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 愛卿整個人都被淋濕了,但火勢得到了很好的控制, 濃煙被風雨吹跑不少,宅子的輪廓逐漸地明朗起來, 可是當愛卿看清楚房屋真正的樣子時,不覺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殘垣斷瓦支離破碎,沒有一處是完好的,連牆壁都已經被火燒穿燒透,不可能有人經歷這樣的大火還能活下來。
很快,有人進去了里面,愛卿盯著他們看, 直到看到他們抬出一具黑到辨不出男女的尸體來。
愛卿依然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地瞧著那放在不遠處的尸首, 安平已經嚇哭了,他伸手搖了搖了愛卿的胳膊,驚惶地道︰「皇、皇上,那、那……」
安平的話還沒說完, 第二具尸體被搬了出來, 這時雨勢也逐漸地小了下去,每出來一具尸首,淳于明華都會撲過去瞧,會搖頭否認說不是他們。
但也有人說可能是他深受刺激了,說真的燒成這個模樣,根本認不出來吧。
第三具尸首被搬了出來,淳于明華又否認了, 說瀠泓一定還在里面。
愛卿看了眼明華,又繼續盯著那些在焦黑的屋子里搜尋的人,過了大約一個時辰,那些滿身黑炭的士兵都出來了,跪在了愛卿的面前道︰「皇上,火已經被撲滅了。」
「攝政王呢?」愛卿用發抖地聲音問道。
士兵停頓了一下,又抬頭看了看那邊三具焦黑的尸體,這意思不言而喻。
「你是說,這里面有他在?」愛卿問士兵道。
「卑、卑職不清楚……」士兵小聲地道,「這是全部的尸首了。」
「瀠泓不在里面,皇上,攝政王也一定不在!」明華似乎直到這一刻才發現愛卿在場一樣,膝行到了在愛卿面前,跪抱著愛卿的雙腿懇求道,「求您救救他們!」
愛卿看向燒得烏黑的房子,到處是燒斷了的木梁,這是一處平房,已經看不到哪里還有人在。
「這火這麼大,他們若是處在火場最旺的屋子里,怕是會燒到不成形骸……」一位將領走了過來,試圖說明情況,「還請世子別再為難皇上了。」
「皇上!」這位將領的話才說完,愛卿就再也堅持不住似癱軟了下來。
安平把愛卿接個滿懷,他一直以為愛卿臉上的是雨水,湊近後才發現那都是眼淚。
「皇上,您振作些。」安平也有些語無倫次了,「這、這不是還沒發現攝政王的尸首嗎?」
愛卿似乎想要說話,但他連嘴唇都是發白了,哆嗦著好一會兒卻說不出一句話。
「皇上!」安平哭了。
「讓朕、讓朕起來……」愛卿掙扎著,即使手腳當真是使不出一點力氣,卻還掙扎著起來,「朕要自己去找!」
「皇上。」安平連扶帶抱地讓愛卿起身,愛卿往那屋子走,每走出一步身子都在晃動,呼吸也越來越短促。
「啪啦!」在愛卿快要走到屋子里時,地板上有什麼東西塌陷了,揚起一陣黑煙。
「皇上小心!」眾將士紛紛攔在了皇上的跟前,有人從那塌陷處走了出來,渾身濕透,手里還橫抱著一個人。
或許大家都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的一幕,一時間都有些驚呆住了。
「瀠泓!」倒是明華第一個反應過來,也是第一個奔出去迎接他們的。
攝政王除了濕透外,整一個人都是黑乎乎的,左臂上流著血,他懷里的人也是渾身濕透又狼狽不堪。
攝政王走出來後,把瀠泓交到明華的懷里,咳嗽了幾聲後道︰「他嗆了點水,但沒大事。」
明華淚流滿面,極為感激地看了一眼攝政王後,便緊緊地抱著瀠泓,查看他的情況。
瀠泓很虛弱,手腳無力,但他的意識還在,他對明華笑了笑,明華這才破涕為笑。
景霆瑞深吸了一口氣,轉身看到愛卿,正要下跪行大禮,愛卿卻突然沖過來直接抱住景霆瑞。
景霆瑞愣住了。
愛卿雙手圈抱著景霆瑞的腰,緊緊地抱著,一點也不嫌棄髒的把臉貼在景霆瑞的肩頭上。
「皇上?」
「朕以為……你死了……」愛卿沙啞地道,眼淚就流了下來,「朕真的以為……你不可能活下來。」
「微臣沒事,您知道嗎?地窖里有一只大水缸,剛好用來藏身了……」景霆瑞伸手模了模愛卿的腦袋,「微臣答應過您,不會留下您一人的。」
愛卿抬起頭,那雙哭得通紅的眼楮直視著景霆瑞,景霆瑞整張臉都黑漆漆的,像是抹了鍋底灰一般,唯獨眼楮晶亮有神,透著一股難以抑制的情感。
「朕總覺得……你……很像一個人……那個我每次想要看是誰,卻怎麼也看不清楚的那道人影。」愛卿忽然伸出顫抖的手去擦拭景霆瑞的臉孔,污跡被一點點地抹去,景霆瑞那輪廓分明的臉頰,挺直的鼻子,俊美的嘴唇開始展露在愛卿的面前。
