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兒, 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我們明白你的心思, 也知道你對景霆瑞用情很深。」柯衛卿停頓了一下道，「但你是大燕的皇帝……是不能委身于臣子的, 沒有這樣的律法和道理。」
「皇兒知道。」愛卿垂下眼簾道。
「卿兒你先別難過，你爹爹的意思是或許我們該用一個折中的辦法來解決這件事。」煌夜見到寶貝兒子神情黯然，心里一陣揪疼。
「折中的法子？」愛卿問道。
「是啊，你看最近的這段日子，你與景霆瑞的相處頗為融洽又平和，就說明就算不用公開在一起，你們也是能相守此生的。」煌夜盡可能委婉地說出了自己的建議。
「父皇的意思是, 朕這一輩子只能與景霆瑞做地下夫妻嗎？」愛卿問道。
「也不完全是這樣, 大家都知道你們是很恩愛的，不是嗎？」煌夜笑了笑道，「這樣做沒有任何人會受到傷害。」
「爹爹也是一樣的想法嗎？同意皇兒和景霆瑞在一起，但是不能擺在明面上？」愛卿問柯衛卿道。
柯衛卿看了眼愛卿, 默默地點點頭。
「既然這是父皇和爹爹的意思, 皇兒會認真考慮一下的。」愛卿說道。
大概是驚訝于愛卿如此平靜的態度，煌夜和柯衛卿反而有些不自在，覺得自己給孩子提出一個相當過分的要求。
可愛卿是皇帝，他除非不做這個皇帝了，不然要怎麼辦？
「你也別想太多，先休息吧。」柯衛卿起身，也示意煌夜起來。
「卿兒……你要知道, 我們有多愛你。」煌夜說，捏了捏愛卿的手。
愛卿笑著點點頭︰「皇兒知道。」
煌夜和柯衛卿離開之後，愛卿一直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不管安平與他說什麼，他都是沉默不語。
入夜，青桐院里燈火通明，景霆瑞已經一天一夜沒合眼了，但他還是一點睡意都沒有，坐在椅子里想著愛卿醒來後，望著自己的表情。
那種彷若久別重逢之後的深情，以及他眼底無法掩飾的苦惱，都讓景霆瑞覺得好心痛，痛得無法呼吸。他想要沖過去緊緊地抱著他，瘋狂地吻他，可愛卿是皇帝，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必須遵守君臣之儀。
「愛卿……」景霆瑞慢慢地握緊拳頭，無法遏制想要去愛卿身邊的渴望，可他卻沒辦法過去，只能等愛卿的傳召。
不知是否因為這樣的等待太過煎熬，還是對愛卿的思慕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景霆瑞痛苦地閉上了眼楮，眼淚從他的臉頰上滑落，掉在了袖擺上。
#################################################
「天亮了……」愛卿注意到窗外那蒙蒙亮的天色。
「是啊，皇上，您歇會兒吧。」安平是一臉的擔心，皇上昨日喝了北斗御醫的湯藥後，雖然是臥在床里卻顯然沒有入睡，他的眼圈都是紅的。
「安平，給朕更衣。」愛卿卻反而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皇上？」安平皺眉看著愛卿，可是愛卿對他笑了笑道︰「沒事的，替朕更衣吧。」
安平沒有辦法，只好讓宮女送來流光溢彩的龍冠、龍袍。
「不，常服即可，朕今日不打算上朝。」愛卿說。
「是。」安平又讓宮女重新拿來衣衫，一襲藍底白祥雲繡紋織錦長袍，一只白玉凋龍發冠，伺候愛卿穿戴整齊。
愛卿站在等身高的銅鏡前，白玉發冠襯托著他小巧精致的臉蛋，加上那修身的雅致長袍，使他的容顏更加耀眼了。
「皇上真是穿什麼都好看。」安平忍不住發出感嘆道。
「希望父皇和爹爹會喜歡吧。」愛卿笑了笑說。
「啊，皇上要去太上皇和太後請安？」
「嗯，朕一人去就可以了。」愛卿說完，就留下安平自己出門了。
煌夜和柯衛卿住的地方與長很近，愛卿去到的時候，一輪紅日才剛探出雲間，院子里的花草樹木都披著一層明晃晃的光澤。
正在負責掃除落葉的兩個太監看到是皇上來了，嚇得連忙下跪喊著萬歲，愛卿讓他們退下，並告知說從現在開始如無諭旨，誰都不許再踏進這前院一步。
太監們不明所以，但都誠惶誠恐地領命退下了。
