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看自己的日記是這麼無聊的一件事啊。」 涼奈翻著自己的日記本,眸中的欣然很快就變得索然無味,通篇都是「學習」這個詞匯。 「說起來涼奈這種記事方式是和誰學的?」 她有些納悶,又想到了自己現在寫日記也是這樣,每天都是「上課」。 「不管了。」 在思量一會沒有得出答案後,她就不在乎地搖了下頭,合上本子準備放回盒子里。 「誒?」 就在這時,一張帶著皺褶的紙張從日記本的夾縫中掉了出來,落在了她白膩的腿上。 「怎麼還有被撕下來的?」 玉置涼奈更加奇怪了,伸手將紙張拾起,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 「這都寫的什麼?」 她瞬間就愣住了,首先映入她眼中的,就是一行好像在倉促中寫下的潦草字跡︰ 【涼奈!不能忘記!最重要的!】 「我忘了什麼東西嗎?」 涼奈茫然地歪了下小腦袋,怎麼也找不到腦海中有相關的記憶,只好繼續往下看去。 「涼奈後悔了?」 她念著紙上的內容。 「不該回來……想不起他的模樣了……明明是約定好的……」 涼奈一臉的莫名其妙,她完全不記得自己有寫過這種東西,更不知道這上面說的是誰。 「紙上被涂黑的地方是人名嗎?涼奈有把什麼人忘記了嗎?不明白誒。」 她一臉苦惱地皺起了挺俊的小鼻子。 「難道是夢里的那個壞學生?」 玉置老師想到這里就不想深究了,又把紙張夾回了日記本內,開始整理小盒子內的其它東西。 「還是把這些留在東京吧。」 她莫名的沒有了興致,想要把盒子蓋上放回原位,但是又鬼使神差地再次將日記本中的那張紙拿了出來。 「先去洗漱換衣服吧。」 涼奈把撕下來的日記單獨留在了床上,然後把盒子放回了床底,屁顛地跑向了洗漱間。 「去機場前的這段時間就再去買點東西帶到那邊給父親還有母親吧,本來按照計劃去年畢業的時候就該過去和她們一起生活,那時候突然改變主意的留在東京工作他們還惹他們生氣了。」 她對著鏡子嘀咕著,突然又露出了迷茫的神情,自言自語道︰ 「涼奈是為什麼才在東京又逗留了一年的呢?」 玉置涼奈的愣住地看著身前洗手台的明鏡,她好像看到了有一名身穿櫻庭中學校服的男生出現在了他的身後,伸出手將她摟進懷中。 「啊 ?」 她眨了一下眼楮,鏡子中的少年又消失不見,像是幽靈一般。 「涼奈到底怎麼了?」 涼奈抬起手揉了下眼楮,忽然有種心慌的感覺,低著頭倉促地完成了洗漱。 「那個一直出現在涼奈夢里的男孩子……是你嗎?」 她模著自己的胸口,回到了房間內再度拿起了那放在床上的紙張,情不自禁地又重新看了一遍。 「涼奈雖然很笨,但又沒有健忘癥,不會完全忘記一個人的吧?」 玉置涼奈有些心煩意亂,把紙張折起放進了口袋中,轉身朝家門口走去。 「先出門買東西吧。」 她穿上鞋子後就出了家門,說是要購物,但實際上卻是心不在焉地在街上漫步。 「這里是……」 涼奈忽然停下了腳步,看著眼前這座老舊的公寓,眼神逐漸迷失。 「我妻同學上次帶我來的地方……」 她的眉頭開始皺起。 「這里好像不是她家才對吧?」 玉置涼奈呢喃著,她眼前忽然有著許多的畫面閃爍著,就和之前一樣,她這次沒有選擇抵抗,而是握緊了口袋中的日記嘗試著接受。 「涼奈是在和那個男孩子交往嗎?」 她的神色變得恍惚,仿佛看到了自己無數次的被一個男孩子帶到這座公寓里,還總是被打。 「嗯?」 涼奈忽然感覺眼角有些濕潤,下意識地抬起手模了一下,是眼淚。 「為什麼要哭啊?」 她一臉的茫然,愣在原地好一會,忽然又轉身朝車站走去。 「想要去……迪士尼樂園。」 玉置涼奈不知道,在她轉身離開後,一對穿著櫻庭中學校服的男女就從公寓走了出來。 …… 「不要一直抓著我的手。」 我妻嵐不悅地撇了眼身旁和他貼在一起走著的北條誠。 「我妻同學,只有這樣才能安撫我幼小的心靈,你要封鎖我唯一獲取安全感的途徑嗎?」 北條誠眨著眼楮的半開玩笑道。 「我不知道你之前有這麼黏人。」 