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的戰斗讓集市中間變成了一塊黑色的平整空地,集市的其他人全部聚集在邊緣,縮在牆邊,全部被剛才的動靜震懾而只敢遠遠地小聲討論,不敢接近,他們發出的聲音對空地中央的人來說太小了,現在也沒心思管他們。
稍微恢復一些之後,被抱到一邊躺在赫敏腿上的德威特制止了費埃爾女士的治療,他稍微坐起來一些,疲憊地對喜極而泣的費埃爾女士說︰「讓我自己來。」
沒死就是輕傷,沒失去意識就是能救,德威特很快就完成了自己的治療,順帶對身上的衣物做了修復,並做了個簡單的清潔,重新站起來的時候,除了臉色有點蒼白,眉間沉澱了一些陰郁的氣息外,跟進入集市前幾乎沒有區別。
「湯姆……我是說那只老鼠,」德威特平靜地問道,「你們又見到過嗎?」
「它死了,」愛麗絲清楚地說,「它跟著你一起從平台上跳下去,想要躲起來,然後被地上的漩渦給吸了進去,接著地上就……炸開了一朵血花。」
德威特對此早有預料,但還是忍不住走神了。
「對不起,」赫敏難過地道歉,「我注意不到……」
「哦,沒關系,終歸是老鼠,雖然認識,但其實如果是不認識的老鼠偷了我的東西我也會生氣……」德威特低頭到處看,他找到了湯姆的靈魂,從地里冒出來。
湯姆興奮地大叫︰「最後的這段記憶我能爽到下輩子!我死了之後全程觀看!告訴你老婆,我一點兒都不記恨她!就是因為死了我才能離近了看你們巫師干架!我已經贏了那些在翻倒巷……不,在對角巷吃到撐死的老鼠太多!」
「它不在意,」德威特對赫敏轉述湯姆的話,「它反而感謝你給了它vip席位的機會。」
赫敏新會的魔法讓她隱隱約約感受到了湯姆的一些想法,甚至在湯姆靈魂的位置她還能給看到隱約的重影,這讓她明白了到底是怎麼回事,讓她輕松了一些︰「可就算是這樣……我……」
「好了!告訴你老婆,真不用想太多!我是發自內心這樣想的!希望不會給她帶來負擔,」湯姆歡快地蹦起來,用後腿站立,兩條前腿搭一起,朝德威特鞠了一躬說,「時候到了!我走了!」
說完,湯姆的靈魂就化作一陣煙,消散在原地,它會在下一刻到達冥界,或者說回音之廳……總之就是死了的生命該去的地方。
「剩下的問題就是這個地方該怎麼處理,」德威特說,「讓我想想……」
「希瑞,」赫敏小聲提醒,「找一些古代的魔法。」
「這個問題已經解決了,」德威特捏了捏鼻梁,揉了揉太陽穴,說道,「我得到了海爾波的記憶……還有他在這個世界的‘位置’,不過我對他的‘位置’毫無興趣,我只是取走了他的知識……古代的魔法,利用儀式和具有象征意義來提升魔法效果的方法已經學到了。」
費埃爾女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她想悄悄地拉住親愛的孩子的另一只手。德威特稍稍猶豫了一下,就隨她的便了,接下來費埃爾女士還用過于愛護的眼神看自己,不適應,但德威特接受了。
「我說的有點亂,這會兒有點沒力氣,」德威特隨意地說,「你們知道什麼意思就好……還有一件事,我們得找到喬納森,他不簡單。」
躲在篝火街的人群里的喬納森立刻就飛了出來,他一看到德威特的臉上沒了面具,立刻就扭過頭,別過眼,慌亂地說︰「我沒看到你的長相!我什麼也沒看到!我什麼都不知道……」
「別裝傻了,」德威特變出來一塊石頭,坐在上邊,一綹長到,直截了當地說,「在少有的高強度戰斗後,我已經沒心思再和你玩游戲了,我知道你弄那些毒藥,知道你弄的那些實驗,知道你覬覦巫師的天賦……現在更知道了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我當然是人,看看我,」喬納森慌了起來,急匆匆地說,更像是辯解,「我兩條胳膊兩條腿,一個腦袋,我和人長得一樣,我能說人話,能干人事,我還……還會制造工具和使用工具……哈哈,這不就是人嘛……」
沒人在乎喬納森到底說了什麼。
「那他到底是什麼?」希瑞好奇地問。
德威特看了眼希瑞,拍了拍關切地看著自己的赫敏,說道︰「他曾被海爾波的靈魂碎屑侵佔了身體,這樣的碎屑太多了,多到會有例外出現,就比如喬納森,由于他個體的特殊性,這點碎屑沒有完全壓垮他的靈魂,但他又不是巫師,根本意識不到自己的身上發生了什麼。那點碎屑最終變成了模湖的預兆或者心血來潮般的想法,使他開始認為自己就是個巫師,只是丟失了天賦,開始迫切地追尋魔法……就像被更改了潛意識。」
「只有這一個例外?」
「例外不止一個,但也有些碎屑附到了有些人的身上後連一點影響都沒造成,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海爾波徹底死了,他的魂器早就被全部摧毀了,剛剛那個海爾波就是最後一點了。」
「那他的行為……」
「罪惡就是罪惡,」德威特打斷了希瑞的話,說,「換個人來,追尋魔法的方式就會換一個。」
喬納森听得一清二楚,表情從驚惶逐漸變得迷茫,最後失魂落魄地低下頭,看著地上的一塊土坷垃,在心里來來回回地想——原來我的目標全是假的,我那麼堅信的東西原來只是一個老不死的極其微小的一部分,這讓我看起來是如此的渺小……而對比無垠的宇宙,我也的確渺小。世界失去了我照樣運轉,可我消失後,一切就都失去了意義。無論我是不是巫師都沒有意義,除非……這個丟了面具的男巫說的都是假的。
是了,喬納森喜悅地想,為什麼自己會對德威特的話如此深信不疑呢?他沒有騙自己的理由……但是人干沒理由的事情多了,就像自己制藥是為了激發渴望魔法的人的天賦,如果只為了效率,那自己對那些因服藥而失去意識的女孩們做的事是完全沒必要的,摧殘那些人的也是沒有意義的,但自己就是這麼做了,就像德威特……必然是為了看自己失去信念的模樣,編造出了如此詳實的謊言,甚至還拉出來一千年前的死人,弄出來幻術來演戲……
喬納森想明白了,他重新揚起頭,高傲地說︰「說了這麼多,實際上你就是想奪走我的藥方,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