愛卿就站在「靜宜殿」的大門外，抬頭看著上頭的牌匾，然後撩起下擺，恭恭敬敬地跪在了那里。
因為愛卿不許任何人靠近這里，所以他跪了一個時辰後，才有太監去通傳了殿內的煌夜和柯衛卿，說皇上就在殿外跪著呢。
柯衛卿聞言大驚，急忙來到殿門外，一眼就看到兒子一臉歉疚地跪著不動，自然是心里一疼，煌夜也是如此，兩人快步地走到愛卿的身邊。
「卿兒，你這是做什麼？」煌夜伸手去拉愛卿的胳膊，愛卿卻搖搖頭。
「父皇、爹爹，皇兒不孝，從小的時候開始就沒少讓你們操心。」
愛卿抬頭看著他至親至愛的兩個父親說道，「你們信任皇兒，把江山重擔交到了皇兒的手里，可是皇兒讓你們失望了，皇兒終究是躲不過一個情字，枉顧了江山社稷，枉顧了你們的信任與期望，如此任性地生下了一雙孩兒……誠然，這天底下就沒有皇上生孩子的道理，皇兒明明懂得卻還是邁不過這個檻，繞不開景霆瑞這個人。」
「卿兒……」柯衛卿蹙眉道，「有什麼事起來再說吧。」
「就是呀，听你爹爹的。」煌夜也勸著。
「父皇、爹爹，皇兒跪在這里是應該的，」愛卿卻道，「皇兒昨夜想了一宿，明白父皇和爹爹是擔心以後的日子會再生出什麼波折來，所以早早就給皇兒準備了後路，只要景霆瑞不與皇兒成婚，皇兒就永遠地安枕無憂。但皇兒此生……只能愛景霆瑞一人，能娶的也只有他，所以皇兒沒辦法接受父皇和爹爹的好意，唯有跪在這里向你們謝罪了。」
愛卿說完，還朝著柯衛卿和煌夜重重地磕頭。
「卿兒，你真的不後悔？」柯衛卿對于愛卿能讀懂他們的用意而感到寬慰，可是誰也不能保證未來的日子一定順風順水，萬一景霆瑞對愛卿變了心，愛卿會損失慘重的。
是人都有私心，對于柯衛卿來說，他能信任的也只有自己的兒子而已，也就不想看到他往後受到一星半點的傷害。
尤其愛卿是全副身心的投入，如果景霆瑞真有什麼對不起他的地方，愛卿該如何是好？
柯衛卿和煌夜都明白，愛卿想要的是一個與他共治國家的「皇後」，可是景霆瑞太厲害了，不比那些後宮不得干政的後妃，他既能領兵打仗又能治理國家，一旦他得到正名也就等于是分了愛卿的半壁江山。
就因為這後果太嚴重，所以柯衛卿和煌夜才想出一個折中辦法，同意他們在一起，但沒必要改變現狀。
「朕不後悔。」愛卿說道。
「哪怕他這次欺瞞你這麼久？害你以為他叛變了？」煌夜問道。
「是的，父皇。」愛卿重重點頭，認真地道，「對于景霆瑞，朕不想留有退路。」
煌夜和柯衛卿互相看了一眼，柯衛卿輕輕嘆了一口氣後，朝煌夜點點頭，算是默許了兒子的選擇。
煌夜對柯衛卿笑了笑，然後對愛卿道︰「既然你都想好了，父皇也不會干涉你的，你想要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皇兒謝過父皇、謝過爹爹。」愛卿再次叩首道。
「別磕頭啦，快起來，這地上這麼涼……」
「您就讓皇兒跪在這兒吧，這樣皇兒的心里會好受些的。」愛卿從一開始就知道，他一旦選擇了景霆瑞或多或少等于背叛了父親們的期望。
雖然父親們愛他不會與他計較這些事，可是他心里真的很愧疚，沒能成為他們想要的樣子，愛卿對此真的愛莫能助。
「你這個孩子真是……」煌夜想要拉愛卿起來卻被柯衛卿阻止了，柯衛卿示意煌夜看院門前。
煌夜這才看到景霆瑞站在院門口，只是他被兩個侍衛攔住了不得入內，但他快要急瘋了，一直引頸望著這邊。
「那我們進去了，你自己小心著點。」柯衛卿說，拉著煌夜的手回到殿內。
煌夜是一步三回頭，非常不放心愛卿，還頻頻看向柯衛卿。
「別看我了，這孩子性子隨你，倔得很，從小認定了的事情就不會改變。」柯衛卿無奈地一笑道，「也罷，孩子們自有孩子們的日子，有些事不是我們想要安排就能安排妥當的。」
「你說得在理。」煌夜總算不回頭看愛卿了，微笑著道，「而且我們都欠卿兒一個情。」
「是啊，沒有卿兒接下這副重擔，我怎麼能安心養病。」柯衛卿站定看著煌夜道，「又怎麼能與你日日相守在一起。」
「嗯，我只要有你在我身邊就行了。」煌夜說，伸手撫模柯衛卿的臉。
「煌夜。」
「嗯？」
「在江山與我之間你選擇了我，」柯衛卿柔情一笑道，「我明白你的用情，所以我不會說後悔你這麼做。」
「衛卿。」煌夜忍不住親了親柯衛卿的額頭。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