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塵听到音樂聲，臉色更加暗黑了。
他的目光，狠狠地射向縮在傅仕宇身後，只露出一個腦袋看熱鬧的掌櫃身上。
掌櫃的對上他那殺人般的眼神，咧嘴一笑，再次選擇無視。
憐塵看到他的動作，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耳畔的音樂，愈加纏綿溫柔。
憐塵听著那溫柔到極致的音樂，僵直不動。
他在朔月做花魁這麼幾年，從未跳過舞，最多就是隨隨便便拿著劍比劃兩下。
他的確精通琴棋書畫，但舞之一道。
于他而言，便如醫術于雲靈汐一般。
看著憐塵不動，陌夜宸眉眼微挑，薄唇輕啟，吐出兩個字。
「快跳。」
憐塵看著自家表弟臉上的笑意，認命地回想剛才掌櫃的找來的舞女教他的動作。
想他在淮夢樓這幾年，只有別人求著讓他教的份。
教他的，還真沒有。
憐塵記憶超群，只看了一遍，便記住了所有的動作。
于是，他僵硬地抬起手，捏著蘭花指。
一手微提著裙擺，衣袖半遮面。
這一番動作，雖然很僵硬，但耐不住他容貌傾世。
猶抱琵琶半遮面的風情，被他挑眉間，演繹得淋灕盡致。
周圍百姓，甚至于一些酒樓參賽的人，均被他這風情迷了眼。
「美，好美……」
「果然，男子一旦美起來，便沒女子什麼事了……」
「這般風姿，恐怕不比朔月的憐塵公子差……」
百姓們呆呆地看著台上的憐塵，忍不住稱贊。
憐塵听著百姓的稱贊，眼眸中開始染著細碎的笑意。
他勾唇一笑，眼角眉梢流露出的風情，妖嬈中帶著干淨清純。
似不染塵埃的畫中仙，又似降落凡塵的勾魂妖精。
他緩緩放下衣袖，腳下，開始踏起小碎步。
不動還好，一動則……
不堪入目！
人美得雌雄莫辨，冠絕天下，但是一開始跳舞，那便叫一個慘不忍睹。
要多辣眼楮有多辣眼楮。
只見台上的憐塵，手如玉，腰如柳，肩如蒲。
身體的每一個部位，尺寸都恰到好處。
但此時，他的手腳等肢體，似是都有了自己的想法。
各是各的舞動著。
手想揮向右邊，腳卻想去左邊。
手捏蘭花指，雙手舉過頭頂，在頭頂挽出一個花指。
上半身勉勉強強配合好了，下半身卻不听使喚了。
手滑右側，腳卻不知該往右還是往左。
整一個腰肢，那叫一個僵硬。
上半身的動作勉強算是妖嬈柔美，下半身的動作僵硬呆滯。
估計僵尸都能比他跳得好看點。
但這美僵尸一般的舞蹈，卻贏得眾多百姓的叫好聲。
「蒼天啊，公子的一世英名，算是毀了」青鸞看著台上努力讓下半身配合上半身的憐塵，目瞪口呆。
「哈哈哈，這是誰教他的舞蹈？」獨孤舞笑得花枝亂顫。
「妙，真妙啊，他的舞蹈，簡直和姐的醫術有的一拼。」傅仕宇笑倒在慕容卿身上，上氣不接下氣。
慕容卿也笑得渾身顫抖︰「真的多虧了那張臉。」
若是換個丑的上去，百姓們哪還有叫好聲，早就臭雞蛋爛菜葉扔過去了。
雲靈汐揉了揉太陽穴，唇畔的笑意濃重︰「這是個看臉的世道。」
所有美好的東西，都會被人們下意識包容維護。
陌夜宸靠在椅背上，對上憐塵的目光，薄唇上揚︰「繼續。」
淡淡的兩個字，讓得憐塵動作一僵，接著認命地繼續跳。
然而，他站在舞台邊緣，停頓了一下。
本就各有各想法的上半身和下半身，直接翻臉。
他上半身扭向右側，下半身卻一時沒反應過來該往哪邊扭。
于是，左腳絆右腳，僵硬的身子直直臉朝下摔去。
但憐塵常年習武，面臨摔倒，下意識地腰身一扭，腳尖點地，身形騰空而起。
在空中一個旋身翻轉後，穩穩地落在地面。
飄逸優美的一串動作，比剛剛的僵尸舞不知好了多少倍。
周圍百姓猛然爆發出一聲驚呼。
憐塵優雅地理了理衣袖，眼角眉梢，帶著惑人的風情。
他風姿萬千，優雅尊貴地轉身揮手。
卻在下一瞬，動作頓住。
百姓們的呼喚聲，猛然爆發開，卻又戛然而止。
「哈哈哈哈……」下一秒，洋溪村涼棚內，驚天動地的笑聲響起。
接著，百姓們爆發出更加猛烈的笑聲。
「哈哈，看來長得好看的男子，也不一定聰明……」
「就是，連掉下舞台都不知道。」
「不過不得不承認，洋溪村那代表，長得可真是絕色，一舉一動，皆是風姿萬千。」
「是啊，真的是人間絕色……」
「只不過，似是有點傻，適合當花瓶，哈哈……」
憐塵嘴角微微抽了抽。
他抬眼，與台上男子四眼相對。
人還是那個人，舞台也還是那個舞台。
觀眾，也還是那些觀眾。
只是，舞台上沒有了表演的人。
此時的表演者，已經和大地打成了一片。
男子神情微微扭曲，俯視著憐塵。
「哈哈……嗝……」傅仕宇笑得直打嗝︰「白給他長了那麼漂亮的一張臉，這是沒帶腦子嗎？」
「公子最後這一下，若是落在舞台上，那妥妥的第一名。」
「輕功很好，風姿也很優雅，儀態更是萬千，就是忘了看腳下。」獨孤舞笑倒在青鸞肩上。
陌夜宸嘴角抽了抽，抬手捏了捏眉心。
這下，第一名泡湯了。
掌櫃的額角跳了跳。
他突然感覺，這群人不靠譜。
百姓們的笑聲愈來愈大，憐塵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瞪了眼屹立在原地的舞台，絕色的容顏，毫無表情。
半晌，他猛地一甩衣袖，陰沉著臉向涼棚內走來。
看到涼棚內笑得花枝亂顫的一群男女，他的臉色更黑了。
他瞪了眼笑得最猖狂的傅仕宇，冷哼一聲，走到青鸞身旁坐下。
將靠在她身上的獨孤舞推開，自己埋首在青鸞頸間。
「鸞兒，他們欺負我。」
長這麼大，他第一次覺得這麼丟臉。
想他憐塵當花魁這麼多年，今日竟陰溝里翻船。
簡直丟死了人。
青鸞笑得嬌軀顫抖。
「你還笑！」憐塵郁悶地瞪了青鸞一眼。
他無臉見人了。
作為身經百戰名揚天下的花魁，竟然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簡直就是人生一大污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