「景霆瑞……」這是愛卿第一次沒叫攝政王,而是直呼他的名字。
「皇上?」景霆瑞抱緊了愛卿,因為他感覺到了愛卿的身子在不住地顫抖。
「景霆瑞……霆瑞……不,是瑞瑞……瑞瑞。」愛卿這麼呢喃而出的時候,景霆瑞簡直是欣喜若狂。
「瑞瑞……朕……嗚……朕的頭好疼……疼得快要裂開了!」愛卿痛苦地□□了起來,身體也無力站穩。
「皇上!」景霆瑞立刻橫抱起愛卿,愛卿的頭無力地靠在景霆瑞的鎖骨上,表情甚是難受。
安平之前就備了馬車,景霆瑞帶著愛卿一起疾馳回宮了。
瀠泓和明華也目送他們離開,這是瀠泓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到皇上本人。
他不禁想到︰「這就是景霆瑞愛上的人,比想象中的更美而且……」
因為景霆瑞曾經對瀠泓說過,愛上了一個不能去愛的人,瀠泓先入為主地以為景霆瑞是在單相思,如今親眼目睹才明白到,他們兩個不但是兩情相悅且對彼此都是用情至深的。
瀠泓不禁微微一笑。
「你還好嗎?」明華問瀠泓道。
「嗯,比任何時候都要好。」瀠泓笑著,摟住了明華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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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卿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醒來之後有些分不清哪些是真實的,哪些是夢境。
他看到北斗在為自己診脈,那表情很是嚴肅,過了好一會兒才露出一絲笑顏對自己道︰「皇上,您沒事了。」
「朕是怎麼了?」愛卿不由得問道,「好像睡了很久似的。」
「您……」
「你大病了一場,忘記了好些事情。」柯衛卿插話進來,走到床邊,伸手愛憐地撫模了愛卿的額頭。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愛卿看著爹爹撒嬌似地道,「還好您是真的回來了,不是皇兒在做夢。」
「傻孩子。」柯衛卿看了看愛卿,又抬頭看了看那些站在屋子里的人。
有煌夜、景霆瑞、炎兒、天宇、天辰,還有珂柔……家人全在這里,但是他們都擔心圍聚在床邊會給愛卿壓力,所以都沒有太靠近,但臉上全是關切之情。
愛卿也看到了他們,他掙扎著想要坐起來。
「你才醒過來,慢一些。」柯衛卿扶著他坐正,替他蓋好被子。
愛卿的臉色還是有些蒼白,他環視了一圈眾人,笑了笑道︰「這是怎麼了?一個個都站著不說話,北斗都說朕沒事了。」
柯衛卿看看煌夜,煌夜亦看著柯衛卿,表情里依然有著擔憂,而景霆瑞則盯著愛卿 瞧,似乎在反復確認他是不是真的沒事。
「卿兒,你可別逞強。」煌夜走到床邊,看著愛卿道,「要是累了的話,就多睡會兒吧。」
「父皇,皇兒不累,倒是你們估計在這站了一整宿吧?該去歇會兒了。」愛卿說,「皇兒真是不孝,自個兒沒用還連累你們一起受罪。」
「這說的什麼話。」柯衛卿輕敲了一下愛卿的手背,然後道,「炎兒,你們先下去吧,晚些時候再來給你們的皇兄請安。」
「是。」炎躬身道,又抬頭對愛卿笑了笑,珂柔舍不得走,但被炎兒給拉走了。
景霆瑞站在那里,一雙黑眸怎麼都不願從愛卿的身上挪移開。
「你也下去吧。」愛卿對景霆瑞道,表情甚是平靜。
「微臣遵旨。」景霆瑞這才拱手道,「微臣告退」。
待景霆瑞離開,愛卿望著他離去的方向,好半天都沒回神。
「卿兒。」煌夜也在床邊坐下了,「你真的沒事?」
「當然了,父皇不信皇兒也得信北斗呀。」愛卿露齒笑道。
「太上皇,皇上真的沒事了。」北斗在一旁說道,「只是有些疲乏罷了,多吃些補氣的湯藥便會好的,我現在就下去準備一些。」
「嗯,辛苦你了。」煌夜說,北斗便出去了。
「父皇和爹爹,可是有話要交代皇兒?」愛卿明白為何他們支走其他人,便看著他們道。
「卿兒……」柯衛卿看了一眼煌夜,煌夜也正望著他,兩人都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
「我是你們的兒子,還有什麼話不能直接對我說的。」愛卿伸出兩只手,一左一右地握住了父皇和爹爹的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