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愛卿卻在龍床里輾轉反側,想著該怎麼去和景霆瑞說這件事。
從來都沒有皇帝向臣子道歉的先例吧, 至少在愛卿的印象里是沒有的,但如果當做從未發生過, 愛卿也無法向爹爹交代。
這「知錯能改」到底該怎麼進行呢?難不成真要他去向景霆瑞賠不是?萬一景霆瑞不理他怎麼
辦?又或者景霆瑞就算搭理了,卻又不是真心接受了該怎麼辦?
愛卿問了自己無數個怎麼辦,卻沒有一個答桉。
安平見愛卿一直翻來覆去的,嘴巴里還念念叨叨著什麼,便笑著問︰「皇上,您是餓了?可要奴才端些點心來嗎?」
愛卿便答好,安平拿來一些紅豆酥、蓮蓉餅來, 配著一壺熱茶。
愛卿讓安平也吃, 兩人一邊吃著點心,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愛卿先提到了景霆瑞,坦率地承認自己對他的處置有失公平,還說不知道景霆瑞的心情會不會很糟糕?
安平微微一笑道︰「被皇上責罰了, 攝政王的心情自然不會好, 奴才听說他今天一整日都在青銅院里閉門不出呢。」
「閉門不出?你是說他現在還在青桐院?」
「是啊。」安平點點頭,「但奴才想過幾日,攝政王就會心情平復的,皇上也無需太擔心了。」
愛卿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紅豆酥,拍淨手道︰「安平,給朕更衣。」
「皇上,都這麼晚了, 您想上哪兒去呀?」安平疑惑地問道,「難道您要去青桐院找攝政王?」
「你猜對了,朕去瞧一瞧他,如果他還沒睡,朕就與他說說話,安慰他一下,他要是睡了就罷了。」愛卿笑吟吟地說,「趁現在朕有這個心情,等到明早就難講了。」
「皇上,奴才還是第一次知道,給人賠不是還得看心情的。」
「你找打嗎?」愛卿握了握拳頭,嚇唬安平道。
「嘿嘿,奴才不找打,只是皇上夜訪青桐院可不是小事情,奴才這就去安排一下。」安平下去了,過了須臾他就回來給愛卿戴冠更衣,兩人走出殿外,有一頂御輦等候著。
兩列大約二十人的太監手持燈籠,把道路照得極亮,雖然人多但又極為安靜,愛卿滿意地上了御輦,御駕便朝著青桐院去了。
到了青桐院之後,門前的禁軍看到是御輦便要下跪迎接,但愛卿讓他們都別出聲,退下便是了。
愛卿讓安平留在門口,獨自走了進去,黑qq的院子里唯有一盞燈亮著,愛卿不記得自己有來過這里,可是卻很熟門熟路地找到了道兒,並且知道景霆瑞在哪間房休息。
因為屋內沒有一點燭光透出,愛卿猜想景霆瑞大概是入睡了,他本想敲門又打消了這個念頭,覺得自己半夜找來果然是一件很無趣的事情。
愛卿轉身想要往回走,可又覺得來都來了就這麼回去有些遺憾,便繞到窗戶的外頭,想要看看窗子是否打開著。
院子里靜悄悄的,愛卿發現窗子關得很嚴實時不禁發出「嘖」一聲,就在此時,屋內的燈亮起,景霆瑞在屋里叱道︰「是誰在外邊?」
這一聲問話嚇得愛卿渾身一個激靈,因為他正打算舌忝舌忝手指,往窗戶紙上捅出一個窟窿,這舉止實在是有損顏面,所以他當即蹲在了地上,一動都不敢動。
「別出來!別出來!別出來!」愛卿在心里一個勁地默念著,希望景霆瑞在听不到其他動靜後會就此作罷。然而……頭頂吱嘎一聲,窗子朝外打開了,屋內的亮光頃刻間都傾瀉在窗前的地上,愛卿無處可藏,唯有抬起頭來。
「……皇上?」景霆瑞的表情是愕然的,接著他竟然揉了一下自己的眼楮,又繼續盯著愛卿 瞧。
愛卿看到他這個舉止簡直尷尬到想死,臉孔一口氣地熱了,不得已地開口道︰「你……」
「嗯?」
「你看不到朕。」愛卿挑了挑眉頭,丟給景霆瑞一個示意,‘你要是聰明點的,就當看不到朕吧。’
「什麼?」
「你看不到朕。」這回愛卿索性從地上站起來道,「懂麼?」
「可是,」景霆瑞頓了頓,臉上還浮現出一個笑容,「微臣是看到您了。」
「你……!」愛卿用手指著景霆瑞的鼻子道,「怎麼笨成這樣,這種時候不該順著朕的意思做嗎?」
「恕微臣愚鈍,微臣還未有領略到您的用意。」景霆瑞完全是睜著眼楮說瞎話。
「你……」愛卿還要說什麼,眼光瞥到了景霆瑞的嘴角上,那里竟還有些淤青,雖然不是很大一塊,但也足夠顯眼了。
