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古玩鑒定，要證據嗎？
有的時候確實需要。
但有的時候根本不需要。
例如，你給別人做鑒定，收了錢的那種，那麼你最好拿出實證，至少要指出哪里有問題，不然的話如何取信于人？
但是，你自己搞收藏，自己給自己做鑒定，那就無所謂了，感覺不對那就有問題，根本不需要什麼證據。
石大海一個資深古玩店掌櫃，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但還是這麼問了一句。
徐青立刻反應過來，他這個師父要搞事情。
所以，想了想道︰「印章不對。」
「印章？」
「對。」
「齊大印，有問題嗎？」
「仔細看右上角，正版右邊框是不出頭的，但這個，有一點點出挑。」
「真的？」
「師父你可以搜一搜，網上有高清圖片，對比一下就知道了。」
石大海還真拿出手機搜了起來，幾分鐘後面色凝重地點點頭，跟著喊道︰「先停一停。」
正在激烈報價的眾人瞬間愣住，紛紛扭頭看向石大海。
石大海平靜道︰「這個鏡心有問題。」
「什麼？」
「這不可能！」
「不是說保真嗎？」
「朱老爺子的口碑一向不錯啊，從來沒收藏過贗品。」
「不會吧？」
「搞什麼呢？」
「老石，說清楚怎麼回事兒。」
石大海揚了揚手機︰「印章有問題，右上角，你們自己對比。」
長子皺起眉頭︰「石掌櫃，你這麼干，不地道吧？壓價也不是這麼個壓法。」
石大海搖頭︰「大朱，我和你爸爸是多年的老朋友，也算看著你長大的，沒有問題，我會害你？何況來之前，你可是跟我們信誓旦旦地打包票，說全是你父親的珍藏，保真，結果現在出了仿品，你讓我們怎麼看你，怎麼看你剛剛入土的老爹？」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都是我爹的東西，就算是假的，那也是我爹看走了眼，跟我沒關系，石掌櫃你也知道，我自己是不太懂這些的。」
「所以我才有責任站出來，我不能讓你們稀里糊涂地壞掉老朱的清譽。」
長子大朱沉默片刻，彎腰道謝︰「謝謝海叔。」
嗯，從石掌櫃變成了海叔。
看樣子是理解了石大海的苦心。
確實，石大海這麼干，是讓大朱一家少賺了一筆錢，可是卻保住了大朱一家的名聲，雖說古玩行里的真真假假全憑眼力說話，但喊出了「保真」的口號卻又賣了贗品給別人，這是要被戳脊梁骨的，不但死去的朱老頭要被人罵，連大朱一家也要被牽連，畢竟要在島城生活，跟這些個倒騰古玩的抬頭不見低頭見，說不定什麼時候還要打交道。
真要發生這事兒，以後別說打交道，不給你搗亂就算心地善良，要知道，這些倒騰古玩的雖然都不是大人物，但有錢，人脈廣，在島城這個小地方還是有那麼點影響力的。
所以，只要大朱不是那麼糊涂，就應該好好感謝石大海橫插的這一刀。
不止石大海，其他買家也紛紛跟石大海道謝。
石大海這可是實打實的幫他們掃了一顆大雷，如果沒有石大海仗義執言，他們中的某一個指定要栽大跟頭，就這麼個小精心，成交價估計在一百萬左右，對誰來說都不是小數字。
一下子，石大海成了買賣雙方的大恩人。
徐青在一旁心生欽佩。
要不然他這個師父一個小小古玩店掌櫃能和周海強、余則昌這類人成為朋友，這為人處世的本領真沒得說，平時看起來像個面團一樣和和氣氣，可真有的事兒的時候卻毫不猶豫。
換做是他，他肯定不會站出來，沒別的原因，就是怕麻煩。
太世故。
而他師父真正做到了知世故而不世故。
嗯，以後得向師父學習。
徐青認真反思，感覺為人處世這塊，他師父還真是他學習的目標。
劉長安？
劉長安的閱歷確實豐富，但因為成長環境原因，導致劉長安有那麼點冷清，更像一個身在紅塵心在天外的隱士，要知道，劉長安修的可是老莊之道，本就性情淡泊。
但他不是劉長安，要在紅塵中打滾，就得有他師父這樣的心態。
徐青心思變動，臉上卻沒什麼表情，而是認真盯著牆壁上那一幅畫。
那畫，他勢在必得。
雖然還沒機會上手，但大概率是一件靈寶，而且品級可能還不低，因為這畫的意境太足，藝術含量太高，年份也足夠長，演化成靈寶的概率很高。
再說了，就算不是靈寶，這畫也很值得收藏。
真正的收藏。
而不是為了升值的那種收藏。
李永昌的畫大概率是沒什麼升值空間，因為存在感太低，且作品存世量很少，沒什麼操作空間，古玩交易行業中的主力軍們都沒興趣折騰，因為不好操作且收益太低。
不賺錢的事兒，誰干？
但這畫的水平是真的不低，不賣，掛自家客廳里那也是一件賞心悅目令人身心舒暢的事情。
只是遲遲沒有輪到這幅畫出場，這讓他稍微有點心焦。
不但如此，接下來的拍賣中再沒有能讓他看上的物件，更別說靈寶了。
當然，對其他買家來說，好東西確實不少。
但對他而言，實在太普通，盈利空間也一般般，所以再沒有出手。
一直到太陽西下，依然沒有輪到李永昌的畫出場。
大朱則略帶歉意︰「時間不早了，要不，今天先到這里？明天再繼續。」
有人喊道︰「繼續吧，又不是沒有燈。」
「就是，又都不是什麼嬌生慣養的人，熬夜都無所謂。」
「還有多少件？要是熬個夜能拍完，明天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大朱，你要是累了就歇一歇，我們也稍微休息一會兒，晚飯也別折騰了，點個外賣應付應付。」
大朱見狀，只能點頭。
徐青見眾人都同意繼續，舉手喊道︰「大家伙兒繼續，我來點餐，盡量節約時間，沒問題吧？」
「好！」
「石掌櫃的徒弟和石掌櫃一樣熱心。」
「麻煩你了。」
「隨便弄點就行，蛋炒飯、水餃、面條、蓋飯都可以，越簡單越好。」
「我不吃香菜。」
「我喜歡吃香菜，可以多來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