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沒醒過神,陡然撞進一個堅實的懷抱里。
那股淡淡的草藥香氣,還在。
「師傅。」
她抬頭看清他的臉,一瞬間所有的思念都融在了眼里,想到許多個日日夜夜里,她自己咽下去的委屈,這會兒都藏不住了。
別人眼里,她是風光要強的女掌櫃,師傅面前,她永遠是那個走在夜路上還怯生生的小姑娘。
她眼眶一紅,符玉遲的心跟著揪了一下,抬手去撫她的眼角,「怎麼哭了?」
「沒有,見到師傅,妙兒高興得哭了。」她笑起來,一如既往的明艷可人,「我把師傅的東西帶來了。」
後半句她悄悄壓低了聲音,特地湊在他耳邊說的。
說話時吐出溫熱的氣息,符玉遲被著氣息沁得耳根發燙,只覺得一絲酥癢從耳朵鑽進去,一直蔓延到他的心上,把他的心緊緊纏繞起來。
他的心啊,一早就系在這個姑娘身上了。
「那玩意兒危險,我起初沒想讓你踫。」他雖然知道煉制藥人,卻也了解自藥人現世起,關于藥人凶殘的記錄甚多,甚至還有的因為煉制時出現意外,反過來殺死自己的主人。
故而他把那藥人丟在山洞里不聞不問,沒想到陰差陽錯之下竟然就成了。
孫妙兒揉了揉自己微微發酸的鼻子,只笑笑說︰「再危險我也把他給師傅帶來了,也算是不辱師命了吧。」
「吁——」
遠處紫衣男子策馬而來,奚衍坐下馬上,一眼就看到了符玉遲的小姑娘,只是任她把孫妙兒全身打量了個遍,都沒看出什麼來,「也不過如此嘛。」
「民女孫妙兒見過魏王。」孫妙兒躬身簡單行了禮。
奚衍眉梢一挑,「你認得本王?」
孫妙兒哂笑道︰「能擔得上這樣的氣度,縱觀恪州,恐怕也只有魏王了。」
「為師的氣度就差了嗎?」符玉遲不忿道,他在她面前,心眼小的跟針尖似的。
哪怕听她夸別人半句,他都不樂意。
孫妙兒意識到空氣中突如其來的酸味,連忙接道︰「師傅也是人中龍鳳,自然氣度非凡。」
奚衍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點了點頭,「本王知道了,濟安你定然是被這姑娘的花言巧語給唬住了。」
「難怪本王給你準備的那些姑娘你都看不上。」
孫妙兒轉頭,「王爺給師傅準備姑娘了?」
符玉遲的手抵在下唇處,輕咳了一聲,「為師沒看上。」
「好了,不與孫姑娘調笑了,與本王回王府再議吧,本王已經傳令下去,為孫姑娘設宴洗塵。」
王府後院。
藥人的箱子被拖進來,奚衍圍著箱子轉了幾圈,「你們膽子夠大的,就這樣運過來,也不做個遮掩,就不怕被朝廷的官兵查到嗎?」
「王爺,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越是遮掩,有時候反而顯得欲蓋彌彰。」孫妙兒打開箱子,推開重重的蓋子,露出里面的藥人來。
藥人睜著眼,沒有任何變化。
「師傅,在來的路上,藥人突然發狂過一次,我用了曼陀花粉才將他制住。」孫妙兒把路上的事一字不漏地給符玉遲復述了一遍。
符玉遲的心弦一繃,雖然胡庭知已死,但他仍舊後怕,為何胡庭知要把這麼危險的事交給妙兒。
「這便是藥人的不穩之處,縱使休眠的藥人,也可能出手傷人,妙兒,你做得很對。」
符玉遲上前,伸出兩根手指,準確地點在藥人的天突穴上。
孫妙兒看得目瞪,王嘯虎不是說藥人通體劇毒,不可近人嗎?
「師傅,他,他不是有毒嗎?」
符玉遲接著在藥人的身上點穴,目不轉楮地盯著藥人,「他這點毒傷不了為師。」
「濟安,你把藥人都能煉出來,你說奚征會不會腸子都悔青了,當初他滅你滿門,怕是現在哭都來不及。」
奚衍對藥人興致勃勃,畢竟是傳得神乎其神的東西。
待符玉遲點完藥人的穴道,他才轉過身,一臉溫和無害的笑,「王爺,過去之事就莫要再提了。」
「我喚醒藥人之後,到時候任由王爺驅使。」
藥人的眼楮緩緩閉上,陷入了沉睡當中。
「還要幾日才能醒來,把藥人用鐵鏈鎖好。」
奚衍看著藥人,忽然說道︰「你之前說奚征派羽營抓了那麼多女人。」
「他為什麼一定要用女人去煉藥人?」
想到那夜自己被羽營的人盯上,孫妙兒不寒而栗,「我娘也被羽營抓走了,至今生死不明,我也想知道為什麼,他們一定要對年輕的女子下手。」
「師傅,難道女藥人和男藥人還有什麼不同之處嗎?」
符玉遲一直以來都在思索這個問題,甚至查閱了不少師傅留下來的古籍,但仍然不得解。
藥人雖猛,但終究不是神物,奚征已是一國之君,又為何會渴望得到區區一個藥人。
真是因為藥人無心,不會叛主嗎?
還是只是幌子罷了,背後另有原因?
「王爺,郭將軍來了。」
小廝來報,隨後郭平川一身銀甲,昂首闊步地進來。
「郭將軍剛從校場來?」奚衍問道。
孫妙兒驚嘆于眼前竟然是位女將軍,但又被女將軍的攝人氣魄所折服。
郭平川全當沒听見奚衍的話,竟然拔刀指向藥人,「王爺,此物陰邪,斷然不能留得!」
「平川,你干什麼!」奚衍低聲喝道。
郭平川轉過頭,盯著符玉遲,「符先生,平川敬你服你,但沒想到你竟然犧牲他人性命,來做這種歹毒之物!」
「不是,這位將軍……」孫妙兒剛想解釋,武大力死了都算便宜他的,被師傅做成藥人也是咎由自取。
如果那晚沒有師傅,恐怕自己早就死了。
郭平川打斷她道︰「不要以為平川不知道,藥人需要用活人煉制,難道符先生敢否認嗎?」
她素來瞧不起婦人之仁,但一旦想到符玉遲竟然和奚征做著一樣的事,頓時將矛頭指向了符玉遲。
「屬下懇請王爺,讓屬下處決毒物!」郭平川死死瞪著藥人,手里的刀似乎隨時可能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