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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章 春宮曲(下)

他忍著劇痛,嘴角扯起一絲笑意,勉強抬起手,指了指那匕首下邊兩三寸處的胸口,「我的心……在這里。」

「你、你……」見他的血順著匕首染上她的縴縴柔荑,她的淚滾滾而下,「你為什麼不躲?!你以為你死了,我會就此原諒愛新覺羅氏嗎?!」

「我不是要你原諒。換做我是先帝,也還是會那麼做。」他搖頭,凝視著她有些憔悴蒼白、卻依舊動人的容顏,「我只是跟自己打個賭,賭你對我,有沒有一絲愛意。」

「你……我恨你!」她咬牙、蹙眉,硬生生的拔出匕首,頓時鮮血噴濺而出。

他頹然的倒在地上。

承乾宮外,小四與小八默默的並排走著,佩喬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邊。

小八緊抿著唇,一聲不吭的瞧著前方。他的額娘害了四哥的額娘……他還有什麼面目再見四哥?

小四仿佛知道了他的想法,一只手搭上他的肩,用了拍了拍,「八弟。」

「四哥。」小八感激的笑笑,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佩喬。……怪不得她早先想殺額娘,後來又想殺他,原來她早就不甘受制于額娘,胤楀出了事後,更是把這筆賬一起算在了他頭上。母債子還,他倒也不算冤枉……他苦笑了一下。

「你用什麼辦法讓她說出來的?」他早先軟硬兼施,可這個女人的嘴巴都緊得很,怎麼也不說,如今倒是一五一十的都跟四哥交代了。

「……男人的辦法。」小四含糊說道。

那是什麼?小八挑眉,抬頭瞧了瞧他。他不欲說出來,估計也不是什麼光彩的手段,便也沒有再追問,轉口說道,「怎麼帶她進宮來了?」

「皇阿瑪說她撫養弘歷有功,下旨進她為我側福晉。」小四微微皺眉,「這便是進宮謝恩來了。」

「哦?」小八心里咯 一下。皇阿瑪不早不晚,就是他回來這會兒方才進封她,分明是沖著他來的。他進宮時才想著要把弘歷的名分要回來,皇阿瑪卻先行一步進封了弘歷名義上的母親,這是要坐實了弘歷在玉牒上的名分,堵住他的嘴……論謀略,他還是比皇阿瑪遜一籌啊。他無奈苦笑。

「皇阿瑪大概是怕……」小四沉吟著。皇阿瑪估計是知道了嘉樂姓陳的事情,怕八弟將弘歷的姓名也給改了,故而先一步將他是愛新覺羅後代的身份再給定一定。

「……嗯。」他淺笑。他與皇阿瑪的父子之情已淡,皇阿瑪倒還記掛著有這麼個孫子,也算顧念幾分親情。

「胤。」正說著,寶珠帶了嘉樂上前來,見了小四,福身見了禮,又讓嘉樂給他請安。

「……嗯。」小四瞥了她一眼,又轉頭望著前方。看她的樣子,這幾年隨了老八應該過得不錯吧,他也就放心了……他有些酸楚的想。

而小八瞧了瞧四哥的神色,又想起方才額娘說,她婚前曾與阿克敦有私的事情,不禁心里有些沉悶,便只是對她點了點頭。

「佩喬,你也在呀。」她沒有注意到兩個男人的心事,瞧見後頭的佩喬,于是欣喜的過去挽了她的手。

「嗯。」佩喬含笑,拉了她在一旁石凳上坐下。

「怎麼沒有帶旺兒過來?」寶珠笑眯眯,「他最近還好麼?我這個額娘也怪想他的。」

佩喬去了雍王府,弘旺自然也跟了過去。對外只說小八身子不好,讓四福晉幫著照顧孩子。

「他還好,只是說話有些遲緩。」佩喬微微蹙眉,瞧了瞧嘉樂。嘉樂比旺兒小上一歲多,都比他說得順溜,讓她這做母親的,難免有些擔心。

「別擔心,嘉樂他爹比較變態而已。」寶珠不以為意的揮揮手,安慰道,「小孩子嘛,讓他多和同齡的小朋友玩玩,多帶他見見人,自然就會了。」

「嗯,下回我帶他去給你請安。」佩喬笑笑點頭,望了不遠處的小四與小八一眼,再看看寶珠,有些憐憫又擔憂的輕嘆了一聲。

「怎麼了?」寶珠奇怪的望著她。

「你之前的事情……八爺已知道了。」佩喬淡淡說道。八爺這樣看似溫和、實則冷傲的男子,怎麼容得下自己的女人心里曾經有別人……先給她提個醒,讓她好好想想怎麼跟八爺解釋圓過去吧。

