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者擺擺手︰「好了，起來吧，我可沒有讓別人給我下跪的癖好。」
「多謝大人。」葛神將緩緩起身，過程中實在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不著痕跡地瞥了眼面前的女子，不到兩秒便飛速收回視線，內心一片震驚。
守護者在教廷內部的地位之尊崇與教皇相差無幾，但最重要的是……守護者的身份及真面目，素有撲朔迷離之稱。
守護者從不在公共場合露面，又或者露面了卻沒人知曉她是守護者，整個教廷知曉守護者真面目的，唯有教皇何星及三位主教。
未曾想今日自己居然有幸一睹守護者大人的真容，更沒想到的是……守護者大人居然是如此一位貌若天仙的女子，實力更是如此的深不可測。
如果是教皇何星給他的感覺是壓迫感，那麼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守護者，帶給自己的感覺就是不可捉模。
可以肯定的是，守護者大人的實力，絕對不在教皇大人之下。
有這麼兩位通天大人物在，顧蒼嵐的實力又因為自己的陣法暫時削弱了一半，似乎真的沒有自己什麼事了。
實力的受損自然會影響到趕路的速度，更別說顧蒼嵐還帶著個拖油瓶，諒他怎麼跑，也不可能逃得過教皇大人與守護者大人的手掌心。
葛神將想到此處，心中一定，側移一步，對著二人恭敬地欠了欠身，道︰「既有守護者大人跟著教皇大人，那兩人必定逃無可逃，那麼教皇大人，屬下就先行返回教廷了。」
何星擺擺手，「去吧去吧，記得，別告訴別人你見過我啊。」
葛神將︰「屬下遵命。」
葛神將即刻動身離去，留下教皇跟守護者大眼瞪小眼，凌晨的道路空無一人，寂靜無聲，二人自可暢所欲言。
何星︰「你來干什麼？」
何如月聳聳肩，「我為什麼不能來？」
何星︰「你為什麼要來？」
何如月︰「我怕你被顧蒼嵐打殘了，特意前來助你一臂之力啊，怎麼樣？像我這麼貼心的女兒，上哪兒找去啊。」
何星︰「少來，你就是為了見他，所以才跟來的。」
何如月聳聳肩，「我承認啊，但是爹，你仔細想想，我也有在為你考慮的，你身為教皇，要是真的被一個江湖客暴打了，你這老臉以後可往哪擱啊，你說是不是？有我在，至少能避免這種情況啊。」
何星一時想不出反駁的話，思索了片刻過後，惡狠狠地警告道︰「不許自作主張，一切听我安排，不然你就回去，懂不懂？」
何如月笑臉盈盈地點了點頭，「遵命！教皇大人！」
何星︰「……」
下一秒，何如月立馬興致勃勃地開始提問，「所以，咱們下一步怎麼做？那倆人現在往哪里跑了？」
何星頗有些無奈地瞥了她一眼，「還沒有實地考察呢，顧蒼嵐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在帶著一個累贅的前提下一點痕跡都不留下，到時候順藤模瓜，自然就知道他們去哪里了。」
何如月豎起大拇指，「不愧是我爹，那我先去附近的城市逛逛，听說這段時間有什麼集市，等你發現了線索記得通知我啊。」
何星︰「……」
有一瞬覺得你有點靠譜的我真是個白痴。
——
此時的顧蒼嵐跟顧蒼生，已經來到了臨近的城市。
二人並肩走在清晨的街道上，不說心懷鬼胎，卻也是心事重重。
至于為何心事重重，那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走了一段路，顧蒼生轉頭看了眼身後，率先發起話題，「沒有人跟蹤咱們吧？」
顧蒼嵐沒有回應，只是一言不發地朝前走，目視前方的眼神略顯空洞，顯然神游天外了。
「……」頓感無語的顧蒼生只得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啊？嗯。」顧蒼嵐這才回過神來，扭頭看向他，疑惑發問，「怎麼了？」
