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徐青和劉琳，剩下的全是中老年人，讓他們在陌生的地方點外賣，實屬為難人。
所以，他主動站出來，瞬間獲得眾人的喜愛。
他也不怕麻煩，有些人口味比較刁，他也耐心記下來。
只要不是太麻煩的菜式，都給下單。
鬧哄哄間又有幾件成交。
做好了挑燈夜戰的準備，眾人比下午更顯悠閑。
外賣送到，就那麼蹲在房間里或者院子里吃起來，一邊吃一邊聊，平時吃慣了山珍海味珍饈美味的有錢人們，此時此刻竟然吃得更香，甚至有老頭兒感慨︰「好多年這麼吃過飯了，想當初，搞建設的時候就都是這麼吃的，一眨眼的功夫，社會來了個大變樣，現在這日子，在當年想都不敢想，做夢也沒夢到過，那個時候的認知里，炒菜多放點豬油那就是神仙一般的日子，這才幾年，肉都吃膩了。」
石大海呵呵笑道︰「搞建設的時候還好點，至少有得吃，再往前推些年，啃樹皮的少了？」
「嘿嘿，不說了不說了，不管怎麼樣活下來了，看到了好日子，這輩子也就沒算白來，話說，這個世界上還有比咱們這代人經歷更豐富的嗎？沒了吧。」
「那肯定沒有，咱們這些人什麼沒經歷過？該吃的苦都吃了，該享的福也都享了，以後到了閻王殿，也是吹噓的資本。」
「旌旗十萬斬閻羅，以那位百戰百勝的大智慧和大勇氣，搞不好閻王爺早已經換成了自己人哈哈哈……」
眾人大樂。
徐青也微笑著傾听。
這些老家伙們都是普通人，但每個人的經歷都挺豐富，每一段經歷都很值得品味，听這些老頭子們聊天，能學到很多東西。
以前他就喜歡听石大海跟人聊天。
現在更喜歡。
吃飽喝足，簡單休息過後，拍賣繼續。
八點半，總算出現一件讓他感興趣的古玩。
一只霽藍釉的天球瓶。
瓶子造型沒什麼特別的，就是很規整，直頸，圓月復，再標準不過的天球瓶。
但是，落款是「大明宣德年制」，還是很標準的六字雙圈楷書青花款。
這個問題可就大了去了。
如果真的是宣德年間的霽藍釉天球瓶，那這個價值可就不一般了。
可如果是後仿的寄托款，價值則要大打折扣，至少打五折。
這個瓶子器型很規整，沒有什麼形變。
品相也相當好，只有底足以及瓶頸部分的摩擦使用痕跡稍微有點明顯，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磕踫裂紋之類瑕疵。
釉質同樣出彩，色調調配得濃淡相宜，且有一定的漸變效果，看似濃烈但細看卻又在濃烈的藍色中透著一絲淡淡的空靈感，視覺效果極舒服。
這就是霽藍釉這種純色釉的特殊之處，釉色調配好了，視覺效果極為驚艷，但調配不好，則又俗又土毫無美感可言。
而這一只霽藍釉的天球瓶的釉色卻極美。
所以，看到大朱家人拿出這只瓶子的瞬間，他就心動了。
等他上手再看，更驚。
靈寶。
還是八品。
拿下，必須拿下！
只是想要拿下這個瓶子，就必須跟其他人競爭。
小心觀察，眾人對這只瓶子的興趣也挺高，看他們在瓶子面前待的時間就知道。
不過讓他欣喜的是，眾人對這只天球瓶的年代有所疑慮。
懷疑吧。
越懷疑越好。
要不是實在不地道，他都想親自開口帶節奏誤導這些人的思路。
大朱咳嗽一聲︰「這瓶子我也不好說是什麼年代的，但可以肯定，價格絕對不低，之前有人出一百萬，我爸都沒賣，所以，起拍價就一百萬吧，每次加價不低于一萬塊，價高者得，開始。」
「一百零一。」
「一百一。」
「一百一十一。」
「十二。」
「十三。」
「……」
加九萬那個是徐青。
除了他，剩下的都是一萬一萬的加。
畢竟不是正規的大拍賣會，大家都不願意花冤枉錢，更願意慢慢磨。
何況還那不太準這只瓶子的年代。
大家雖然都是行家，可行家不意味著就無所不能。
別說這些普通行家，就算最頂級的專家，面對一些鑒定難度較高的物件，也需要好好研究，甚至需要查資料、找實物做對比才能給出準確的鑒定結果。
更有一些專家會在某一兩件古玩上栽跟頭。
在現在這種場合，鑒賞時間只有短短幾十秒，再怎麼高明的鑒定師也難免出錯，何況這些人。
不客氣地說，現場這些人里，除了石大海之外，剩下的都是經驗流選手，屬于從業經驗豐富但理論知識嚴重不足的那種，他們會憑借包漿、手感、色澤這些因素得出真或者假這個結論，但讓他們具體說說為什麼真或者為什麼假，他們就麻爪了。
也因此，這些人雖然看好這件霽藍釉的天球瓶，但在出價的時候卻很謹慎，因為他們不敢百分百保證自己的鑒定結果是真的。
不過，這正是徐青想看到的。
他除了剛開始加了九萬外，接下來的報價都是一萬一萬地加。
從一百萬一直加到一百六十萬，再然後，報價的人就只剩下三四個，其中就有他師父石大海。
徐青扭頭看石大海。
石大海也扭頭看徐青，意思是你小子看啥呢，這場合里可沒什麼師徒，價高者得。
自己看上的東西，師父也看上了。
咋辦？
讓了？
還是寸土不讓？
徐青選擇了後者。
師父又咋地？
價高者得。
想到這里，再一次加價，這只直接加了二十萬，「一百八十萬！」
眾人大驚，紛紛扭頭打量徐青。
石大海也黑了臉︰「你小子，瘋了？」
「嘿嘿，師父，莫生氣，價高者得嘛。」
「那也不是這麼個加價法，你當在嘉德還是保利那樣的大拍上呢？錢多得燒手是不是？」
「沒有沒有，我就那麼點家底兒，師父你是知道的，花了就沒了。」
「你小子，一定要跟我搶了？」
「師父這話不好听，什麼搶不搶，這叫拍賣，價高者得，師父，您老人家沒錢了？要不，徒弟支援你一點？」
「滾蛋，」石大海罵了一句，想了想，卻又放棄了加價。
石大海放棄。
徐青松了一口氣，扭頭看剩下的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