「什麼事情?」她一頭霧水。低頭仔細想了想,自己好像沒什麼事情瞞著小八吧……藏了私房錢除外。可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她知佩喬也知道一點點,難道……

「你很不夠意思哦,居然出賣我。」寶珠氣呼呼撅起嘴來。

「是嗎?」她無奈苦笑。當時只能照著主子的意思做,有什麼辦法。「……是我對你不起。」她嘆息,「可如今八爺不該知道的也知道了,你就想想怎麼辦吧。」

「哦……」大不了坦白從寬咯,小八這麼有錢,應該不會在意的吧?她想著,心情又輕快起來,對佩喬擺擺手,「算啦算啦。」

「你……就不好奇我的身份?」佩喬探究的瞧著她純真無偽的臉

「好奇啊。」她很老實的說道,「可是你不想說,我想你有你的苦衷,那我也不強人所難,知道你對我好就行啦。」

「哦。」她輕笑。看來寶珠這三年來,似乎還是沒怎麼變啊……八爺將她保護得很好。

「自從我曉事起,便在辛者庫長大,不知道自己阿瑪、額娘是誰,也沒人告訴我。」佩喬見宮女上了茶,便輕輕啜飲了一口,將自己的身世娓娓道來,「听聞,是阿瑪另結新歡拋棄了額娘,額娘傷心過世,于是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我的名字,他們說是我額娘給起的。」

「哦……」原來佩喬的身世那麼可憐。寶珠心里酸酸的。

「直到我七八歲那年,總管帶我去見一個大太監。」她瞧著茶碗里冒出的微微白霧,幽幽的說著,「那太監說有主子看上了我,要了我去。當時,我以為是去做哪個主子身邊的宮女,還是挺歡喜的,就算是主子宮里粗使丫頭的活兒,也比辛者庫里要好得多。」

「然後呢?」寶珠追問道,「你去了哪個主子身邊?」

「當時我不知道。」她搖搖頭,接著說,「那大太監沒有帶我去拜見主子,卻直接去了宮里一處冷冷清清的院子,說要先教我些本事。我以為是教我端茶倒水之類的功夫好伺候主子,誰知,他教我的竟是武功、暗器、易容……直到我十五歲,他認為我可以了,才帶我去見主子。」

「哦……」寶珠想象著一個小女孩被逼著學武功的情景,一定很可憐吧,她不禁憐意大生。

「那主子讓我服下一顆藥,告知我從此之後必須听命于她,她方會每年賜解藥,否則生不如死。」想起那毒發時的情形,她的身子還是不寒而栗,「之後……我便在宮外,為她辦事。」

她說著,又瞧了寶珠一眼,「直到後來,奉命留在你身邊。」

「嗯。」寶珠了然的點頭。

「可是,她低估了八爺。」佩喬望了小八一眼,「中秋那件事,八爺遲早會查到她身上,因此她干脆舍了我,讓八爺抓了我去,同時將計就計,讓我認你為主子,在你身邊盯著你和八爺。」她歉然的瞧著寶珠,「後來去江南,也是她的意思,若是你當時不提要去,我也會慫恿你去那兒的。……她當時大概已收到岳子風一案消息,于是要讓我去阻撓四爺他們查案,順便把你弄給四爺。」

「啊?!」寶珠大驚,「為什麼?」

「因為……她不想你和八爺在一起。」她意味深長的望了寶珠一眼,「此時八爺已經愛上你了,若是你死了,八爺只會更惦念你,恐怕還要千方百計為你報仇。因此她不會再殺你,她要你投入四爺的懷抱,八爺必會對你因愛生恨、對四爺心生怨憤,此乃一石二鳥之計。」

