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征的臉上露出羞愧之色,握住東里笑笑的手,道︰「笑笑,是我不好,若是我還在宮里,就能請天底下最好的大夫給你調理身子。」
東里笑笑被他這樣抓著手,心里難免異樣,借機推開,「皇上,我沒事的,今夜也不早了,皇上早些歇息,龍體要緊。」
本該是睡覺的時辰,偏偏被這場動靜鬧得不得安生,外頭天都快亮了。
「好好,笑笑,你也去歇息,等你休息好了,我再來找你。」
孫妙兒和東里笑笑回到房中,與先前不同,現在她們的房間外面多了幾個侍衛,但奚征並未下過此令,想必是太後的主意。
「笑笑,你說葛木蘇到底是誰,狗皇帝怎麼會把我和葛木蘇弄混?」東里笑笑的心里埋下了無數的謎,她好像有個人能幫她把這些疑惑一一解開。
「葛木蘇是先帝的妃子。」
屋內突然傳出一道男聲,落羽抱著劍,竟坐在帷帳之中。
孫妙兒登時起身,「你怎麼在這兒?」
「想不到大人堂堂正人君子,竟然隨意闖入女子閨閣,說出去真是天大的笑話。」
落羽漫不經心地站起來,「怕什麼,兩位姑娘,我又不是趁著你們睡覺的時候來的。」
「再者說,我若是不來,怕是要錯過不少事情。」
他犀利的眼神直指孫妙兒,似乎要將她一眼看穿。
孫妙兒早猜到他不是善茬。
羽營是什麼身份,既然能查到胡庭知,那麼怎麼會查不出東里笑笑?
「你早就知道了?」
東里笑笑猛然覺得,自己難道是被落羽騙了。
落羽冷嗤了聲,「自然知道,像姑娘這樣的絕色美人,怎麼可能只是個小小青樓的花魁呢?」
「姑娘不知道葛木蘇,我卻知道。」
「我也知道魏王為什麼會選擇姑娘。」
孫妙兒只知葛木蘇是妖妃,卻並不知曉妖妃和皇帝之間的恩怨糾葛。
落羽坐在圓凳上,倒上一杯茶,半點不著急的模樣,「葛木蘇是西域進獻的女子,傾國傾城,美艷絕倫。」
「先皇在世時,便對她一發不可收拾,專寵一時。」
孫妙兒悠然地在他對面坐下,既然落羽沒有拆穿她倆,肯定還有別的打算,「這個我知道,惑國妖妃,不光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甚至還帶來了曼陀花毒,害得先帝一命嗚呼。」
「那後來發生了什麼你知道嗎?」落羽顯然在故弄玄虛。
孫妙兒搖搖頭,東里笑笑的眼神中則是迫切,她迫切的想知道關于葛木蘇的一切。
「妖妃被賜死了?」孫妙兒試探性地問了句。
落羽擺擺手,「非也。」
「其實皇上還是太子之時,就已傾慕妖妃,內宮傳聞太子與妖妃有染,不過先帝當時已然病重,太後還指望皇帝繼承大統,自然不願插手此事。」
「後來曼陀花毒一事抖露,滿朝文武請奏賜死妖妃。」
「符家,當年便是力諫將妖妃賜死一派。」
孫妙兒這才明白過來,當年皇上處死的那些人,哪里是什麼心懷不軌,分明就是出于報復,報復他們奪走了自己最為心愛的女人。
「所以,我爹娘,其實是因為那個死去的女人而死……」
東里笑笑愣愣坐下,對于落羽所述之事,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相信。
落羽飲完一杯茶,長吸了一口氣,「看來符家余孽和你說得也不是很清楚嘛,虧你還是他的徒弟。」
「你知道我和師傅的關系?」孫妙兒警惕道。
落羽肩膀一聳,「有什麼事情是羽營不知道的?」
「我再告訴你,皇帝想要用女子煉制藥人,是因為他想要藥人的軀體復活那個妖妃。」
一絲詫異閃過孫妙兒的心頭,「藥人能將死去之人復活?」
「自然不能。」落羽把玩著杯盞,他似乎很享受這種被別人追問的狀態,「那術士不過是太後找來,給皇帝留個念想罷了。」
「若非如此,恐怕皇上一早就跟著那妖妃去了。」
孫妙兒听到此處,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測,「所以羽營背後,其實是太後。」
「你倒是挺聰明。」
「那你豈不是背叛了太後?」
落羽伸出食指,敲了敲青瓷的杯盞,發出清脆的聲響,「我也從來沒有忠于太後。」
「所以你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
落羽既然早就決定倒戈,肯定也有他的目的,那麼接下來,他就該與自己談交易了。
然而落羽只是面無表情地說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晚間的時候,東里笑笑又被奚征傳召過去,不過半個時辰的工夫她就回來了。
「妙兒,我已經讓狗皇帝解了獨歡樓的禁令,倘若你自己還有要事在身,便可先行離開。」
「你別擔心,我暫且先不殺那狗皇帝了,還有許多事情我沒有弄清楚。」
她沒有弄清楚父母因何而死,也沒有弄清楚到底是誰想殺死哥哥。
因為現在,她覺得奚征是個不折不扣的草包,根本沒有腦子能作出這樣的決定。
反觀太後,倒很有這個可能。
東里笑笑亦是明白孫妙兒的心思,她想去找符玉遲。
符玉遲與阿里莎大婚的消息如今人盡皆知,妙兒心里怎麼可能不難受呢?
「笑笑,那你等我幾日,千萬別沖動。」
孫妙兒勾著脖子往窗外瞥了一眼,發現角門處竟然拴了一匹馬。
「快去吧,出城的話,我都和衙門的人打點過,他們不會為難你的。」
魏王在上京稱帝的消息已經傳遍了穎州。
然而平南城的百姓都知道皇帝前一日才逃到此處,一時之間也慌亂了。
怎麼天底下還能有兩個皇帝不成?
而稱帝的奚衍不日即將出兵討伐穎州,目的則是逼迫張生民交出奚征。
孫妙兒騎在馬上,只草草听這些人說了些,最讓她記在心上的——是此次出兵的主帥是魏王的左膀右臂,符家的二公子。
也許等師傅完勝歸朝,就要與阿里莎大婚了。
在那之前,她想問清楚,到底為什麼。
這樣也好,她興許在半道上就能遇到師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