「嵐嵐，你怎麼了？」顧蒼生直截了當地說道︰「從那個魚龍庵回來之後你就有些奇怪哎，心事重重的，時不時還瞥我兩眼，你在想啥？是不是跟我有關系？」
顧蒼嵐欲言又止，最後只是搖了搖頭。
顧蒼生聳聳肩，也不在意，權當是顧蒼嵐有什麼心事，畢竟上千年的相處時光中，也不是沒發生過類似的情況，估模著過段時間他自己就恢復正常了。
本以為話題會到此結束，顧蒼生的注意力也已被其他的事物吸引，卻在此時，顧蒼嵐開口了。
顧蒼嵐︰「蒼生，問你個問題。」
「啊？」顧蒼生不由呆了一呆，顧蒼嵐主動向自己提問，這貌似是頭一次，「什麼問題，你問唄。」
顧蒼嵐︰「千年後的今天，你的目的還是沒有改變嗎？」
「目的？」顧蒼生回想了一下，想起來了，「哦，你是說尋死的目的啊，現在有點改變了。」
顧蒼嵐連聲追問，「怎麼改變了？」
顧蒼生戰術後仰，面露古怪，「你怎麼好像……很迫切的樣子，怎麼？這個問題的答案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顧蒼嵐這才意識到自己表現得太激動了，迅速調整面部表情，狀似淡定地說道︰「沒，只是單純的好奇而已。」
「嗯……」顧蒼生將顧蒼嵐的神情變化盡收眼底，但也沒有過多在意，聳聳肩後坦言相告，「變化其實也不大啦，以前只是單純地想尋死，現在嘛……我只想被你殺死。」
顧蒼嵐腳步一頓，皺眉看向他，「只想……被我殺死？」
「又或者說，只能被你殺死，我相信你能做到的。」顧蒼生咧嘴一笑，而後擺擺手，以眼神示意了下背後的包裹，道︰「當然不是現在啊，我還沒幫我師父找到適合他的墓地呢。」
顧蒼嵐沉默不語。
顧蒼生眼見這個話難以繼續進行下去，略微思索過後，轉移了話題，「你說這一次天宮教廷會派出多少人追殺我們呢？總不能把天使神都派出來吧？咱倆還沒那麼大分量吧？」
實則說笑的話語，卻引得顧蒼嵐眉頭緊鎖，垂在身側的雙手緩緩攥緊，「哪怕來的是天使之神，我也會不留情面地將其擊退，我，絕不會輸給神靈。」
顧蒼生眨眨眼，盯著顧蒼嵐一陣出神。
顧蒼嵐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不由皺了皺眉，問道︰「怎麼了？」
「沒。」顧蒼生雙手環在身前，帶著審視的目光在顧蒼嵐臉上打轉，「嵐嵐，之前你問了我一個問題，換我問你一個問題怎麼樣？」
顧蒼嵐︰「你問。」
「是這樣的，其實這問題我很久以前就意識到了，只是當時不怎麼在意所以沒問，現在嘛……突然想問了。」顧蒼生輕撫下巴，道︰「總感覺，每次提起跟神靈相關的話題，嵐嵐你就……該說是特別敏感呢，還是特別激動呢，所以，你到底對神靈是怎麼看的？」
「對神靈……是怎麼看的……」顧蒼嵐停下腳步，仰起頭望向天空，「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其實……去過神界。」
顧蒼生一個踉蹌險些摔倒，頓時驚恐地瞪大了雙眼，「你當然沒跟我說過了，你啥時候去過神界啊？我怎麼不知道？」
顧蒼嵐︰「在我認識你之前，小的時候，那年我還不到二十歲。」
「哦，那我確實不應該知道。」顧蒼生雙手環胸面露費解，「但我想不通啊，你一個人類，是如何去到神界去的呢？」
顧蒼嵐想了想，走進街邊的一家茶攤，隨便找了張桌子坐下，要了杯茶。
顧蒼生心想這個故事會很長，不然不至于邊喝茶邊說，于是也跟過去，在他對面坐下，給自己添了杯茶，靜等著他開口。
顧蒼嵐先是喝了口茶潤潤嗓子，而後悠悠開口說道︰「當時正值亂世，年少的我跟著父母四海為家，東奔西跑，約莫十五歲那年，一家人全都加入了天使軍，而後，在一次天使神與邪神的沖突當中，我們一家三口不慎被卷入戰斗的余波，機緣巧合下，同時也是為了保命，我們借著那股澎湃的神力，一路漂流到了一個未知的世界。」
顧蒼生︰「那個未知的世界就是神界？」
顧蒼嵐點點頭。
