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幫忙，是那天那個穿紫衣的姐姐麼。好厲害的一張嘴，我听了都覺得害怕。」顧惜城沒發覺她的異常，自顧自的問了起來。
江輕離點了點頭︰「是了，她應該是……我這里唯一的一個朋友了。雖然嘴巴厲害了些，但是心腸不錯。」到底是在不知情的人面前，她也不好意思說自己的嘴要比紫月還要厲害，「她叫紫月，是樓中的老人了。她去找老鴇，支出來一刻鐘也沒什麼問題。至于動手……就要看你了。」
「我什麼時候都行。」
「不是說這個。我是說，你要偷，還要偷得不動聲色。最近老鴇賺的盆滿缽滿，賬自然是一日一日的記，一下子少了一本，很容易就會被覺察出來的。所以，你若是沒有什麼叫她不發覺的好法子，那就再等等吧，我僅僅是和你這麼一說。問你之前，我還不知道你真的能做。」
這的確是個需要思考的問題，不能說偷了就什麼都不管了。哪家的賬本里都有些骯髒東西，丟了肯定要轟動不已，確實不能輕舉妄動。顧惜城想了想一會，的確也沒什麼很好的注意，也就對著她乖巧的笑︰「我的確不知道要如何，所以等幾日，幾日之後會有什麼？」
江輕離動了動唇，要說出來的話在舌尖打了個轉，變成了︰「七日之後，是花魁大賽的決賽。那個時候人多嘈雜，丟了也不會很快察覺。等發現了，也不會被波及到。」
「好，那七日之後，我再過來。」顧惜城不知道什麼花魁大賽，乍一听到這個名字，覺得十分奇怪。不過他對這種東西不大上心，也就沒有深究，而是多問了幾句，和她確定了見面的時間地點。
其實，江輕離有思考過要和顧惜城全盤托出自己的計劃。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他的面前，她很多惡毒的方面都不太原因表現出來。大抵……這就是女人生來的矜持吧。即便是假的，也希望讓幻想維持的更久一些。
兩個人低聲細語的商量了好一時，都敲定了，也就長舒了一口氣。顧惜城的心情不多，大大咧咧地躺在了椅子上，手指頭輕輕叩著把手，笑容很是陽光︰「要我說，不如趁著那日花魁大賽，我連著你一起‘偷’走吧。反正都是隱姓埋名，在這兒委屈求全也太悲慘了些。王爺是個好人，多你一個，自然也不會覺得多的。」
江輕離笑他輕浮︰「別亂說。至于走不走，要看天命。若是直接走，那就是抗旨。」
她看到顧惜城听到‘抗旨’兩個字，好像有話要說的樣子，便對他搖了搖頭︰「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這種事情並非你想，就可以做到了。這其中要走的路很長，而我們現在，連開始都沒有開始。手頭沒有任何籌碼，怎麼有資格去抗衡？」
對于一個在這方面十分有經驗的人來說，即便可以隱瞞，也沒辦法掩飾那種極其長遠的目光。她走過這條路，所以知道這條路究竟有多麼艱辛。不過俗話說得好，一回生，二回熟，這次可以總結著上次的經驗來，就沒有那麼難了。顧惜城听到江輕離的這番分析，覺得十分有道理，也十分訝異︰「你是怎麼想到這些的？」
江輕離早有準備，無辜地看向了他︰「我也不知道，就是這樣的直覺罷了。若是要說從哪兒知道的，大抵是因為喜歡讀些史書兵書吧。」
「我還以為，姑娘只喜歡看詩詞，沒想到，你這麼與眾不同。」顧惜城覺得這姜家小姐實在是和自己想象的太過大相徑庭，「不過，你這樣也很好，我覺得……很特別，和誰都不一樣。」
特別。
這個詞，和江輕離的羈絆還真是深呢。即便沒有這一身的才華，上一世帶著丑陋胎記的她，也永遠是人群中最‘特別’的一個。現在時過境遷，從前深惡痛絕的詞，竟然成了一個悅耳的夸贊。江輕離垂下臉，淡淡的笑了︰「你就不要奉承我了。」她故意看著他易容後的臉，皺了皺，「這張面具，未免也太‘平平無奇’了些。」
真是不知道易容居然是那麼神奇的東西，原本劍眉星目的一個人，居然再蓋上了一層面皮之後，變成了一個獐頭鼠目的怪人。那眼楮又小又聚光，雖然沒什麼凶惡之氣，卻實在滑稽。盯著這樣一張臉，說起一本正經的話題來，未免叫人覺得好笑。她看了看，覺得要崩不住笑容了，連忙又轉過了臉︰「你是怎麼和老鴇聯系上的？」
「不是我主動聯系。是那晚之後，老鴇就打起了你的主意，在私下里暗暗要將你賣了。但是介于你有一次‘前科’，所以她也不敢什麼人都賣。一要價錢高，二要好說話。什麼叫好說話，就是不論出了什麼後果，定芳樓都概不負責。垂涎你美色的不少，但是一來也怕你又尋死覓活一回，沾了晦氣，二來這的確是違抗聖旨的事情，有這樣色膽的人還是少數。要兩者都有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我差不多是唯一的人選了。」