「會疼嗎?」愛卿說道,方才還指著景霆瑞鼻子的手指不覺移向那塊地方,輕輕踫了踫。
「微臣可以說真話嗎?」
「嗯。」
「疼,很疼。」景霆瑞用舌尖舌忝了舌忝自己的唇角,「里面還破皮了,疼得晚飯都沒能吃下。」
愛卿不覺皺攏眉頭道︰「有這麼厲害嗎?」
「當真的。」
「你是不是又笨又傻,就算朕一時生氣打了你,你也不知道躲一躲嗎?」愛卿抱怨道,但他的眼里滿是歉疚的神情。
「嗯,是微臣沒躲開的錯。」景霆瑞說這話時,一雙發亮的眸子筆直地凝視著愛卿,那眼神溫柔似水又無比堅定,彷佛能穿透心底。
「你、你知錯就好。」愛卿不由得為之心悸,連忙轉開臉道,「朕今日夜訪也沒什麼要緊事,就是想要謝謝你今日救了鸞兒。」
「皇上,大恩不言謝。」景霆瑞笑著說,「皇上若覺得打了微臣而對不住微臣,那可以給微臣一點賞賜。」
「你別得寸進尺了!」愛卿抬頭怒瞪向景霆瑞,卻看到他吃痛般地咧了咧嘴角,還道︰「哎,微臣不能笑,一笑嘴就疼。」
「知道啦!除了朕感謝你,朕還要賞賜你!你要什麼就說吧,別再演戲了!」愛卿沒好氣地把手臂交疊在了胸前。
「那微臣就說了,」景霆瑞笑了笑,注視著愛卿道,「微臣想要您親一下。」
「啊?」愛卿愣住。
「就是在嘴上親一下。」景霆瑞還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輕輕的就行。」
「你!放肆!」愛卿的臉孔一下子紅透了,且還是白一陣紅一陣地實在是困窘到不行,「你竟然又來這招!要不要臉啊!」
「是皇上說的要給微臣賞賜。」景霆瑞擺出一副正直又無辜的樣子道,「君無戲言呀,皇上。」
「你一個大男人非要朕親你做什麼?你不是有斷袖之癖吧?!」
「微臣沒有斷袖之癖,微臣只是想要皇上親一親罷了。」景霆瑞回答道,他的說話聲在這深夜里听起來格外響亮。
「噓!你這麼大聲是想要昭告天下嗎?」愛卿咬了咬嘴唇,又氣惱又無奈地道,「這不行,換別的賞賜吧。」
「唔……那下一個賞賜,皇上就不會反悔了嗎?」
「當然不會!朕若再反悔就天打雷 。」愛卿為了讓景霆瑞改變主意,不惜發起毒誓。
「那好吧,既然皇上不願意親微臣的話,」景霆瑞先是嘆了一口氣,又微微一笑道,「那就賞賜微臣親一口皇上吧。」
「什麼?!」愛卿叫到,這聲音響到景霆瑞都忍不住模了模自己的耳朵。
「皇上,您說過要小聲點的。」
「朕!」愛卿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便放低聲音道,「你這是戲耍朕嗎?你要朕親你,和你來親朕有何差別?」
「皇上,微臣絕無戲弄您的意思,而且這兩者確實有些差別……」景霆瑞收斂起笑容,一本正經地看著面紅耳赤的愛卿。
「這個……」
「皇上難道又要說不行嗎?」景霆瑞極小聲地道,「會被天打雷 的呢……」
「夠了!」愛卿伸手推了一把景霆瑞的肩頭,極為挑釁地道,「你出來。」
景霆瑞一手撐著窗戶邊緣,輕松一跳就出來了,不得不說腿長真的很方便。
愛卿以為他會從門口出來,所以當景霆瑞就這麼站在自己面前,兩人中間沒有窗戶和半牆的阻擋時,愛卿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微臣出來了。」景霆瑞微笑著說,看起來心情很好。
「朕就站在這里,你要親就親吧,親完後我們從此兩不相欠,別再說朕虧待了你。」
「皇上,您為何說得彷佛是在赴刑場一般地決絕,還兩不相欠……」景霆瑞說,「只是一個親吻而已。」
「對你這個輕浮的浪蕩子來說只是一個親吻,但對朕而言就很重要,朕都沒有好好地吻過修媛……」
「您與娘娘感情不是很好嗎?」
「是很好,相敬如賓你懂不懂?」
「所以,皇上自從病愈以來都沒有親過娘娘嗎?」景霆瑞刨根問底道。
「這不關你的事情。」
「這很關乎微臣的事。」景霆瑞單手捧起愛卿的臉頰,近距離地看著他道。
「難不成……」對于景霆瑞那過于深情的注視,愛卿不得不提出疑問道,「你當真喜歡修媛?」
「啊?」景霆瑞明顯一愣。
「罷了,朕不想知道,要親就快親,親完朕還得回宮睡覺去呢。」
「行。」這回景霆瑞也是果斷地答應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