而今日,她大概也是被下了那藥,失了平日的鎮定,才一時激憤說出那些話來,沒想到卻被八爺听了去。她昔日這個主子,也有窮途末路的一天……佩喬心里暗暗嘆息。

「真的嗎……我不信……」這件事情太讓人震驚,她顫抖的站起來,上前握住佩喬的手,「你不會那麼對我的……」

「你視我為姐妹,我又怎忍心那樣對你。」況且,當時還要靠你保住我的命……佩喬握緊了她的手。

「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寶珠淚汪汪的,「你當時若是說出來,我和八爺、四爺都會幫你。」

「她那樣的人……沒有人會相信我的話。」除非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佩喬搖搖頭,又說道,「況且,我當時身上還有她給我下的毒,我若說了,便是背叛了她,秋後必會毒發而死。」

見她狐疑的模樣,她又說道,「我之後,是為了保住旺兒……你知道的。」

這麼說,當她吞下那金線子母蠱蟲之時,已經抱了必死的心,故而才與她那主子徹底決裂?怪(手機閱 讀 )不得她在旺兒滿月時,便不辭而別……

「你這個笨蛋!」寶珠忍不住眼淚滴答的抱住她,「為什麼自己一個人吃了那麼多苦,都不說出來……嗚嗚……」

「說出來,又怎樣呢?」見她如此,佩喬也有些動容,「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真心待我。」長于宮中,她見多了笑里藏刀、口蜜月復劍的事兒。良善如寶珠的女子,是少之又少吧。

「佩喬……」寶珠吸了吸鼻子,「你別那麼逞強了。」

「我理會得。」佩喬笑笑,瞥了一眼小四。

「你跟他……」難道今日她肯和盤托出,是因為小四的緣故?她在小四家里住了三年,日久生情,很可能喔……寶珠心里八卦的小分子又蠢蠢欲動。

「我們沒什麼。」佩喬斂神,臉上有些不自在。

「嘻。」寶珠抿嘴微笑。

正說著,康熙身邊的大太監朝他們急匆匆的奔過來,「萬歲爺有旨,請二位阿哥即刻到承乾宮!」

「……是。」小四小八對望一眼,連忙往良妃宮里去了。

「發生什麼事了?」寶珠訝異問道。

「良妃……恐怕過不了今夜了。」佩喬沉吟著,微微搖頭。

「額娘病重了?!」寶珠大吃一驚,「那我也要過去!」

「你不必了,他們不會讓你進去的。」佩喬拉住她,嘆了一聲,「我們先回府去吧。」

承乾宮里,宮女太監們都被驅散在外頭,小四小八隨著大太監進了里間的寢房,見了里邊的情景大吃一驚。

只見康熙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面黃如臘、氣若游絲,身下是一大灘血跡。而良妃則是用帕子按住他的胸口,那帕子已被血浸透,連良妃的手上、身上都染滿了血。

「皇阿瑪!」兩人急忙奔到他身邊,小四迅速的給他點了幾處大穴,血便漸漸止住了。兩人合力,將康熙抬到床上。

「老八,你懂醫,給我瞧傷……」康熙喘息著,「別驚動其他人……」

「皇阿瑪!」小四吼了一聲,怒瞪著良妃,「你、你居然……」

「別說了……」康熙微微搖頭,「老八,你給瞧吧,別慌,無論如何,我都不怪你……」

「……是。」小八仔細給康熙解開衣衫,又吩咐小四取了清水、帕子,清洗了傷口。

「傷口雖深,幸而未傷及髒腑。」他舒了口氣,找了塊干淨的棉布包扎好傷口,然後到桌上取了筆墨,寫了個方子遞給小四。

「老四,你去取藥……德全,你去我宮里,取衣裳……」康熙失血過多,斷斷續續的說著,漸漸有些神志迷糊起來。

小八坐在床邊,靜靜的瞧著自己的皇阿瑪。這個要強而威嚴的父親,如今奄奄一息的躺著,雖然往日對他的所為心懷怨恨,可見他現在的模樣,小八還是心疼了起來。

即使他多了三十年未來生活的閱歷,但此時還是震驚非常。……怎麼會變成這樣?他的母親要殺他的父親?

