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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大病一場

江輕離兩輩子,加起來活了將近三十年,雖然算不上長壽,但是她活得轟轟烈烈,死得也足夠震撼。一生坎坷,細數下來見過許多大風大浪。什麼生離死別,什麼沙場廝殺,什麼勾心斗角,能見的她都見過了。見過了敗軍懸梁,被掛在城牆之上,見到判者歸位,被千刀萬剮,見過許多許多可怕的東西。

但是那些,都沒有眼前的場景叫人覺得毛骨悚然。

宅子里面有三、四個年輕的女孩兒,身型高矮都是一般。梳著一樣的發髻,帶著一樣的花鈿,穿著一樣的衣裳,轉過身來,都是一樣的臉。江輕離一眼就認出來,那些女孩的眼楮和高以明畫給自己面具的那雙眼楮一模一樣。不過其他部位要精巧秀致很多,挺巧的鼻梁,一點朱唇,眉毛都描繪的細致程度都無二致。

她們抬起眼來,幽黑的瞳仁中一絲一毫的光亮都沒有,臉上卻浮起了親切又疑惑的微笑︰「敢問二位,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我們,迷路了,過來討口水喝。」江輕離已經被這種場景嚇得心跳都停了幾拍,死命捏住了顧惜城的手,「不知道幾位姑娘,都怎麼稱呼?」

「我叫青蘿。」

「我叫青蘿。」

「我也叫青蘿。」

「我們都叫青蘿。」

幾個女孩都出來了,微笑著回答出來。她們完全不覺得這樣的重復和相似有什麼問題,熱情好客的請兩個人在花廳中坐下,忙活著去燒茶。其中某個人過來,的看到兩個人都是渾身濕透,還帶著佩劍,便有些怯怯的問︰「二位可是什麼江湖人士?別是惹了什麼仇家……」

「哦,沒有的。我們都是尋常人家,只是路上的時候驚了馬,摔了下來,不知不覺就胡亂走到了這個地方……只是歇一歇而已,如果是你們覺得有什麼不妥,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說是客套,其實江輕離還真的巴不得離開這個詭異又變態的地方。她說著起身,就拉著顧惜城要走。從別處又來了兩個‘青蘿’,忙要他們坐下,嗔那個膽子小的︰「好不容易有個客人過來,還不好好招待,你又亂說些什麼,把人弄走了?我道說呢,為什麼每個來這里做客的人都不會來第二回,都是被你嚇唬的吧!」

這些人是腦子不正常麼?雖然說不會來第二回的很大原因應該是高以明把那些誤入的人都收拾干淨了,但是即便是活著出去,沒被嚇死,那也此生都不會再提起這麼一件事,這麼一個地方吧。

看著她們一個個失去了焦距的瞳孔,無論是多麼真誠的表情,都會要人起一身冷汗。江輕離覺得渾身發燙,略微一抬眼,看到堂中中央懸著一個鏡子,仔細一照,竟然發現那鏡子什麼也照不出來。她想到了些什麼,再仔細地看了看四周。

發覺這四周還真的細心的沒有任何一個可以映照的東西。不過想想也是,高以明的手藝那麼高明,只要一張面具,什麼都解決了,整日關在這種中地方,像畜生一樣豢養這,也不會出什麼意外,鏡子也根本都不需要。連思想都沒有了,還會在乎什麼臉不臉嗎?

「呵呵,沒事。幾位姑娘,一直都住在這里麼?家里沒有別的親人嗎?」江輕離避開她們的臉,盡量看著手邊的茶葉,讓自己不要那麼容易吐出來。這種場景是在是太讓人毛骨悚然了,不是心理強大都可以輕易挺過去的。

另一邊的顧惜城的臉色也是難看,不過因為兩個人都是帶著面具,所以其實看起來除了稍微僵硬一些,倒是不會有太大的差別。只是他把手中的佩劍捏得很近,原本修長好看的指節都隱隱發白,可見其中的用了多大的力氣。

她對他使了個眼色,要他稍微等一等,自己也不想在這種地方久留。

「親人?她們就是我的親人啊。住的話,的確自小就在這里,我們也都是些尋常的人,沒那麼多的雄心壯志,能夠粗茶淡飯一生,別的也無所求了。」其中一個‘青蘿’接了話,走過來的時候身形有些奇怪,但是態度還算是落落大方,語氣也清甜好听。

江輕離的目光移到了下方,又吸了一口涼氣。從那羅裙的裙擺下露出來的腳,穿著一色的鴛鴦繡鞋,可是其中的一只腳輪廓根本就不是人的腳可以有的輪廓,方方正正的,好像是塞了一塊石頭在里面。大概是因為做工粗糙,所以那塊要比另一條正常的腿矮一些。走起路來,難免一瘸一拐。

「哦,哦。這樣。」這地方實在不能多呆了,再多呆一秒,只怕不跟著瘋也要被嚇瘋。江輕離裝模作樣的把茶一飲而盡,起身就跟幾個‘青蘿’告辭了。趁著一轉身,就把含在舌頭下的茶水全都吐了出來,大口大口的喘氣。

