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剛剛掛上天空不久,天巡寺的大門就打開了。
二十人的小隊身騎戰馬,手握長槍,一副威風凜凜的模樣。他們押著囚禁阿九的馬車從大門里緩緩走出。
蔣丁ど站在左右侍衛的護衛當中,在他身後不遠就是囚禁阿九的馬車。
他望著從天巡寺門口便開始不斷延伸過去的百姓隊伍,臉上露出一絲滿足的笑。
就是要如此,人越多,執劍司這一次就越難翻身。
他高舉手中長槍振臂一呼︰「听令,出發!」
「得令。」
馬蹄聲起,長槍點點寒芒。
這一只隊伍在晨間的微風中,整齊地往他們既定的路線行去。
速度不快,微風不燥,一切都似乎那麼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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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正果坐在某處茶樓之上,挑了一個不錯的觀光座位。
至于最好的那個座位,他留給了別人。
整個樓層空蕩蕩的,除了他和另外那人之外,其余的就只有相隔甚遠時刻保持著警惕的皇家侍衛了。
「正果,你不是帶我來看戲,為何會是這里?」
「那陛下覺得會是哪里?」諸葛正果笑著問道。
眼前這中年男人,正是今日與諸葛正果微服出訪的大離皇帝,元晨帝。
他望了望外面的狀況,搖搖頭,不滿意地說道︰
「這地方太過開闊,天巡寺又全是騎兵,你執劍司若要在這個地方和他們動手,你們會吃虧。」
「陛下,你誤會了,我可從來沒有說執劍司今日會與天巡寺動手。」諸葛正果頗為自信地笑道。
不動手?
元晨帝來了興趣,他倒是好奇若是不動手今日執劍司如何救下那執劍衛?
他突然開始有些期待待會要發生的事情了。
「正果,你不是說今日看戲還會幫朕解決一個大問題嘛,現在你可以說說是幫朕解決什麼問題了嗎?」
「陛下,當年妖魔戰敗,魔主及魔族被封,而殘留些不成氣候的妖族也大多逃離到海外去,但是他們留給人族的問題卻不少。那個年代,妖魔對人族大肆掠奪,將人族視為自己掌上玩物,隨意燒殺婬掠,導致不少半妖和半魔臨世。如今,雖然已經過去多年,可許多人血脈之中還有祖上世世代代傳下來的妖魔血脈,若是以往還好,可如今妖魔墓穴松動,妖魔瘴氣再臨人間,會激起那些人體內潛藏的妖魔血脈,從而半妖半魔再現人間。」
隨著諸葛正果說得越深,元晨臉上的表情也就越凝重。
這些歷史殘留的問題解決起來是最麻煩的。
直接殺了?
這個瘋狂的想法完全不現實,那些人淪為半妖或者半魔並非是自己原因,直接殺了過于草率和暴政。
可若是不想辦法處理好半妖及半魔的問題,百姓們過日子也會提心吊膽。
元晨按了按眉,很無奈。
「你有什麼好的看法?」
「重新定義妖魔。如今,百姓對半妖和半魔的恐懼,不過是源于對妖魔的恨,他們將半妖和半魔也歸于妖魔一類中去,但他們都忽略了半妖和半魔的身體里還流淌著一半人族的血液,我們只需要找個辦法讓百信們覺得半妖和半魔的心性與常人無異即可。」
「這個辦法你可找到?」元晨追問道,目光中帶著期盼。
諸葛正果卻只能無奈一笑,目光落向窗外。
「這不是帶陛下來找答案了嘛。」
「答案在這里?」
元晨愣住了,他有些疑惑諸葛正果到底想要表達什麼?或許,今日這場戲的確會很精彩。
疑惑間,下面卻突然熱鬧起來。
元晨和諸葛正果目光一致地望向窗外,他們知道好戲終于是開場了。
手握長槍,身騎戰馬的天巡寺終于是押著阿九的囚車行到路線最寬敞,最熱鬧的地方。
這里也會是天巡寺此次游街的最後一處。
被左右護衛在中間的蔣丁ど面色並不好看,他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到了現在仍然見不到執劍司的影子?
在最佳設伏地段沒有見到執劍司的影子,是不是說明了執劍司已經放棄這位執劍衛。
也或者,執劍司設伏地點根本就不是自己猜想那里。
這些想法里,蔣丁ど更願意相信執劍司只是設伏地點和自己所預料不一致。
現在的他,難以接受執劍司直接放棄這位執劍衛的猜想。
天巡寺已經把動作鬧得這麼大,執劍司若是不接招,那豈不是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
真夠讓人憋屈的。
心里有事的蔣丁ど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此時兩邊那些觀看的百姓正在議論什麼。
倒是天巡寺的侍衛听到些內容。
只是那些內容他們是越听越吃驚。
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如今這滿大街的百姓都在對我們指指點點?說我們官官相護?