「胤……」良妃走上前,小心翼翼的喚著他的名。

「皇阿瑪他暫無大礙,只是失血過多。」他淡淡說著,沒有看她一眼。

「胤,對不起……」她喃喃說道。

「額娘沒什麼對不起我。」他嘆了一聲。皇阿瑪若是要怪罪她,早就將她治罪了,弒君犯上,那是誅九族的重罪!……可如今皇阿瑪都不怪額娘,他作為兒子,又能有什麼意見呢。

「胤……」她上前蹲在他跟前,身子伏在他腿上,幽幽啜泣,「額娘現在只剩下你了……」

「額娘,別這樣。」他將她扶起來坐在床邊,嘆息著,還是柔聲安慰,「皇阿瑪不會有生命危險。」

「我、我……」她惶然的望著自己還沾著血跡的手,「我應該殺了他的,我要報仇……」

「額娘!」他皺眉,按住她的肩,「您不要再激動了。」

「額娘只要胤就夠了……」她淒然說道,「胤,你知道麼……這麼多年,額娘是為你活著的……」

「我知道。」他的口氣軟了下來,「額娘……」

「胤……」她冰冷的手握住他的大掌,「你有了那個女人,就不要額娘了麼?」

「額娘,這是兩碼事。」他又皺起眉來,耐心說道,「寶珠是我的妻,您是我的母親,你們對我來說,都很重要。」

「那你是怎麼看額娘的?」她不死心的問。

「額娘……」他凝視著她,「在我心里,您是最溫柔、最美麗、最完美的女人。您就像天仙一般……」讓他敬仰。

「是、是麼……?」听了這話,她眼里泛出欣喜的光彩,蒼白的臉頰也微微泛起紅暈,「我比她……」

「她?」想起那個小女人,他淺笑,「她是我心里,最可愛、最甜蜜……」還有,最性感……他沒好意思說出來。

「她、她曾經……」良妃見了他情意綿綿的神色,又有些憤憤不平。

「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他面有慍色。

「……你還是愛她多一些,對不對?」知他還是很在乎寶珠,她又郁郁不歡。

「我不是說了麼?對您和她,那是兩碼事。」……又回到原點了,他哭笑不得。

他從來不知道額娘可以那麼不講道理……對別的事情,他可以很快拿出主意,可對鑽牛角尖的女人,他實在沒轍。

「胤……」

正當這時,小四與大太監進來了,小八也松了口氣。

兩人小心的幫康熙換了衣裳,讓大太監背著,上了宮外的軟轎,一路悄悄的回乾清宮去了。

小八與小四也不願多留,便隨之也出宮去。

*** *** ***

天色漸漸暗下來了,隱隱听到宮院外的梆子響聲,承乾宮里又恢復了平日的整潔干淨,白日里的一切,仿佛是一場戲一般。

「師叔。」仍著宮女服色的郭賢玉端了食盒進來,「您今日粒米未進,還是先吃點東西罷。」

「是你,玉兒。」良妃坐在案前,眼神有些落寞。她從身上取出一個小牌子,「這是我宮里的腰牌,你拿著它,這就出宮去吧。」

「師叔……」郭賢玉不安的接過。

「師叔二字,就不必提起了。」她嘆了一聲,「我擔不起。」

「雖然衛氏一門是滿人,可是卻極有義氣的,先師祖與令尊大人武藝系出同門,先師隱于宮中之時,亦與您以平輩論交,多蒙指點、贈予醫藥……」郭賢玉恭謹說道,「況且昔日衛家滅門之禍,又是因天地會所起……您自然是玉兒的師叔。」

「昔日?」良妃慘笑,目光迷離,「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五十年?還是六十年?」

「……五十三年前。」

「我竟然為了這麼久以前的事情,要殺了丈夫、兒子也棄我而去……?」她失魂落魄的瞧著自己在月光下瑩白得有些透明的雙手。

「師叔,滅門之恨,豈可……」他上前一步。

而良妃卻似乎沒有听到他的話,依舊喃喃自語,「這些年,我一直忍辱,以身事這個殺我全家的仇人之子,不就是為了這一天麼?」她瞧著窗外淡白的月牙兒,淒淒說著,「這麼多年,我裝柔弱、裝可憐,讓他憐惜我……每當我和別人有沖突,他總是維護我,以為我受了委屈。他寵著我,我卻殺他的妻妾、殺他的兒子,我以為是在替自家報仇,可是當面對他,為什麼還是下不了手?」而他……又為什麼放過她?

