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餅在哪兒燒的?」
單丘面露疑色,不肯輕易放掉任何線索。
胡庭知抬手招來小廝,小廝指著台子後頭,「掌櫃的,就在那兒燒的。」
孫妙兒見狀,抓緊追問︰「單捕頭,我們可以回去了嗎?」
單丘抬腳準備過去,步子一愣,「沒你們事了,留個住址,有事再傳喚你們。」
「西街王家,王世成王員外,是我父親。」
王雪如報出家門的時候帶著一股傲氣,微微抬起的下巴代表著富貴出身的驕矜。
目送著單丘從視線中消失,孫妙兒總算緩了口氣,本該寂靜如斯的長街,此刻卻是燈火徹亮。
「姐姐!」
王子謙見著王雪如在捕快的護送下從人群里走出來,一頭撲上去,臉上的眼淚還沒晾干,「嚇死我了,姐姐,這里好多血……是不是殺人了……?」
王雪如也是第一次踫到這種事情,自己原先也嚇得不行,但在弟弟面前還是強作鎮靜,「別怕,子謙,我們現在就回家,別告訴爹這些,他年紀大了,受不住。」
「嗯嗯。」王子謙連聲點頭。
孫妙兒則是走到小寧身邊,見到他的狀態還算冷靜,放心不少,長噓一口氣,「小寧,沒事了。」
「我就知道姐姐會沒事的。」
小寧倔強的昂起頭,語氣堅決,全然一副小勇士的姿態。
回到王家的時候,前廳里燈火通明。
掌燈儀式出事的消息傳回王家的時候,王世成連夜派了家丁出去,半路接回了王雪如一行。
幾人甫一跨進院子,王蘇氏焦灼地迎上去,摟著王雪如看了又看,關切道︰「雪如,你沒事吧?那些歹徒可有傷著你?」
王蘇氏說著抹起眼淚,見到女兒無礙,算是喜極而泣。
秦姨娘早早睡下,恰听丫鬟說正房出了事,忙披著衣裳想看出好戲,結果王雪如姐弟安然無恙的回來,頓覺掃興。
「王家怎麼說也是平南城有頭有臉的人家,這事要是傳出去,對大小姐的名聲可不好。」
秦姨娘攏著披風,掩面打了個哈欠,慵懶地半臥在黃花梨木的南官帽椅上,懶懶開腔。
白日里的梁子還沒消解,秦姨娘又故意觸起自己的霉頭,王雪如恨恨瞪了她一眼,「我的名聲與你有什麼干系,要你個姨娘來多嘴!」
「大小姐,敢情還是我自討沒趣了,你的名聲好不好是與我沒關系,只是外人多半會說老爺夫人教女無方。」
饒是秋夜寒涼,秦姨娘知道攏好披風,依舊不忘搖著手里的仕女扇。
王員外無可奈何地瞥了秦姨娘一眼,悵然念道︰「你就少說兩句吧!」
要是放在從前,王蘇氏無論如何也得拿出點當家主母的架勢來,然而這麼多年和秦姨娘纏斗下來,她早已經懶得開口,任由她說道,全然不把她放在眼里。
王雪如還是年輕,心氣盛,她不明白為什麼娘對一個爬床丫鬟忍氣吞聲,亦不明白這樣的下賤貨色是如何留在王家的,「秦姨娘你連生養都沒有,亦不曾教養過子女,有什麼資格在這里含沙射影?」
「你!」
秦姨娘被戳了痛處,遽然從椅上挺直身子,又不好在王世成面前發作,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我是沒這個命,倘若我有福氣給老爺誕下個一兒半女,也不會讓他整日和那些個來歷不明的鄉野粗人鬼混在一起!」
孫妙兒知道秦姨娘這是拿自己的出身當鞭子打王雪如的臉,不能再忍,徐徐開口,「小夫人,你這話可就說錯了,我是受人所托特來協助王小姐籌備太守夫人的生辰賀禮的,可不是什麼來歷不明的粗人。」
她眸光閃爍,淡然一笑,「又或者,小夫人眼里容不下我,不想我留在王家,耽誤了太守夫人的生辰賀禮,您可否擔得起這個責任?」
秦姨娘听了這句小夫人,心中氣急,這個小字加的可謂是殺人誅心,比直接叫她姨娘難受百倍。
她這一生,最不得意的,便是在王蘇氏下面做小,無論是對老爺的真心,還是持家的手段,她自認半點不遜王蘇氏分毫,可偏偏老爺眼里就容不下她!
秦姨娘站起身,幾步邁到孫妙兒面前,疾言厲色道︰「好個伶牙俐齒的丫頭!老爺,我困了,先回去歇息了。」
待秦姨娘走了,王蘇氏不敢相信地打量著孫妙兒,摟著女兒道︰「雪如,你剛才說得是真的?你說這位孫姑娘能幫你解決太守夫人的生辰賀禮?」
「自然如此。」
魏景年在後頭目睹了王家婦人爭風吃醋的戲,沒想到孫姑娘幫人出起頭來還真是半點不留情面,「王伯母,孫姑娘的手藝很好,連我姑姑都贊譽有加。」
「你姑姑?」王蘇氏望著孫妙兒點著頭,「你姑姑近來可好?」
魏景年道︰「姑父待我姑姑極好,二丫也長得和子謙差不多大,日子過得也是有滋有味。」
王蘇氏似是想起什麼,只感嘆了句,「你姑姑她也是個不听勸的。」
王雪如拉著孫妙兒的手湊到王蘇氏跟前,很是親昵,迫不及待地介紹起自己的小姐妹,「娘,孫姑娘可厲害了,今日在掌燈儀式上多虧她保護了女兒,這點和小寧真像呢!」
小寧?孫妙兒愕然,小寧在王家做什麼了嗎?
「妙兒,你是不知道,子謙從前沒有現在這樣愛讀書,先前那個書童,整日帶著他捉蟲逗鳥,把師傅都急壞了,自從換了小寧陪讀,子謙跟換了個人似的,現在每日學的可用功了。」
王雪如附在孫妙兒耳邊,悄聲說道。
孫妙兒竟不知道自家弟弟還有這等本事,這是化腐朽為神奇啊,難怪王家動輒給他賞錢,這是把成為紈褲路上的小少爺硬生生給拉回來了。
王子謙本來埋頭吃著點心,听到姐姐這樣說,忙辯駁道︰「才不是呢,是我自己要學的!我,我背書可比小寧快多了!」
孫妙兒笑道,小寧在王家總算沒有受罪,這下自己心里的愧疚也能減輕幾分,「好好好,小少爺說得對!」
說完,她斂住笑意,轉過身,恭敬的對王家夫婦俯了身行禮,「妙兒多謝老爺夫人平日對小寧的照顧。」
話音未落,身後的王雪如猝然倒了下去,穩穩地摔在魏景年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