「……好吧。」江輕離覺得有點兒無語。其實習慣了這里，她甚至都懶得生氣了。這里的人就是這樣，一個個心機算盡，只為了損人利己。若是哪一天大家都舍己為人了，她才覺得奇怪呢。老鴇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一點兒都不稀奇。而且，現在老鴇的人脈恐怕遠遠不如柳煙兒，結合昨日柳煙兒的表現，恐怕這件事情，是柳煙兒親手促成的吧，「那煙實在厲害，的確是我疏忽了。」
「唔，對了！你不說，我還忘記了。」
猛地提到了這個話題，顧惜城忙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香袋遞了過去。江輕離看著，遲疑之下，還是接了過來，湊近嗅了嗅，頓時覺得神清目明。她略懂些醫術，卻也分辨不出里面的究竟是什麼藥草，只覺得味道辛香，仿佛是雨後的草木般︰「這是什麼東西？」
「這叫百香袋，里面放了幾位藥草，佩在身上不能說百毒不侵，但是尋常的迷煙毒霧都不能侵身。」顧惜城說這是他師門中特有的東西，每個弟子都會做，這次來得匆忙，就先把自己的給她。畢竟相較于二人，還是江輕離要更危險一些。
江輕離想了想，既然不是太稀罕的東西也就收下了。她去另一邊的抽屜中拿了一個新的香囊，把百香袋放了進去，又重新放到了懷里。果然，這百香袋十分管用，即便放在懷里的味道不大穿得出來，但是莫名的，就叫人覺得神思清明，是個好東西。她覺得十分神奇，便說︰「這東西實在有趣兒……你們師門是有人擅長醫術麼？我還沒有見過真的江湖人士呢。」
「咳，我算什麼江湖人士？他們，其實也不太算，只是在山中潛心修道，其他的凡塵俗事都不會插手。我是沒辦法像他們那樣六根清淨，所以才下了山，一定要……嗯，不說這些。」顧惜城看的出來江輕離好像對這個很有興趣，但是現在不是可以閑說的時候，頓了頓，便笑道，「往後有機會了，我好好的和你說一說，怎樣？」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雖然說顧惜城在某些方面不太入得了江輕離的眼，但是深入的接觸下來，又覺得他實際上是個非常不錯的人，坦率、正直，又有年輕朝氣，身手利落，就連一腔孤勇都是那麼的討人喜歡。可惜，若是早些年遇上就好了。江輕離的腦海中忽然冒出了這些的惋惜來。僅僅一愣，又很快打消了——早些年，他看到真正的自己，也只會當自己是個妖怪吧。
「欸，怎麼了？姜小姐。」顧惜城看到江輕離又在神游天外，伸手在她的面前揮了揮。
江輕離回過神來，忙對著他笑︰「沒，沒什麼。」她伸手揉了揉太陽穴，的確有點兒倦怠的樣子，「這些日子太累了，總是容易出神。若是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要你多多見諒。對了，你今天來去，都是一個人麼？王爺，王爺會來接你嗎？」
「不會，我既然是易容出來，自然要獨行。若是王爺也過來，豈不是太大張旗鼓了些。」
「說的也是。不過，若是可以，還希望你回去之後給王爺托個話，我想見見他。」江輕離原本是不想麻煩君無羨的，但是想了想，有些事情可能要和他商量一下才好。畢竟，他作為一個局外人，卻要幫著自己和顧惜城，若是連他也瞞著，那不厚道，對他也不利。或者要換一種說話，就是江輕離覺得君無羨要稍微靠譜一些，起碼對于這些事情來說。
顧惜城听了，卻老大不願意。他也說不清是為什麼，只是好像，莫名的，听到江輕離提前別人，心中就不大暢快。自己就在面前，為什麼還有事情要和王爺去說？他們兩個不是差不多的麼？怎麼，還有自己做不得，只有王爺才能做的事情麼？那未免也太見外了一些吧。他哼了一聲，努力把心中的不平壓了下去︰「不知道姜小姐有什麼想要和王爺說的，我代為轉告也可以。」
「嗯……還是我本人和他說比較好。這不是防著你，只是我和王爺相識的要早那麼一些，有事情我和他直接說要方便一些。」
江輕離完全沒有想到顧惜城的小心思，但是對于他的老大不樂意，還是十分理解的，便這樣和他解釋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