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威爾尼上將從風暴海域歸來,與他一同前往探查的研究人員李陷入了昏迷。
威爾尼宣稱找到了這場詭異風暴的源頭。
據威爾尼所言,這場風暴是由深海中某種未知的變異海獸引起的,這種海獸擁有特殊的精神攻擊技能。
海獸襲擊海域中的人魚,致使頂級的金尾人魚精神領域暴動,從而導致了海上風暴。
之前奧斯特公爵在海域遭遇風暴的事件也得到了解釋。
在這次探查的過程中,李和他都遭到了變異海獸攻擊,李不幸受到重創,而他的精神等級勉強高過那只海獸,這才幸運地逃過一劫。
壞消息是,海獸似乎擁有了一定的智力,眼看不敵,便扭頭逃入了深海里,不知所蹤。
威爾尼將此事上報銀河聯邦政府,提議在找到這種海獸前回絕外客來基地挑選人魚,並對外宣傳人魚之海在準備大型歡慶活動,所以暫時閉門謝客。
他的提出的方案得到了上面的許可。
同時,根據兩次遭到襲擊海獸的人魚都是頂級人魚這個情況,威爾尼「推測」級別越高的人魚越容易受到攻擊。
他命令研究人員將金尾人魚捕撈上來,暫時養在實驗室,好生看護。
幾天過後,某個傍晚時分。
修爾在房間內接到了蘇塞克的投影請求。
蘇塞克這回像是特意打扮過了,衣著端端正正,上回那頭雞窩似雜亂的紅發也梳得盡量服帖。
他拂開落在額上的一絲亂發,問道︰「听說人魚之海出現了變異的海獸,你還呆在那兒不走,也不怕出事?」
修爾懨懨地掀起眼皮說︰「那海獸在深海里縮著不敢出來,我又不下海。」
他問蘇塞克,「你從哪兒得來的消息?」
蘇塞克神秘地笑了下說︰「這是秘密。」
修爾漠然表示道︰「是秘密就好好藏著,千萬別告訴我。」
蘇塞克夸張地做出捧心吐血狀,悲傷地說︰「我們就不能閑聊一小會兒嗎?你說話簡直越來越刺人了,真叫我傷心。」
修爾將手上的資料滑到下一頁,「沒事就掛了。」
見小公爵對他的表演無動于衷,眼中只有那些枯燥的資料,蘇塞克撇了撇嘴道︰「沒意思,奧斯特你怎麼突然這麼好學?難道你就是傳說中的那種——有了omega之後就變成五好青年的alpha,真瞧不出來啊。」
說話間蘇塞克左右張望,試圖找到水中的銀尾人魚,卻連魚尾巴的影子都沒見著,表情肉眼可見的失望。
「誒,說起來你的那條寶貝人魚去了哪兒?」
他瞄準微張的貝殼,猜測道︰「都下午了,還在睡覺?」
修爾淡淡解釋說︰「基地里的另一只頂級人魚被海獸攻擊後,在實驗室里精神不振。威爾尼說兩條頂級人魚都受到過海獸攻擊,可能會有共同話題,所以讓金尾來見銀尾,看看能否療愈。」
「現在他們就在後院的人工湖里。」他望向門口的方向,目光仿佛透過牆壁看到了湖中兩尾人魚。
「兩條頂級人魚都被你收入囊中,奧斯特你艷福不淺啊。」蘇塞克捶胸頓足地發出羨慕的聲音,酸溜溜地說︰「不過人魚之間相互厭斥,你就這麼放心他倆在一起?」
修爾幾乎是下意識地辯駁道︰「今天中午銀尾見到那條人魚很開心,他們關系肯定不錯。」
蘇塞克不以為然地挑眉。
「那可不一定,你又不是人魚怎麼知道關系是真的好還是裝出來給你看的?一個不注意,他們要是打起架來,你家嬌弱的小人魚怎麼受得了。」
就在這時,一股奇異空靈的聲音,自後院越牆傳進主臥。
蘇塞克側耳听了小會兒,感覺自己渾身都變得輕靈舒暢,他忍不住發出疑問︰「哎,這是什麼聲……」
「我想你說得對,該去看看他們。」修爾啪的切斷了信號。
「……」蘇塞克還沒說完後半句話,投影就消失在了房間內。
總有種奧斯特是迫不及待找個理由掛斷他信號的感覺。
剛才那是人魚的歌聲?
