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殺了你全家，再把你丟到大牢里，之後發配充軍。等你經歷過這些了，就知道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了。」江輕離在很早之前思考過如果被問到這個問題，要如何回答，所以毫不猶豫的打斷了高以明的話，理直氣壯的反駁了起來，「比起死，這世上有太多可怕的東西了。人總是會變的，倘若我還是從前那個樣子，又怎麼會活得到現在呢。」
高以明也沒有因為被打斷而生氣，只是抬起了頭看著她，若有所思的跟著說道︰「是啊……你怎麼會活到現在呢？」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還是因為高以明這個人實在是太神神叨叨了，江輕離總覺得有些心虛了。不過她勝在心理素質好，被這樣直勾勾的看著也不懼怕，反而更驕傲的挺起了胸膛，用冷笑來讓自己增色︰「怎麼，巴不得我死？我死了，你還怎麼讓你的亡妻活過來？不過實話，雖然我不知道招魂大法究竟是什麼，但是一個失了魂的人，還會有你喜歡的眼楮麼？」
這個問題還真是高以明從來沒有思考過的，他被問的愣住了，訥訥地停了下來。他很成功的被轉移了注意力，一個人思襯了良久，然後臉上忽然浮現了幾分笑意︰「你倒是聰明，這倒是解決了長久以來我都沒有想出來的問題。可是……那又有什麼辦法呢？」
他畫風一轉，臉上有了幾分殺意︰「這也都無所謂了，只是一雙眼楮有瑕疵的話也沒什麼大礙。只要其他的地方都像就可以了。三年了，我花了很大的功夫才知道了那些多多少少想她的人。到現在，就缺一雙胳膊，和眼楮了。巧了，不僅都在你的身上，你還一而再再而三的送到我面前了。姜小姐，我覺得這就是緣分，不是麼？」
「呸！你，你想干什麼？你以為在這里就當真不會有人發現了麼？你不怕那些姑娘們有朝一日清醒了，死也不會放過你嗎？你對那麼多人下過毒手，就不怕你的亡妻也不放過你麼？」江輕離看到他步步逼近，不由得有些慌神了。
和這種江湖人士搏斗，能用嘴皮就盡量用嘴皮子，因為這起碼還有一線生機。倘若真的動起了手來，那就真的一分一毫的勝算都沒有了。
高以明顯然是听這話听得不耐煩了，原本溫文爾雅的臉上閃現了幾分凶惡的神色︰「夠了，你一個臭丫頭懂得什麼？你知道做一張面具需要廢多大的心力嗎？因為是你，所以那張面具幾乎用了我十成的功力。我縱橫江湖二十多年，也未曾給別人這麼傷心過。別說你用一條命付報酬了，再多加幾條命，都不配有這個福氣。」
呵，這人真還不是一般的有病，哪兒來的這些恩怨報酬啊。江輕離都覺得好笑，只不過對方向自己步步逼近，心中還是難免覺得慌的。她稍稍往後退了兩步，氣勢卻不減低︰「呵，這就不了吧。即便你的確是易容一絕又如何？不要你的東西我照樣可以該干什麼干什麼，你以為我很願意等你麼，不還是為了給王爺面子。王爺對你剖心剖肝，你就這樣回報他，活了一把年紀的人了，仁智禮儀信都做不到。比起我，你才是更該死的那個吧！」
她故意把最後一句話咬得很重，自然而然的就帶出了幾分狠的意味來。她索性把傘扔了，故意當著他的面伸進了自己的袖袋中，卻不把匕首掏出來，只是做了一個迎戰的姿勢。
江輕離仰唇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我今兒過來，自然就想到了會有這麼一遭。先生不顧及他人的情面，我也不必替他人來為先生考慮了。「
這架勢做的很足，還真的把高以明給唬住了。他怔了怔，竟然停住了動作，一下子糾結了起來。江輕離這臭丫頭，他雖然了解的不多，但是略有耳聞，能做出一個人燒了整個青樓還全身而退，絕對沒有那麼簡單。的確，自己能想到的，她怎麼會想不到？她今天來這里，肯定有什麼萬全之策。
他倒不是覺得自己打不過這個小姑娘，好歹也是混跡了幾十年的人了。只是人嘛，都有點害怕冷箭的心里。天知道這個小姑娘的袖子里放的是什麼東西，冷兵器就算了，要是毒藥硫磺石灰砒霜什麼，一撒那還得了？算是下著雨，那也不能小覷。她自己來的時候，應該是都想好了才對。
百般計較之後，他臉上殺意又隱去了︰「這樣做什麼，我又不要你的性命，只是要一雙手臂而已。眼楮嘛，至于誰都不像，那也沒必要一定就是你的。王爺廣結好友，認識幾個醫術都很不錯，少了一雙手，只要有人好吃好喝的伺候著，那也活得很滋潤。留你一條性命，當做是回報王爺，那也不無不可。」
