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的伙計連夜趕工,很快制作好星羅網,雖說趕工制作手藝粗糙了些,但鉗制野獸倒是夠用。
藥人中了曼陀花粉後再沒了動靜,等到天快亮的時候才醒轉,還是和之前一樣,睜著眼,一動不動。
太陽從東邊的山頭爬上來,孫妙兒吩咐伙計去林子里布置星羅網。
她突然改了主意,只需在他們行經路線的周邊布網即可,就不用等到晚上再進林子。
「邊走邊布網吧,時間緊迫。」她生怕藥人再次發狂,想著趕緊把他送到恪州,也只有師傅才能操控藥人。
地上留下生火的痕跡,在孫妙兒一行人進了密林之後,一小隊人馬跟來。
「頭兒,怎麼辦,他們進去了,咱們要不要……」
來的是平南城的官兵,落羽進城後,以派兵保護商隊為由,讓張生民派遣出一小隊人馬暗中跟隨。
說起來是保護,實為監視。
只要商隊有異動,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傳回落羽耳中。
為首的官兵在進入密林之前提前勒馬,道︰「要你個頭?怎麼,你想進去?」
「我可听說鹿山腳底下的林子都是吃人的鬼地方,十個進去九個都出不來!」
官兵頭子心生膽怯,他可不想進去送死,一群做生意的竟然犯得著讓他們暗中保護?
眼下多事之秋,看來衙門是真缺錢,不過再缺錢也不能拿他們這些官兵的性命開玩笑。
剛才的小兵撓撓頭,「可是他們干嘛走這兒啊?繞遠了啊,地圖上明明不是這樣的……」
「你說為什麼?從前面的林子過去,能少走好幾座城,逃商稅唄。」
官兵頭子調轉馬頭,準備往回走了。
「頭兒,咱們就這麼回去,怎麼和張大人交代啊!」
官兵頭子見下屬不開竅,惱道︰「蠢材!難道要為了給大人交代,把我們的命交代在這兒?隨便編個理由不成?」
「他們明擺著是想逃商稅才進去的!」
言罷,他揚手拍了拍馬背,帶著一行人頭也不回地往穎州方向去了。
魏王府。
「王爺,可有妙兒一行人的消息?」
符玉遲一連放出幾只不帶信的秘鴿進行試探,然而皆是有去無回。
唯一的可能就是羽營已經察覺到秘鴿的存在,將他的鴿子都攔下了。
無法使用秘鴿,他就沒辦法聯系上小妙兒,路上危險重重,他總覺得,一切都要在自己的掌握之間才能踏實。
魏王淺淺嘆了口氣,面帶為難,「濟安,你先听我說,本王的人已經去了。」
「但是你那小姑娘進了恪州南邊的密林,那林子……」
符玉遲的臉登時一青,「王,爺,說什麼?」
恪州西南的密林,毒物橫生,野獸縱行,當年他九死一生才從里面逃出來。
「為什麼沒攔住她?!」他的語氣低沉而克制,克制著他心頭的緊張與憤怒。
他要是沒來恪州,妙兒也不至于以身犯險。
奚衍從未見過符玉遲這般模樣,他突然意識到那個小姑娘,對于符玉遲而言,遠比自己想象得要重要。
「沒攔住她不假,但是本王的人在去的路上,遇到了平南城里派出的官兵。」
「已經滅口了,恐怕是羽營的示意。」
緊緊握住的拳上隱約可見青筋,符玉遲的眼神忽地一冷,如被寒冰淬過一般,「羽營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識好歹,就別怪我日後掀了他們羽營的老巢。」
進入密林中,起初還有小道可行,再往前走樹木越來越密,馬車過去都頗為困難。
涂振山手里拿著柴刀,把稍微低矮的灌木都清理了,馬車才得以通行。
因為事先布下星羅網,林中一夜相安無事。
第二日上午一行人終于從密林闖出來,同時意味著,恪州也不遠了。
恪州郊外與朝廷管制之下的地域截然不同,地里的越冬麥子郁郁蔥蔥,百姓們在田頭忙活,絲毫沒有被動蕩的世道所影響。
見到此情此景,孫妙兒不禁感嘆,恪州,的確富庶。
與其同時,恪州的富庶離不開魏王的勵精圖治,魏王大概真的會成為一個好皇帝。
涂振山一路過來,走到恪州,才忍不住感嘆,「若是我生在恪州,也許就不會遭受流離顛沛之苦,我的妻兒也不會……」
「涂兄弟,你放心,等我們王爺奪得天下之後,定會還你一個太平盛世。」
王嘯虎拍拍涂振山的肩膀,勸慰他切莫灰心。
涂振山一愣,「王,王爺?可是魏王?」
「是啊,你看恪州在我們王爺的手中,何等興盛,和那個昏君可不一樣!」王嘯虎得意道。
涂振山別過頭,突然變了臉,「要不是魏王,也不會打仗,說到底,魏王也有錯!從前日子苦是苦了點,至少還有個家,如今家都沒了……」
「誒?涂振山,你這話說得!我看你也是讀過兩天書的,難道不知道舍小我成大我的道理嗎?」
孫妙兒捶著肩膀,站在一處坡上朝著遠處眺望,「好了,兩位大哥,咱們先進城要緊!」
進城,就快要見到師傅了。
「王爺,城外來了一行商隊,讓把這個交給符先生。」
進城之路比想象得更為復雜,恪州的官兵二話不說就要把他們先行收押,先不說她和守城的官兵磨了半天的嘴皮子,才免了牢獄之災。
他們這群人要身份沒身份,要地位沒地位,想進城,想見魏王都艱難重重。
王府侍衛把信箋遞到奚衍手里的時候,孫妙兒他們在城外快折騰一天了。
還是孫妙兒拿出銀子打點,才有人肯幫她傳信。
符玉遲一眼瞥見那信封上的楓葉,「是妙兒!」
「還不開城門放人!」
他迫不及待地跨上黑駿,在城道上揚鞭疾馳。
奚衍簡直不敢相信,向來性子沉穩如水,從容不迫的符玉遲也有這樣一面。
塵土被馬蹄揚起,遮擋了面前的視線。
城門被拉開的一瞬,孫妙兒見到面前的道上揚塵四起。
高懸的太陽投下的強光把每一粒揚塵都照耀的格外清晰。
揚塵散去,在路的盡頭。
是她心心念念想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