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已鎖,何人出城?!」
才到城門口,孫妙兒已被官兵攔下。
還沒等她開口,單丘從城樓上下來,邁著沉穩的步伐走到她面前。
「幾日不見,單捕頭似乎清減了許多。」
她抬頭瞥見單丘,與從前不同,她今日覺得單丘的眼里似乎少了什麼。
哦,對了,是光。
單丘的眼里沒有光了。
從前的單丘剛毅果敢,面對權貴無所畏懼,待人待物都懷著一顆忠懇之心。
單丘的笑都牽強得厲害,「笑笑姑娘,她還好嗎?」
孫妙兒慌了神,想到臨行前笑笑對自己的囑咐,只道︰「笑笑如今正得聖寵,自然好得很。」
「盛寵?」
單丘的拳頭握緊,手背的青筋漸漸凸起。
為了讓他死心,孫妙兒只好故作輕松地笑了笑,「是啊,單捕頭,皇上雖暫時落敗,不過仍舊是九五之尊。」
「我想普天之下,也唯有皇上這樣的男子才能配得上笑笑的美貌。」
單丘的眸光黯淡下去,他僵硬地站在那里,孫妙兒話如同重錘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孫妙兒揚起手上的馬鞭,「單捕頭,我今日,要出城。」
「放她走吧。」
單丘淺淺嘆了口氣,他生平二十年,從不曾徇過私情,也從未給所謂的朋友相識闢過近道。
但唯獨今天,他想放孫妙兒走。
「多謝單捕頭!」
她坐在馬上,揚起馬鞭,城門緩緩打開。
天色已暗,前方的小徑上起了濃霧,視線變得微微模糊。
從這條路一路向北,就能到暉洲。
在暉洲穎州交界之處,早已有人在那里等她。
「主子。」
兩人牽著馬早在樹下等候多時。
孫妙兒自然不會孤身上路,到上京千里之遙,就算只走一半的路程,也要個幾天。
這兩個人,都曾在胡庭知手下,听命于密令。
他們常年混跡在暉洲一帶,對路線較為熟悉,也清楚哪里能走哪里去不了。
「若有人問起來,就說是鏢行的鏢師。」
孫妙兒換上早已準備好的男裝,三人同行,她除了身形瘦弱些,也看不出什麼異樣。
「主子,我叫夏九,叫冬七,我倆是兄弟。」
夏九話多,一路上喋喋不休地念叨個不停,正好解了孫妙兒的乏。
听夏九和冬七講了不少趣問軼事,她對暉州的了解也豐富了不少。
「你們知道此次魏王派兵出征的事?」
孫妙兒知道他倆的小道消息多,想試著從他們這兒打听點消息來。
不出意料,夏九搶在前面開口,「主子,那你可算問對人了。」
「哦?那你給我說說。」
按理說,胡庭知是魏王的人,那胡庭知手下的人應該也都是替魏王辦事。
不過一路山听他們兄弟二人之言,兩人似乎對天底下誰做皇帝並不感興趣,只負責完成密令之主吩咐的事情。
「听說此次是符家的公子主動請纓,出征穎州。」
「魏王稱帝,明光帝出逃,雖到了穎州不假,可听說現在上京那位根本沒有想把明光帝趕盡殺絕的意思。」
孫妙兒倒不奇怪,她見過奚衍幾次,對他的了解不多,卻也知道奚衍的城府不淺。
奚衍這類人,想必是知道活著對奚征而言才是最大的折磨。
相比殺了他,奚衍更期待奚征看著原屬于自己的王朝一點點覆滅,最後徹底改頭換面。
「所以想殺了明光帝的是符家那位?」
孫妙兒細細思忖,畢竟奚衍和奚征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奚衍手下留情情有可原。
但奚征下旨滅了符家滿門,師傅想替符家報仇,怎麼可能會放過奚征?
又過五日。
「前面便是符家領兵的營寨了。」
夏九去前面探了情況,打馬回來。
孫妙兒想著本來他們走個三天應該就能遇上魏王的兵,「行軍如此之慢,倒不像是符家的作風。」
「主子有所不知,听說那位西域公主隨軍前來,這才耽誤了行軍進程。」
「若是照著往常行軍,公主金尊玉貴,哪里吃得消,符公子心疼嬌妻,這才下令全軍慢行。」
心疼嬌妻四個字落入孫妙兒耳中。
格外地尖銳。
她不想听,卻不得不听。
「能為了公主改變整支隊伍的行軍進程,看來這位公子對這位公主還真是情真意切呢。」
她心中苦澀,口是心非地說出這句話,仿佛在嘲諷自己。
「主子,我們跟了您一路,您還沒說到底要我們干什麼呢?」
夏九模不著頭腦,怎麼新主子感情讓他倆忙活一路,難不成是為了游山玩水?
「去給我搞一身軍甲來,我要混進去。」
夏九的目光投降不遠處,「混什麼?主子你不會指的是?」
「是。」
她要混進去,找師傅問個清楚。
問問他的心,到底是不是給了阿里莎。
倘若真是如此,師傅從前的話可還作數?
她本是不信世上有什麼真情真意的,直到遇見師傅。
夏九的行動很快,不過半日的工夫,就給孫妙兒弄來了一身合身的軍甲和軍牌。
「主子,你進去千萬當心些,別被他們發現了。」
「我听說郭將軍此次是符公子的副帥,看來上京那位真是給了符家好大的面子。」
要知道在攻打上京一役中,郭平川掛的是主帥,以一當十,一路從恪州殺到上京,十戰十勝,未嘗一敗。
孫妙兒嘴角泛起冷笑,在離營寨不遠的地方,趁著交接之際,她已然混進了隊伍。
只不過夏九兄弟能力有限,她竟然是負責燒火做飯的將士。
實在是磕磣了些,況且這個身份,要想進到主將的營帳中,難度不是一點半點。
她現在軍營中混了兩日,每每想抽身去找師傅,卻發現軍營中等級森嚴,她的一舉一動都由上級監視。
連透個氣都得忙里偷閑。
郭家軍倒真是訓練有素,不枉虛名。
來了幾天,別說見到師傅,連比她高兩個軍階的官兒都沒踫著。
不過也幸虧他身份不起眼,又是新兵,根本沒什麼人認識她,不然早就露餡了。
「你們今日燒的是什麼!給公主就吃這個嗎?」
彼時,孫妙兒正蹲在火堆旁添柴,外頭突然傳來一陣叫囂的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