，這樣的腦洞創意設計，可要比普通的新類型游戲神奇太多了！
這樣的設計，足以讓絕大多數游戲制作人，津津樂道幾天幾夜！
「這個‘花搖’，真是個天才啊……」方意喃喃低語道。
游戲里，邪惡小花的話語還在繼續。
【哈哈哈哈哈……你這個天真的蠢貨！
【你以為你是唯一一個擁有這種力量的生物嗎？
【這種重塑世界的力量……
【完完全全來自你自身擁有的決心。
【扮演上帝的能力！
【「保存」的能力！
【我本以為我是唯一一個擁有這種力量的存在。
【但……我無法再保存了。
【顯然你對這個世界的渴求，凌駕于我。
【趁你還有這份力量，好好享受吧。
【我會看著你的……】
最後，邪惡小花露出一副猙獰的面容，發出一陣獰笑，隨即又鑽入地下消失不見了。
方意操控著小孩穿過了廢墟的出口。
游戲畫面變成一片空白。
接著，《傳說之下》四個字出現在了界面上。
游戲這才算是正式開始了……
方意摘下VR眼鏡，轉頭跟小安對視了一眼。
他們都從這款游戲里，看到了一種未來的「潮流」。
這款游戲的腦洞創意設計，足以掀翻整個游戲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