我妻嵐面無表情地道。 「我妻同學你可沒資格說我,有時候我都出不來,嘶……」 北條誠的話還沒說完,我妻嵐就用力地踩了他一腳,並且反復碾壓。 「我錯了!是緊,和黏沒有關系。」 北條誠連忙認錯,不過這話只是火上澆油,讓他又挨了好幾下重擊。 「不會說話可以把嘴縫上。」 我妻嵐咬牙說道。 「那麼不行,要是張不開嘴的話,就不能和你接吻還有……」 北條誠的話還沒說完又被踢了一下。 「晚上回家我就坐在你臉上那你悶死。」 她沒好氣的道。 「這個不是已經證實沒有效果了嗎?」 北條誠擠眉弄眼。 「你還有心情和我斗嘴啊。」 我妻嵐雙手抱膝,剜了他一眼,說道︰ 「今天過後你一兩年之內都是別想得救。」 「可是你提議來學校進行最後一搏的,萬一成功了呢?好吧這是不太可能的事。」 北條誠聳了下肩膀。 「還是有幾率的,雖然我希望不存在就是了,把你困在只有我的世界也是不錯的。」 我妻嵐看出了北條誠眼中的落寞,不過完全不打算安慰他,反而是潑冷水。 「的確呢……」 北條誠順著她的話說下去。 「嗯?」 我妻嵐愣了一下,然後皺起了眉頭,奇怪地道︰ 「你是在贊同我的說法嗎?」 「是的。」 北條誠點了下頭,在她開口之前,又話鋒一轉的道︰ 「因為我還想每天晚上都讓你翻白眼。」 「滾!」 我妻嵐頓時惱羞成怒地抬起拳頭錘他。 「開玩笑的啦。」 北條誠將她摟進了懷中,吻了下她的額頭,輕笑道︰ 「看你落淚我都心疼,哪里舍得那樣折騰你啊,雖然之前讓你暈過去的感覺也很不錯。」 「你表現得這麼輕松是已經認命了?」 我妻嵐嫌棄地推開了他湊上來的臉。 「我要笑著迎接下一次機會。」 北條誠認真地說道。 「心態不錯。」 我妻嵐少見地夸了他一句。 「涼奈離開之後,我想嘗試讓燻學姐還有小椿想起我,你會繼續幫我嗎?」 北條誠詢問道。 「有意義嗎?」 我妻嵐的臉色冷了下來。 「她們可不是玉置老師,就算想起你,也不過和我一樣隨時有可能再次忘記。」 她說罷後,不等北條誠開口,又眯著眼楮的道︰ 「而且你不是已經不喜歡清水燻了嗎?按照正常的戀愛理論,感情破碎就應該分開吧?」 「我可從沒說過這種話。」 北條誠搖了下頭,眼神依舊坦然,說道︰ 「我對燻學姐的熱情是熄滅了,但是那天我不是說過嗎?如果因為新鮮感過去了就將女友拋棄是很卑劣的事,我不會那樣做的,和她在太平洋那個荒島上共度的時光仍是我最寶貴的記憶。」 「虛偽。」 我妻嵐冷哼了一聲。 「我可沒有說假話哦。」 北條誠目不轉楮地和她對視著。 「就像我妻同學,你在我最無助的時候氣喘吁吁地跑到高尾山找到我,同樣是我會在老去後也不斷從腦海中翻出來看的‘照片’。」 「不要突然說這種肉麻的話,你以為我會感動嗎?惡心。」 我妻嵐故作無視地別過頭,她不會承認自己在心跳加速,但是身體不會騙人。 「耳朵都紅了哦……」 北條誠笑著貼上前將她粉潤的耳垂含住。 「只是天氣太熱了而已,請不要過度解讀,還有不要突然對我動嘴。」 我妻嵐氣惱地想要將他推開,但是要點被咬住,她的身體不爭氣地變得軟綿無力。 「現在已經入秋了,沒那麼熱吧?下午放課再疼愛你。」 北條誠在她白女敕的小臉蛋上「吧唧」了一下。 「受不了你。」 我妻嵐冰冷地表達自己的不耐煩,不過這種話是起不到作用的,因為十指相扣的手沒有松開。 …… 「為什麼突然就想要去游樂園?」 涼奈坐在公交車的最後一排,對自己突然的決定很是不解,但就是又一個聲音催促著她一定要過去。 「現在才七點鐘,迪士尼好像還不在營業時間,涼奈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怎麼還這麼任性?」 她呢喃著,但是腦海中沸騰的記憶已經快要讓她喪失思考能力,凌亂的畫面像是半透明的投影一樣填滿了她的視線。 「涼奈到底忘了誰?」 這段尚不知意義何在的旅途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涼奈跟著人流下了車,距離站台不遠處就是迪士尼樂園那氣派的正門。 