這人還真的是說得輕巧，一雙手給剁了，那還活著干什麼？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再者說了，他要手干什麼…砍下去就算是秋冬，那也撐不了幾天就爛了，臭了。這人恐怕是真的瘋魔了……江輕離想想都覺得一陣惡寒，雨水把她淋濕的時候倒是不覺得冷，反而是他這副惺惺作態的模樣讓她惡寒的起了一身冷汗。
「呵呵，那我是要多謝你的好心了不成？讓我做個沒有胳膊的廢人，那還不如死了呢。你以為你是誰呢，隨隨便便就能生殺予奪了麼？」江輕離知道是自己的動作威懾住了對方，不過這樣的小把戲估計也瞞不了太久。她環顧了一下四周，還真沒有什麼方便藏身的地方。
不過……不論如何，站在這里肯定是沒有轉機的。
雨現在已經十分小了，江輕離用手肘擦了一下臉上的水，故意把目光移到了他的伸手，輕輕一笑︰「你看看，後面是誰？」
高以明一愣，猛地一回頭，身後空空蕩蕩，哪兒有什麼人。倒是自己一轉身，身後就傳來了發足狂奔的聲音。江輕離把傘一踢，自己轉身就往那個小院子里跑。她是女孩子，又是下雨天，一點兒武功不會，哪兒跑得了多遠。高以明知道被耍，心中一惱，立馬抽出了腰中的長劍去追。
「看招！」江輕離忽然厲喝一聲，轉身就要袖中的東西拋了出來。
雖然說怒氣正盛，看是看到一個寒光閃閃的東西飛過來，高以明還不得不停子躲避。仔細一看，竟然是一把匕首……切，早知道只是這個，他剛才就動手了。不過，現在也不著急，他也提開擋在面前的傘，三兩步就到了她的面前︰「我原本是想放你一條生路的，但是你卻到現在都還在把我當猴耍。那就休要怪我無情了——」
「你看後面！」江輕離的脖子上橫了一把劍，只需要再一寸，就血濺當場了。她生生忍住了躲的心思，因為她知道，自己約躲，就越容易出事，就這樣梗著脖子，喊出了這樣一句話。
「你以為我還會被你騙第二次嗎！」高以明一抬劍，卻遲遲沒有看下去。
他殺氣騰騰的表情定格住了，那舉起來的劍也僵在了半空中。過了一會，他的表情才有了一種痛苦，又悵然若失的樣子，雙腿一軟，徑直癱倒在了江輕離的面前。而站在他伸手的黑衣裳男子，正是顧惜城。
江輕離縱然見過許多生死，但是這麼刺激的這次，還是嚇得腿軟，跌跌撞撞的跑到了他的身邊，借著他的身子靠了靠︰「還好，還好你來了。」
「我來遲了……」顧惜城都不敢想象，自己要是晚來一步，回事怎麼樣一副場景。到那個時候，就真的是把他千刀萬剮了，也難解他的心頭之恨。他微微喘了兩口氣，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把她的下巴抬起看，其實那把劍很鋒利，已經在脖子上劃出了一道淡淡的血痕。但是不知道處于什麼原因，高以明臨時改了動作，好像要打別處，這才給了他時機。
不然如果一直抵在她的脖子那兒，他還真的不敢下手。
剛才有點麻木，現在忽然感覺到痛了。江輕離一抹自己的脖子，模出了一手的血水，被嚇了一跳︰「我，我不會要死了嗎？不會啊，我還能說話呢。嗯……傷勢嚴重嗎？應該不重吧？」
她也是慌了神，平日里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不見了，嘮嘮叨叨唧唧歪歪。顧惜城看到她還這樣活蹦亂跳的，才忍不住笑了出來，輕輕拍了下她的腦袋︰「要死了，我就不是這個表情了。」說著他掠過她，踢了一腳地上的人，狠狠地啐了一聲，「這個人面獸心的狗東西，王爺對他這麼好，還不如喂一條狗。狗起碼還會搖尾巴，他的人，他居然也下得去手。」
「沒事，已經了結了。不過人要怎麼處理？帶回去肯定是不必了，就這麼放在這里，肯定也不行。」江輕離已經鎮定了下來，她看著地上躺著的人，血從後勁出噴涌而出，很快就把一小快地面染紅了。這對她來說倒不是什麼大場面，畢竟她手上的人名可不在少數，「先這樣吧，我們去屋子里看看。」
她指了指後面的宅子，隱約還能看見幾個人影在走動。不過因為淋了雨，走路得時候很明顯的感覺到了身子發軟，腳步虛浮。走了兩步，腰間和手上就多了一雙手，一轉臉，就看見了對方關懷的眼神︰「早點了解，回去換身衣裳喝杯姜茶驅驅寒。我怕你病了。」
其實顧惜城是巴不得她現在就回去，但是他也知道她的性格，壓根就不把自己的身體當一回兒事，對自己認定的事情又執拗的很。所以能做的，就幫她盡早了解這里的事情，然後才能快點帶她回家。
江輕離伸手模了模額頭，又把脖頸上的水楷掉，垂著眉眼，低低的笑︰「我沒事，先走吧。」說是這樣，還是老老實實地扶住了他，慢慢走了過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