因為背後還有幾個熱情不舍的身影,不好多留,一路走了許久,確定沒人在看了,江輕離才扶著一顆竹子吐了起來。只是她來時沒吃多少東西,這會兒盡是吐了些酸水,面色發青,而唇色發白,臉頰上泛起了一種不正常的紅暈,模樣煞是嚇人。

顧惜城也是胸口堵著了些什麼,一把扶住了她,輕輕為她拍了幾下背︰「先回去再說吧。你這身子支撐不住了。」

「嗯,多謝。」江輕離把那股反胃的感覺壓了下去,怪怪地趴在了顧惜城的懷里。雖然已經很累了,卻連眼楮都不敢閉上。一閉上,就那幾個長得一模一樣的‘青蘿’圍在自己身邊,用那毫無焦距的眼神看向自己。這種視覺沖擊,可比那時的柳煙兒和三皇子君如羽還要刺激的多,「太惡心了……喪心病狂。那個畜生,究竟都做了些什麼。」

到底是男人,遇到這種事情,縱然心中翻江倒海,但是面上一點兒都沒有表現出來。他只是把江輕離摟在了懷中,讓她能稍微暖和一點兒,語氣溫柔,帶著安定人心的力量︰「他做的孽,現在也已經血償了。那些人,我看著神志都還在,應該有挽救的可能。不過你不必操心這些,只要安全了,其他的就交給我來,好麼?」

一開始接觸這件事情,只是為了自保而已。誰知道那個高以明是那種衣冠禽獸,居然喪心病狂到了這種地步。事情發展到了這種誰都沒有預料到的地步,不論是對他自己還是對江輕離,都是一種不小的沖擊。只不過,她已經做得足夠多了,現在身子都撐不住了,哪兒還舍得要她做那些東西。

他輕輕的嘆氣,說出來的話語氣卻無比篤定︰「答應我。」

江輕離第一次不想回絕這種好意,她躺在他的懷里,看著周圍的場景不斷變化,然後模糊,輕輕地點了點頭,隨後便昏了過去。

大概是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高熱來的凶猛,她昏昏沉沉睡了三日,什麼夢都沒有做。醒來一睜眼,就是賢王府中熟悉的閨房,拔步床上吊著淡色的紗幔,床榻邊上扶著一個身影,如墨的黑色長發披在肩上,穿著雨果天青色的長衫,一雙手交疊放在身下,從這種身體的姿態都感覺得到他的疲憊。

江輕離聞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心中一暖,甚至都不忍心叫醒他了。但是仔細想了想,又覺得要他這樣睡著更不好,便輕輕拍了拍他,喚道︰「顧公子。」

「唔——嗯?我在。」顧惜城條件反射地彈了起來,迷茫的看了看四周,發覺床上的人已經坐了起來。雖然臉上還有不少倦容,但是精神已經大好了。他心中一陣欣喜,模了模她的額頭,「燒終于退了,現在可好些了?渴不渴?餓不餓?我給叫人去給你弄!」

說著都不等江輕離回答,徑直就起來去叫人。也不知道是睡了多久,站起來的時候都有些踉蹌,險些摔著了。江輕離哭笑不得,伸手虛扶一把,他轉了轉又站穩了,對她回眸一笑︰「我沒事兒,你坐著。」

出去說了一通,回來的時候已經精神抖擻了。顧惜城走回來,抖了抖袍角,眉目疏朗,聲音清亮︰「已經吩咐人了,你先不要起來了,一會還有大夫過來給你診脈。如今的大病初愈,要更小心些才是。」

「我……睡了很久嗎?」江輕離感覺得到時間的流逝,所以才這樣問道。

他點了點頭,說已經三天了︰「前兩日燒得厲害,涼毛巾敷上去沒一會就滾燙了。守了到了大半夜,才漸漸退燒了,但是昨日又反反復復的低燒起來。今日早上換了藥,好像才好了一些。我昨夜怕你又反復,就不太敢睡。早上見你好些了,不小心就睡著了……沒打攪你吧。」

「沒有。」江輕離對他微微勾唇,「多謝你了。」

看他這個樣子,肯定不是僅僅熬了一夜。說自己睡了三天三夜,那他恐怕就在自己身邊呆了那麼久。一個大男人能有這種細心妥帖的性格,當真是不容易。

她還要說話,外面已經有了匆匆的腳步聲。門被敲了兩下,听到了君無羨的聲音︰「都在麼?」

「在,在。進來吧。」顧惜城儼然成了一副主人的樣子,一抹臉,就成了另一個模樣,隨後起身過去開門。從外面進來了兩個人,一個是衣錦華服的王爺,另一個是背著藥香的醫者。

開門之前已經被層層疊疊的紗幔放了下來,江輕離只剩下一個隱隱約約的人影。王爺威嚴的比了比手,要醫者過去診脈,大夫老老實實的跪在了一遍,從醫箱中取出了三根紅線來,用問詢的目光看向了二人︰「請問二位,誰勞駕?」

「我來吧。」顧惜城接過了紅線,利索的過去系在了江輕離的晚上,「有勞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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