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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戴孝

卻說李平等人不顧一起而來,終于在九月十四的凌晨看見了那條橫在褒斜道中長長的「火龍」。

「國家,國家安在?」

離得老遠,李平便大聲疾呼。

可能是此時滿山前後到處都已經是人聲與火把,再加上受到驚嚇後的鳥雀烏啼不止,一開始並無人做答,直到許久,黑暗之中,才有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傳過來。「可是李公?」

「正是某家。」李平听到回復先是怔了怔,然後忽然道︰「可是德信?」

「李公!馬忠在此!」先前答話那人再次高呼道。「李公且隨某來,陛下就在後方。」

李平聞言大喜,也不再詢問,悶頭便跟上。

待到稍行一陣,兩人並排而行,方才見馬忠便在馬上拱手︰「多年不見,李公卻是風采依舊!」

「哪有什麼風采?」李平搖了搖頭,輕嘆一口氣︰「不過是思及以往種種,不堪回首,卻是想多做些事罷了,其他皆不足道哉。」

兩人只隨便聊了幾句,李平便看見了前方已經完全被隔斷的道路,此時正有士卒在輪番清理阻隔的泥灘和巨石。

「陛下便在後方。」見到李平在向遠處看,馬忠指了指那個方向︰「已經清理一天了,大略可以听見言語,看是看不清的。」

李平沒有回頭,只是再度問道︰「可有傷亡?」

「事發突然,且不知後方為何,前部便有十余人來不及跑動被埋在里面了。」馬忠忍不住苦笑道︰「這一天下來,倒是挖出了其中八人,還有兩人估計」

李平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而是對著遠方道︰「大漢尚書令李平在此,國家可在?臣問安,請國家自回。」

「是李卿嗎?不必驚慌,我在此處無恙。」良久,大約還隔著不到一里地的黑夜中,一道熟悉的聲音從此處傳出,卻是讓李平釋然之余,忍不住長長出了一口氣。

李平揚聲相對︰「敢問國家此番可有傷亡?」

「確有幾人輕傷,皆救出,也無礙矣。」稍過一會,遠處那道聲音再次響起︰「請李卿坐鎮前部,調停將士,卻要以防二次泥崩。」

「臣得旨。」李平直接隔空拱手應了下來,「請國家龍體自安,臣稍後便至。」

言罷,兩邊都不再說話,便各自忙碌起來。

且說道路狹窄,本就容不得多少人一齊並列,再加上無有甚有效的器具,說是稍後,實際上一直到日上正午,才堪堪清理結束,便是如此,也還有搬移不動的巨石卡在路邊。

「陛下。」

「李卿。」

「且坐。」劉禪握住李平的雙手,頗有些感慨道。「多年不見,卿倒是老了少許。」

「人皆會老,臣也不例外。」李平灑月兌笑道︰「只求能為我大漢再盡綿薄之力此生便足矣。」

劉禪微微頷首,居然不作反駁,而是仔細詢問道︰「李卿,南鄭可好?」

「南鄭無礙矣,臣來時留了輔漢江軍李邈在其間守著,魏軍駱谷偷襲之事又被發覺,想必一時半會無甚大礙。」李平拱手道。

一旁,同樣听得此言的句扶卻是忍不住挑了挑眉頭,另一側,新任衛將軍袁綝卻是哈哈笑道︰「令君此言有誤,輔漢將軍已經不是李漢南了,而是你面前站著的這個,至于李漢南已經遷為御史中丞了。」

李平聞言大愕,卻是苦笑一聲對著句扶拱了拱手。

句扶自不敢受他的禮,其人撓著頭一閃之下便躲開。

不多時,體力稍弱的費和譙周二人也紛紛趕到。

待看到劉禪立在道路之上,沒有半點損傷,只是衣服稍有些褶皺,原本已經便氣喘吁吁疲累不堪的費,卻是忍不住跌坐于地,然後掩面大哭。

而譙周也是一時落淚,綴泣不已,倒是弄得劉禪措手不及,然而其人很快反應過來,便在身邊侍衛的協助下,一手一個將二人扶起,並懇切安慰。「不就是鬧了點泥崩嗎,二位卿家何至于此?山地本就多泥崩多地龍,我還記得前番是誰走這里不也是遭了一回地龍嗎?且安心,無甚大事。」

譙周尚好,費聞言卻是再度落淚,明顯已經失態,被劉禪和侍衛扶到一旁坐下,根本沒听到幾句話,甚至半晌方才恢復了語言能力,便無甚儀態的坐在路邊一塊石頭上,口不擇言的凝噎道︰「臣自知過往種種皆是死罪,卻蒙陛下不棄,仍然啟用加恩如舊。卻不敢想萬一,則國家如何?則北伐如何?則大漢如何?臣便也是要隨陛下而去,方才能稍解心中之恨。」

劉禪一度頷首,卻只能握住其他的手,跟著說了些廢話︰「咱們君臣何須論過往?便是過往,我這天子又何曾比卿等好過許多?無非都是被局勢逼著了而已,卿的忠心,我素來是知道,如今只是無恙,且放寬心來。」

隨後譙周也上前說了些話,劉禪也自然是好言安慰下來。

這便是「君臣相宜」的戲碼了。

而落到實處,劉禪卻也是心知肚明。

費此番因為此前楊儀之事且大驚大喜下的情感波動劇烈,倒是可以稍作安撫,可譙周此人劉禪卻是多帶了一番心思。

當然,無論如何,這二人拼死而來,在禮賢下士的此時,劉禪都應該有所表示才是正理。

而隨著日頭漸斜,大部隊也終于再度啟程。

這便是比之前快了稍許,在劉禪的催促下,在建興十二年的九月十六平旦時分,就已經看見了南鄭城頭。

而早有信使來報,在大部隊到來的時候,李邈已經在城門口候著了。

待到見到劉禪,其人又是如何的涕淚俱下且不提,劉禪只是立于馬上,頗為平靜的吩咐了兩件事︰「其一,所有文武明日須在食時末穿戴完畢,在城門候著,加李平為相父靈柩全權處置使節,費為副貳佐之;其二,即日間全城戴孝,通知劍閣、梓潼、成都各地須戴孝三日,不準喜樂。相父雖有言在先,但我卻不能看著他就此入土,諸位心中也當有數,便這麼多了,夜已深,且各回去安歇吧。」

說罷,其人便不再猶豫,卻是直接入城,只留下此地文武要員在風中一時驚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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