「因為您心里,不是恨昔日的仇怨,而是恨他不是愛你一個人?」他說著,想起那個女子來。他已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他應該恨她的,可卻也恨不起來……他長嘆一聲。

「是麼?」她怔住了,「我……愛他?」她愛上了那個害她家破人亡的仇人之子?

「不、不會的……」她猛地搖頭,「胤,我只要胤……」

「……」郭賢玉低頭不語。

「你騙我、你出去、出去!」她怒沖沖的指著他。

他嘆了一聲,躬了躬身,便退出去了。

她獨自一人靜坐良久,直到過了三更,宮外卻漸漸傳來陣陣匆忙的腳步聲。

她出了房門,走到院子里,未見著郭賢玉,便隨口問了身邊的宮女,「外邊怎麼了?」

「回娘娘,是靜嬪娘娘生了,听說是個小阿哥,這不別的宮里都遣了人,趕著去賀喜呢。」旁邊一個宮女說道。

「……是麼?」她苦澀的笑了一聲,「真好。你們過來給我梳妝,本宮也該賀賀喜。」

她一身八寶石青緞子旗裝,紅織金壽字緞褂子,頭上珠翠環繞,瓖著紅珊瑚的金步搖微微顫動著,臉上拍了淡淡的胭脂,唇上一抹端麗嫣紅,惹人憐愛。

「昨夜風開露井桃, 未央前殿月輪高。 平陽歌舞新承寵, 簾外春寒賜錦袍。」望著鏡中自己華美的裝束、打扮後美貌如昔的容顏,她幽幽吟道。(注)

吩咐人升起炭火,她屏退了下人,從櫃子的夾層取出一個小匣子,里邊是一本泛黃的書,和一些瓶瓶罐罐。她緩緩取了一個小瓶出來,一仰頭,便把整瓶的藥丸吞下,然後將那匣子連書帶藥投入火中。

「愛又有什麼用?」她輕咳了一聲,一縷猩紅的血從她嘴角緩緩滑落,「你們都不愛我……」

「我那麼愛你……」黑暗中,一個男子坐在地上,提著酒壇牛飲,「為什麼你要這樣……」

像仙女一般高貴端莊的額娘,忽然成了心如蛇蠍的狠毒女子;而他深愛的女子,曾經愛過別人……

一時間,他心亂如麻、愁緒滿懷,只得借酒解憂。

「胤,你真的在這兒……」她艱難的爬上樹,顫巍巍的沿著樹干,走到那哨塔小屋里,見了他,便親昵的喚了一聲。

滿府里找不到他,她猜他大概來了這兒,果然如此。

「好大的酒味,你喝酒了?」她皺皺眉,將窗子推開,入水的月光便流瀉了進來,映著他雋秀卻傷感的面頰。

「不要一下子喝那麼多,傷身子的。」她在他身邊坐下,「要不下去喝吧,我給你弄幾個下酒菜?」

「……」他沒有說話,瞧了她一眼,又拿起酒壇猛灌起來。

她與那個參領的事情,他過去也曾有所耳聞,但認為她出身武將之家,將門虎女不拘小節也是有的,況且之後他愛上她了,更覺得只要她在他身邊,便萬事皆足,無暇顧念這些小事。

而且,在揚州時,他本不想她接管青樓,可是為了讓她高興,即使自己心里忐忑,也還是讓她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她雖時常出入青樓,卻依然潔身自好,從不與別的男子多搭話,漸漸的他便放了心。……他知道,她是一心一意的女子,他也知道,這樣的事情放在二十一世紀,不過是她在與他結婚前交了個男朋友而已……可是,听到那些話從額娘口里說出來,想到四哥對她的態度,他心里還是憋悶得很。

「我問你,你有沒有事情瞞著我?」他忽然問道。

「啊?」她愣了愣。

「有沒有?!」他瞧著月色下她的俏臉,聲音低啞的追問。說沒有吧,我相信你!一定是額娘病糊涂了夸大其詞……他期待的望著她。

「那個……是人都有點小秘密嘛。」她打著哈哈。

「你知道我說的是哪件事。」他打斷她的話,直盯盯的望著她。

是白日里佩喬說的那件事麼?她垂下頭來,覺得還是坦白從寬好了,便微微點了點頭,「嗯……可是……」

「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他見她點了頭,心底冰涼,冷冷的別過臉去。

「胤……」她憂心忡忡的望著他。良妃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真如佩喬所說,她的病過不了今夜了,所以小八才借酒澆愁?

