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衿未料到鄒美雲今天會如此堅決，和爺爺正面開戰。
當下輕蹙秀眉。
白清風怒得拍桌而起，聲如洪鐘，「只要有我在，他們就不可能離婚！想都別想！」
鄒美雲也不退讓地站起來，「這個女人有什麼好的，三流家庭，坐過牢，還不會生孩子，連給金婉提鞋都不配。虧你把她當寶貝，在外面我都不好意思承認她。」
「我承認就行。子衿一天是我白清風的兒媳，一輩子都是，誰都不能欺負她。」
鄒美雲氣笑了，口不擇言道︰「你這麼喜歡她你娶好了，別為難我們斯寒。」
「你——」白清風氣得一拐杖過去。
鄒美雲來不及躲，但白斯寒突然伸手，牢牢抓住了拐杖。
「放手！」
「白斯寒！反了你？」白清風抽不出拐杖，氣得直打顫。
看著面前身強體壯的兒子，鄒美雲更加肆無忌憚了。
「老爺子，我已經夠尊重你了，但你搞清楚，現在白家做主的不是你，而是斯寒。你已經毀了我的婚姻，難道還想毀了斯寒一輩子的幸福？」
白清風被刺中痛處，心絞痛，臉色煞白，「你閉嘴！」
「爺爺。」林子衿緊張地扶著他。
「林子衿你別裝好人了，老爺子護不了你。兒子，媽把離婚協議帶來了，你快簽字。」鄒美雲像只激動的餓狼。
白斯寒接過離婚協議。
林子衿臉色一白。
但沒想到他看都不看直接撕了，「扶爺爺上樓休息。」
「嗯。」
「站住！」
「林子衿你給我站住！」鄒美雲想追上去，被白斯寒擋住，推不開。
鄒美雲氣急敗壞，「你這是干什麼，媽好不容易和老爺子對著干，你……」
「你鬧夠了嗎？」白斯寒冷冷地說。
「我鬧？媽這是為你好！媽知道你孝順，但你也不能賠上自己一輩子。媽已經和小婉說好了，一離婚立馬結婚，你趕緊甩掉這個坐過牢的女人！」
坐牢兩個字刺痛白斯寒神經，神色凜然，「我們夫妻的事你別摻和。」
鄒美雲如遭雷擊，猛然睜大雙眼，「你說什麼？你們夫妻？你不會喜歡上她了吧？」
不等他做聲，她撲上去著急地抓著白斯寒的衣領，「你爸當年為了那個狐狸精拋棄我們母子，一走就是二十年，現在你也要為了這個狐狸精拋棄我嗎？」
兩個狐狸精還長得一模一樣。
鄒美雲嚎啕大哭，「老天爺啊，我造了什麼孽啊，老公兒子都被狐狸精搶走了。媽才剛好，你又要把我送回精神病院嗎？你們兩父子要逼死我？」
白斯寒閉了閉眼，當年的事他也是受害者，他親眼看到他媽有多痛苦，不想傷害她。
「林子衿不是那個女人，我也不是爸，這是我和她的婚姻。」
「都一樣，你們都會拋棄我……」鄒美雲捂著臉絕望地哭著，淚水逸出指縫。
……
「造反了，我還沒死呢！」白清風手里的龍頭拐杖敲得「咚咚」響，直喘大氣。
「爺爺您喝口水，別生氣了。」林子衿忙幫他順背，「剛做完手術，心髒要緊。」
「子衿你別擔心，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她就別想傷你分毫。」
「對不起，我不值得您對我這麼好。」林子衿紅了眼眶。
如果爺爺知道她和白斯寒早就暗地決定離婚，得多傷心。
她瞞不下去，想立刻坦白，卻又擔心他受不了刺激。
白清風握著林子衿的手，慈愛地說︰「傻丫頭，你當然值得。娶你是斯寒的福氣，也是我們白家的福氣。你是個好姑娘。」
林子衿搖頭哽咽。
不，她一點都不好，她是個騙子，她配不上爺爺的疼愛。
「哎，當年我就是太注重門第，毀了子傅的婚姻。所以我告訴自己，別再看重那些，女孩子乖就好，沒想到現在又搞成這樣。」
這個心結讓白清風多年來一直活在自責之中。
他也想過別再干涉，尊重白斯寒離婚的意願，卻又覺得對不起林子衿。
看著他們現在感情越來越好，他很高興，覺得自己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可現在一頭亂，他也不知道是對是錯。
林子衿自嫁進白家就沒見過白子傅，他似乎是這個家的禁忌，他們不提起她也不敢問。
這會兒忍不住問道︰「他父親去哪了？」
「子傅當年喜歡一個女人，可我逼著他娶了鄒美雲，沒想到婚後他們還有聯系，被鄒美雲發現。他提出離婚，但鄒美雲不同意。」
「子傅和那個女人斷了聯系，但也離開了他們母子，從此杳無音訊。鄒美雲因此瘋了，被送進精神病院。」
原來這是真的。
有一次張嬸不小心說漏嘴，林子衿還懷疑自己听錯了。
「鄒美雲發病的時候摔東西，大喊大叫，自殘，甚至會打斯寒。他那時候才八歲啊，都自閉了。我給他找過心理醫生，但他什麼都不肯說，越來越沉默。」白清風心疼極了。
「所以我說希望你能拯救斯寒，他是個可憐人，心里太苦了。」
握緊她的手，近乎央求，「子衿，我能感覺到你帶給斯寒的變化，只有你能救他。答應爺爺，千萬別放棄他好嗎？」
可她連自己都救不了，又如何能救白斯寒？他們快離婚了，她對他而言只是一個過客，一個被他厭惡的女人。
林子衿做不到，卻又不忍心拒絕爺爺。
「我，我盡力……」聲音微弱。
……
林子衿回到房間。
白斯寒面窗而站，背對她而立。
他的背影很修長，影子單薄，看上去孤獨而沉重。
想到他才八歲就經歷父親離開，母親發瘋，林子衿心抽痛得厲害。
原以為自己已經是不幸之人，可至少她是在父母的疼愛下長大成人，而他……
之前還覺得他這樣的大少爺不懂她的苦難，其實他才是真正在支離破碎中長大的。
他把所有痛苦都深藏在心里。
似是感覺到她的存在，白斯寒回頭，兩道濃眉微微蹙著。
她眼眶濕紅，是在哀傷嗎？
她在為什麼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