蘇塞克沒能听完那首曲子,陷入一陣悵然,他也想要擁有一條人魚了。
正好前段時間得到消息,今年地下黑市拍賣會的壓軸品就是條a級人魚,雖然比不上奧斯特那條s級的銀尾,但也難得的貨色。
更重要的是,從拍賣會中轉出的人魚是黑戶,不被法律保護,可以……隨心意調|教。
想到這里,蘇塞克用食指敲著斷掉信號的聯絡器,心情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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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墅後院,透藍的湖水在夕陽下閃著零碎的波光,湖畔是綠蔭的草坪。
湖中銀尾人魚正在為一旁的金尾人魚歌唱。
人魚的歌聲空靈悠寂,隨風聲飄遠。
唱完一首歌,陶小玄偏頭望著修爾,擔憂道︰「說起來,修爾為什麼要主動進實驗室?萬一被人發現了alpha的身份怎麼辦?」
修爾一直把自己隱藏得很好,但這次卻將主動自己暴露于人前。
陶小玄不免為此憂心忡忡。
「因為我想見你。」修爾抬眼,專注地凝視著銀尾人魚,像是要將這張臉刻入靈魂,「透過我真正的眼楮。」
說著,修爾勾住身側人魚的尾巴。
陶小玄有些不自在,彈尾想要掙月兌,卻根本抵抗不了修爾的力量。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就把它送給我了。」修爾微笑著收起利爪,用璞掌最柔軟的地方緩緩地撫過銀尾上滑潤的鱗片,「現在是想反悔嗎?」
「沒、沒有。」陶小玄別過頭。
他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才能避免尷尬,于是嘗試著轉移話題道︰「對了修爾,你之後還是……盡量不要太多的使用精神攻擊技能,繼續這樣下去會超出靈魂的承受範圍的。」
回憶起修爾月圓夜那天驟然昏迷的狀況,陶小玄越想越後怕。
他扁著嘴說︰「我知道修爾很厲害,但最好還是小心些。到時候我嗓子唱啞了都沒用,可怎麼辦?」
听完,修爾停下撫模銀尾的動作,垂眸不做聲。
為什麼,銀尾會對他的秘密了如指掌,甚至連他擁有特殊的精神攻擊技能都知道?
他看著一臉天真的銀尾,排除了銀尾心機過于深沉的可能。
面前的人魚對他沒有絲毫惡意,他知道。
但銀尾就像神明一般全知全能,叫他捉模不透,這讓修爾的心中充滿了不安感。
他彈出利爪,點在銀尾的某處鱗片上,這里是最初銀尾告訴他的——心髒的位置。
修爾不說話後,氣氛變得更詭異了。
陶小玄想收回尾巴又不敢,只能僵直地任由修爾把捏。
半響後,修爾才開口說︰「有一件事想問你。」
「什麼?」陶小玄歪頭。
修爾伏低臉,靠近陶小玄。
紅日映入他的左眼,將燦金染作烈紅。
「那天在實驗室的,你怎麼能認出奧斯特是我?用最精妙的醫學儀器都檢測不出的差別,為什麼你可以做到?」
那天他其實是想用精神絲操控銀尾在威爾尼面前做出喜歡他的姿態,沒想到一下就被認出了真正的身份。
雖然更好的達到了目的,但修爾始終對此感到不解。
陶小玄愣住,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有仔細想過。
思索了下,他得不出答案,于是耍賴般地回道︰「我就是能認出來。」
見修爾不做聲,陶小玄也覺得自己給出理由不夠充分,咬唇補充道︰「非要說原因的話,我想,也許因為我給修爾唱過很多次歌吧。」
「修爾的靈魂是什麼樣的,我再清楚不過啦。」
想到那天感受到的太陽般溫暖的精神力量,陶小玄舒展開眉頭,笑著說︰「所以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少年的笑容比向陽的花兒還要燦爛,還要溫暖,漂亮到難以言說。
修爾的心驟然軟了一下,忽然沒了追問的。
夕陽為修爾蒼白冷峻的側臉抹上一層暖色,他眸底明暗交雜,勾起唇角。
「原來如此。」
太陽逐漸西沉,溫柔的夏風吹皺了湖水。
修爾垂頭,望著水面出神。
陶小玄也好奇地順著修爾的目光看了過去,卻不覺得有什麼稀奇,「你在看什麼呀?」
風過了無痕,只剩下湖水上一圈圈淺橘色的漣漪還在蕩漾。
越是想要留下,卻越是會消逝的東西,或許不只是風。
「沒什麼。」修爾伸手拂亂水紋。
不管銀尾是誰……哪怕是全知全能的神明,他也要將其留下。
細長的金色發絲與銀色在浮動的水波中相接。
金銀雙色在落日的倒影中央,逐漸漂浮到一處,匯雜糾纏,再難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