心里帶著疑惑的侍衛們礙于蔣寺丞沒有說話,連問都不敢問。
突然,蔣丁ど勒馬停住。
戰馬輕抬雙蹄,嘶鳴一聲,整支隊伍整齊劃一地跟著停下來。
如今隊伍所在之地已經是這街道的中心,寬闊的場地對他們而言已經足夠了。
看著人山人海的圍觀百姓,蔣丁ど心里的陰霾一掃而過。
不管如何,今日過後執劍司的名聲一落千丈,朝堂之上若是再推波助瀾些,也許執劍司真的會面臨成立以來最大的危機。
「諸位百姓,可曾見過半妖?」
蔣丁ど大喝一聲,語氣里都帶著興奮。
熱鬧的場面突然安靜了幾分,一雙雙眼楮齊刷刷地看過來,不過他們的目光里期待越少,不忍越多。
這些日子被關在水牢中的阿九,身體已經泡的腫脹發白,看起來宛如一個行將就木的人。
他整個人耷拉在囚籠之中,眼神暗淡無關。
周圍那一切對他而言,仿似都已經再無關系。
圍觀的百姓見到阿九如此模樣,腦海中自然浮現出先前听到的那些傳言;慢慢得,他們心里都對這位不畏死「英雄」產生了同情感。
同情他的遭遇,同情他的冤屈。
百姓如此的反應,是蔣丁ど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結果。
他甚至都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時,前方突然涌入一對身穿黑色長衣制服的衛隊,正是執劍司的隊伍。
執劍司的到來讓那些心有不甘的百姓看到了希望,也讓蔣丁ど陷入到難以理解的困惑中去。
這算什麼?
都沒打算喬裝打扮直接就來,這是打算明刀明槍地和自己交手嗎?
難不成,執劍司就是這樣的打算?
蔣丁ど目光在不停地搜尋,終于找到了那走在隊伍最後的紅衣女子。
是她!
「蔣寺丞。」雲脂笑得很禮貌。
「雲劍魁,不知你們此行所謂何事啊?」
面對擁有著窺天境修為的雲脂,蔣丁ど並不敢大意。身後,那些被譽為天巡寺精英的衛隊握緊長槍,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
見他們如此反應,雲脂突然就掩嘴輕笑起來。
她的笑很有魅力,便是蔣丁ど也險些失神。
「瞧寺丞你緊張這模樣,小女子今日前來,自然是協助天巡寺的啊。」
協助?
這話出口,蔣丁ど臉上的不信表現得很明顯,他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那我倒是好奇,雲劍魁打算怎麼協助啊?」
「這麼多圍觀的百姓,若是待會因為擁擠踩傷幾個,踩死幾個的,天巡寺怕是要在聖上面前吃虧的哦。要知道,當今聖上可最是愛民如子呢。」
好狠一話。
雲脂這話,讓蔣丁ど說不出任何不對來。
「所以啊,我們執劍司今日前來是幫助寺丞你維護這些百姓安全的。寺丞你高高在上,肯定是想不到這些的吧;啊,不對,是小女子說錯了,寺丞是忙起來忘了這一茬。」
這冷嘲熱諷的話聲音可不低,雲脂可是故意加了些真氣在里面,好讓周圍百姓听得是一清二楚。
遠在樓閣之上的元晨听著身邊莫公公對自己的講解後,詫異地看了看諸葛正果。
「那個什麼雲脂說的話,是你教的?」元晨問道。
「她不用我教,說話含沙射影的本領執劍司里獨一無二。」
「朕說得是她說朕愛民如子。」
「哦,原來陛下在意的是這個?那陛下覺得她說的如何?」
這個問題很燙手,元晨想讓諸葛正果證實一下那女子說的是不是是真的,但諸葛正果明顯不樂意,直接將包袱甩給了元晨他自己。
他這樣的表現讓元晨無可奈何,同時心里也有了答案。
若朕真的是做到愛民如子的話,諸葛會直接了當說出來的,他不說就已經是回答了。
想明白的元晨心里高低有些郁悶,他決心還是好好看看這場戲到底會如何發展?
可這一回頭,元晨整個人卻是一下站了起來,甚至走到窗邊盯著那場地,想要看清楚突然往那場內走來的兩人究竟是誰?
「莫方,你過來,幫朕看看那是不是寧安。」
「寧安殿下?」
莫公公也是一愣,眯起一雙眼楮望著那往熱鬧中心走來的一男一女。
男的他並不認識,可那女子正是寧安殿下啊。
突然出現在這里的寧安殿下讓莫公公也是想不通,他忙恭敬地回道︰
「陛下,正是殿下。」
「哼,你這個當舅舅的是真的忍心?這麼危險的場面,你放心寧安去?」
「正是危險,才要寧安親自出面;而且陛下,這一次,可是寧安她自己的選擇,」
今日弄成這個局面,諸葛正果並不意外。
他只是好奇放任楚遺和寧安自己搗鼓的話,究竟能搗鼓成什麼模樣?
至少現在,看起來還是挺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