想到這兒,她心里一陣憐憫,從後面輕輕攬住他的腰,柔聲說道,「胤,別擔心,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嗯。」他忍著不對她說重話,僵著身子不去理她,又提起酒壇喝了起來。

「你想喝,我就陪你喝個痛快吧。」她說著,也用力抱起一只小酒壇,喝了起來。那是陳年花雕,酒勁還不小,她喝了幾口,便有些暈乎乎,臉紅耳熱的。她解了脖子上的盤扣,靠在他背上,稀里糊涂的抱著酒缸喝著,一不留神,就把酒倒了自己一身。

「唔,好冰……」她咕噥著,身子一歪,倒地上去了。

他也有四五分醉意,見她身上被酒淋濕,衣衫緊緊貼著身子,曲線畢露的模樣,眼神又深邃起來,雙眸里閃著雄獸的噬欲。

他粗喘著爬過去,一把將她的衣衫撕開,她曼妙動人的身子便橫陳在他身邊。

「呃……」她申吟了一聲,沒意識到自己走*光了,「來,我們再喝……」

「……哼。」他冷笑,將手邊剩下的半壇酒倒在她身上,然後俯子,貪婪的舌忝吸著她身上的酒液。

「嗚,不要……好癢喔……」她嬌笑著躲閃。

「不許躲我!」他低吼,將她的雙手握住按在她腦後,膝蓋強硬的頂開她的雙腿,讓她不得不展開身子迎接自己。

「他有這樣對你嗎?」他輕吻她的唇瓣。

「還是這樣?」他咬著牙,低頭嗜咬她酥胸上那玫瑰色的小蓓蕾。

「討……討厭……」她迷迷糊糊的輕笑,「呃……」

「真的醉了?」他嗤笑,「還記得我是誰麼?」

「呃……」她暈陶陶的,隨口說著,「胤……好討厭……老是欺負我……」

「嗯……寶兒……」听到她叫出他的名字,他滿意的申吟了一聲,釋放出早已準備好的碩長,狠狠的一個挺身,深深沒入她的身子,「我就喜歡欺負你!」

「唔……胤……」她哀鳴,「輕一點,痛……」

「就是要讓你記住我!」他嘶吼著,一次又一次頂入她的最深處,同時,雙唇在她柔潤的身上印下一個又一個屬于他的印記,「你是我的女人!你的身子、你的心,都是我的!」

「嗯、嗯……我知道了……」她只覺得身上痛苦夾雜著快樂,止不住哀哀求饒。他卻強悍的頂著她最深處的酸慰,讓她一下子攀上極致的頂端,「嗚……」

「這麼快?真是敏感的小家伙……」他輕笑出聲,抽出仍未滿足的自己,將她的雙腿高高的舉起,又一次重重的推入她。

「不要……嗚……人家會受不了……」她嬌啼。

「不準對我說不要!」他噴著酒氣,盡情的感受著被她緊緊吸吮的快感,她的滋味太甜蜜,讓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力道……咬緊牙,他在她肆意的快慰中咆哮著。

她無助的承受著這狂野的快樂,在他放縱的索求下,終于尖叫著昏了過去。

「我愛你……」

此時,郡王府的廂房里,一對男女亦是忘情的交纏著。

「月兒……」男人粗喘,「你今兒真熱情……」

「嗯……」女子微微蹙眉,咬著唇不讓自己申吟出聲。

「想叫就叫出來吧。」男人輕笑,「夫妻之間,沒什麼害羞的。」

「哦……」她**了兩聲,讓他興奮得激狂不已。

「你真美。」他奮力取悅著身下的人兒。

她含羞嬌啼著,一只手卻悄悄的伸出去,尋到他床邊的衣衫里的鑰匙,悄悄取了下來,在早已準備好的面團上印了印,然後將面團藏入床底。

(注︰)詩名︰《曲》,作者︰王昌齡(唐)。著名宮怨詩,描述漢武帝寵幸衛子夫、遺棄陳皇後的一段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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