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斯寒絕對想不到,林子衿是在心疼自己。
但他的心會因為她眼角的淚光而隱隱作疼,想拭去她那一滴淚。
「你媽她……」
「爺爺……」
兩人同時開口。
「爺爺沒事,吃了藥已經休息了。」
林子衿有點擔心鄒美雲的病情,但又不好開口問,他應該不想她知道。
她忽然覺得好難,更愧對所有人。
「白斯寒,我們這麼做對嗎?瞞著爺爺,辜負他的信任,而且你媽也急著讓我們離婚,也許我們應該……」
「你想離婚?」白斯寒打斷她。
她不知道。但她不想再說謊,離婚才是對的,她怕鄒美雲再發病,那樣他會很辛苦。
「你媽……」
「與他人無關,我只問你。林子衿,你想離婚?」白斯寒直勾勾盯著她的眼楮,銳利得仿佛能看穿一切。
林子衿無法在他的眼神中說謊,她腦子很亂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怎麼樣。
但現在每次提到離婚,她的心就會本能地抽痛。而且他剛才撕掉離婚協議時她狠狠松了口氣。
說好離婚,為什麼那麼害怕他簽字?
她喜歡上白斯寒了?
可她不是也已經對商墨心動了?
商墨那麼溫暖。她就像一個冒著狂風暴雨孤獨前行的人,突然遇到一間溫暖如春的房間,想要停留取暖。對他心動自然而然。
可白斯寒不同,他曾經帶給她那麼多苦難,是她最恨的人,他們也快離婚了,她沒理由會喜歡上他。
他卻偏偏也是奮不顧身沖進火海救她的人。
白斯寒,你真的讓我矛盾,好難。
林子衿糾結得臉失去血色。
不,愛上他等于愛上魔鬼,不僅僅是遍體鱗傷,而是徹底毀滅。
她絕不能愛上他。
林子衿逼自己狠心。
「想。」
這個字好難,像從刀鋒里擠出來的,血淋淋。
白斯寒的心遭到重創,往下沉。
呵,明知答案,他何必失望?
就因為這兩天關系比從前親密,他就忘了她喜歡上商墨的事實?
可在醫院,當她親口說商墨沒有親過她,承諾以後不會讓他靠近時,他感到狂喜。
現在想來實在愚蠢,他竟然相信了。
他們之間的問題不僅僅是過去、家庭,還有他們的感情。
建立在互相憎恨之上的婚姻脆弱不堪,一陣風浪就能擊碎。也許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
可他卻陷進了這段錯誤的感情,越陷越深。
突然覺得他們在做的一切很可笑。明知是錯真的有必要堅持下去?
打掉孩子,離婚,立刻結束折磨,這是最簡單的辦法。卻也最困難,猶如割肉。
從決定接受治療那一刻起,白斯寒心里就很明白,他舍不得,他要看著他們的孩子出世。
他不想離。
「不是還有兩個月嗎?急什麼。」
是啊,兩個月,她就像一個被宣判死緩的人。一面想著一刀痛快,另一邊卻可笑地逃避,能拖一天是一天。
她遲早把自己拖死,千瘡百孔。
心情已經夠壓抑了,不想再談這事。
「剛才你都沒吃飯,我給你煮碗面吧。」她轉移話題。
「將功補過?」
「我又沒做錯事,補什麼過?」
「還說沒有,紅顏禍水,女人就是麻煩。」
「那你娶個男人吧。」
「林子衿你想死?」白斯寒厲色。
「我去煮面,隨你吃不吃。」林子衿轉身離開。
兩人都在逃避,而逃避往往是最錐心的。
……
廚房。
水剛沸騰,「咕咚咕咚」冒著熱氣,林子衿把面倒進去。
「少女乃女乃,剛才夫人說的話您別往心里去。父母都希望子女過得幸福,夫人懂得您的好自然就接受您了。」張嬸寬慰道。
林子衿苦笑。
接不接受已經不重要了,她只希望這段時間鄒美雲別發病。
白斯寒,他的負擔已經很重了。
他們同樣父母婚姻不幸,拼命想要保護受傷的母親,所以她感同身受,不想加重他的負擔。
「哎,夫人看似什麼都有,感情上卻也是個可憐的人啊。老爺這一消失就是二十年,從來沒找過他們母子,也夠狠心的,就一點都不想少爺嗎?」
張嬸長說完後有點慌張,「我多嘴了,您就當沒听見吧,千萬別在少爺和老太爺面前提起。」
「嗯。」
……
「少爺你下來啦,少女乃女乃親自為您煮了香菇肉絲面,聞著好香啊。」張嬸笑著說道。
兩碗面,兩人面對面坐。
白斯寒滿滿一大碗,林子衿一小碗。
林子衿夾了一筷子,有點咸。剛才走神,多放了鹽。
換做之前白斯寒肯定會罵人,可現在他什麼都沒說。
她想讓他別吃了,做點其他的,他卻已經吃掉了半碗。
唇囁嚅,她把話吞了回去,也安靜吃完了碗里的面。
……
下午兩點多,白清風醒了。醫生給他量了血壓,沒什麼問題,但心髒不能再受刺激。
白斯寒主動提出下棋。
兩人都略感意外。
「不是說要教她?她還沒學會。」白斯寒淡然地說。
林子衿忙打起笑容,積極響應,「是啊爺爺,我們繼續吧。」
「好。」白清風笑了。
白斯寒教得認真,林子衿卻忍不住走神。
他就坐在她身後,貼得好近。每一次說話灼熱的呼吸就噴灑在她脖頸處,燙得她輕輕顫栗。
他富有磁性的聲音她听的不是太真切,卻清楚地听見自己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好快。
林子衿抿唇,臉愈發滾燙。他就像一個磁場強烈影響著她。只是靠近,就已經讓她心跳加速。就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初嘗心動的滋味兒,小鹿亂撞。
「走錯了。」白斯寒抓住她的手,移開棋子。
林子衿像被燙了一下,一陣電流化滑過全身,棋子都掉了。
她咬著蜜唇,緊張,羞怯,白斯寒都看在眼里。小耳朵紅得好可愛,他想一口咬下去。
熱浪在彼此之間交纏,像羽毛撩著他的心,心癢難耐。
眸光更深。
心尖發燙。
「斯寒,上午的事你怎麼看?爺爺不逼你,你說出內心真實的想法。」白清風心平氣和,認真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