「確實是機緣巧合，常人若是被卷入神靈的戰斗，能留個全尸都算是燒高香了，你們居然還能借助那股神力去往神界。」顧蒼生說到此處，不免有些興致勃勃，「所以，神界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你們在那里遭遇了什麼？」
顧蒼嵐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時，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語氣中的厭惡，「神界，人間，一個鳥樣。」
顧蒼生︰「啊？」
「跟人間一樣，也是個烏煙瘴氣的地方，不如說比人間還要令人作嘔。」顧蒼嵐放在桌上的手掌緩緩攥緊，眼神愈發犀利，「神靈，根本不像人們歌頌的那般偉大，他們也跟人類一樣，有著名為的巨大力量，更有甚者，他們不需要壓抑自己的，因為……他們自詡為神。」
听出了顧蒼嵐語氣的變化，顧蒼生興致滿滿的表情逐漸消失了，「所以，在神界，你們……」
顧蒼嵐︰「他們將我們視作螻蟻，將我的父母玩弄致死，就要對我下手時，天使神及時趕到，救下了我，帶我回到了人間，並將我托付給避世不出的天辰明心閣，這便是全部的經過了。」
顧蒼生一只手托著腮幫子，「所以，嵐嵐你其實是怨恨神靈的。」
「怨恨？」顧蒼嵐想了想，輕笑一聲，「或許是吧，但是怎麼說呢，我不知道該去怨恨誰，更多的，是厭惡吧，我厭惡所有的神靈。」
顧蒼生︰「包括當年救了你的天使神在內？」
「天使神與那些家伙不同。」顧蒼嵐搖搖頭，道︰「她以人類之軀接受了神靈之力，本質上還是個人類，天使神邸的傳聞我也有听說過，唯有心靈絕對純淨之人方能繼承其神力，我對第一代天使之神，自是心懷感激，但這並不代表我會對今後天宮教廷培養出來的第二甚至第三代天使之神同樣抱有這份感激，她若敢阻攔我的腳步，我照樣要她好看。」
「不愧是嵐嵐。」顧蒼生沖著他豎了豎大拇指，轉念道︰「但是不對啊，這樣你不是應該有變強的理由才對啊，為什麼會說自己找不到變強的理由呢。」
「變強的理由。」顧蒼嵐眨眨眼，「你是指打倒神靈嗎？」
顧蒼生點點頭，「難道不行嗎？」
「確實，不行。」顧蒼嵐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我是有試過將超越神靈作為變強的理由，但這並沒有令我變強，我也的確沒感受到什麼動力或變化，或許……是信念不夠吧。」
顧蒼生迷惑地眯起眼楮，「難道信念夠了你就能瞬間變強了？還有這種設定？你就是傳說中的唯心戰士？」
顧蒼嵐還真就點了點頭，「我修煉的功法的特性就是如此，雖說不靠信念也能變強，終究是有上限的，或許現在的我就是頂峰了，要想變得更強，必須找到……能促使我爆發信念的變強理由。」
顧蒼生認真地想了想，一本正經地說道︰「要不……你去談個戀愛怎麼樣？」
顧蒼嵐︰「……」
顧蒼生擺擺手，「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在很正經地給你出謀劃策哎，你不是唯心戰士嗎？戀人就是唯心爆發一個很普遍的點啊，你這樣，先找個戀人，然後我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設計把她弄死，然後你唯心爆發提升實力，再然後我告訴你真相，最後你含淚收下我的人頭，這樣咱倆的終極目標不是都達成了嗎？哎呀，不想不知道，一想嚇一跳，這計劃環環相扣居然如此完美，我果真是個天才，嵐嵐你覺得如何？你啥時候能找個女朋友啊？咱們實踐一下唄。」
顧蒼嵐︰「…………」
顧蒼生︰「哎，不是，我跟你說正經的，你把劍拔出來干什麼？還沒到你殺我的時候啊，真的，我冥冥之中感覺到了，時機尚未成熟，你把劍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