「小時候和父親還有母親分開前,最想做的事似乎就是在摩天輪上看日落,可惜沒能實現……」 玉置涼奈抬起頭看著園內那不在運作狀態而顯出安然的氣氛的摩天輪,腦海中忽然有什麼東西繃斷了,讓她瞳孔瞬時收縮了一下。 「不對……這個願望已經達成了。」 她眼前翻飛的畫面忽然就變得清明,但是她的視線卻模糊了,有溫熱的東西從臉上滑落。 「明明已經約定好的,為什麼不早一點想起來,讓誠等得太久了啊!」 玉置涼奈此刻仿佛就置身于黃昏下的摩天輪內,在即將墜落的太陽的照耀下,和最喜歡的學生擁吻著。 「涼奈是個應該被打腫的笨蛋!」 她抬起手抹著眼淚,但卻無法止住,聲淚俱下地轉身跑向了車站。 …… 「我還是第一次全程站著的參加早會。」 櫻庭中學的大禮堂內,在講台下一眾坐著的學生中,北條誠顯眼地獨自站立著。 「不會自己去找椅子嗎?」 坐在他身旁的我妻嵐瞥了他一眼。 「那樣就沒辦法在你身邊了啊。」 北條誠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妻嵐現在就坐在她所在的班級的學生中間,就算他找來了椅子也放不下。 「非要擠著我是什麼毛病?」 我妻嵐冷傲地道。 「你覺得呢?」 北條誠和她閑聊著。 「想媽媽?」 我妻嵐嘲弄的道。 「可以更加準確一點,你听說過一句話嗎?有女乃就是娘……」 北條誠的話還沒說完我妻嵐就用手肘撞向了他的腰。 「你想從今往後都自己動嗎?」 他握住了我妻嵐的藕臂。 「閉嘴,頒獎儀式要開始了,快點露出絕望的表情取悅我。」 我妻嵐哼道。 「你是哪里來的魔鬼啊?」 北條誠有些好笑,不過一想到玉置老師可能已經乘坐飛機出了國界線,他臉上的笑容又逐漸地消失了。 「各位同學早上好,很高興在秋風送爽的早晨與大家在此相會,我是主持人……」 在儀式主持人的開場白後,就是走流程了,首先是男子組的頒獎。 「女子一百米是女子組第一個領獎的項目,很快就到了,你覺得你的涼奈會過來嗎?」 我妻嵐輕描淡寫地說道。 「你特意用‘你的涼奈’這種說法是在我傷口上撒鹽嗎?」 北條誠的心已經沉入谷底,強壯不在意地聳了下肩膀,輕聲道︰ 「我們這段時間的所有努力都不過是徒勞無功,什麼都沒做成,又怎麼得救呢?」 「接下來,請女子一百米的獲獎選手上台領獎,冠軍玉置老師……」 禮堂內廣播的聲音讓北條誠的心揪了一下,不過主持人的話沒有說完,因為有一名教師走上台和他耳語了幾句。 「不好意思,因為玉置老師已經離職了,所以獎項由與她同為數學組教師的藤原老師代領後轉交于她。」 主持人解釋著情況,北條誠也低下了頭,他知道這一局游戲真的結束了。 「北條,到此為止了呢,你歸我了哦……」 我妻嵐的話沒能說完,因為禮堂的門忽然被猛然推開了!一名身穿純白色長裙的女教師出現在了眾人眼前,她似乎剛劇烈運動過而喘著氣,眼神著急地掃視著室內。 「玉置老師?」 「她專門回來參加頒獎典禮嗎?」 在場的學生開始交頭接耳。 「涼,涼奈?」 北條誠愣住的看著門口處的玉置涼奈,有些茫然地和她對視著,他不敢相信她此時是真的在注視著他。 「玉置老師,歡迎回到學校,請上台領獎吧。」 涼奈此時正抽泣著朝北條誠走去,听到主持人的話先是一怔,然後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的小跑著登上了講台。 「不是吧……」 北條誠張著嘴,他甚至都忘了自己現在應該欣喜若狂,下意識想起的是在體育祭最後一天和涼奈的玩笑話︰ 「去吧,第一絕對是你的哦,我想要看到涼奈站在頒獎台的最中間。」 她是這麼回答的。 「那涼奈現在就準備獲獎致辭,已經想到了,就說玉置涼奈最愛北條誠!」 玉置涼奈在萬眾矚目下,接過主持人遞來的麥克風,站在了頒獎台的中間。 「玉置老師也太激動了吧?」 有人竊竊私語,不過被議論的主角對此並不在意,她飽含熱淚的美眸中只注視著台下那唯一站立的少年。 「嗚哇……」 首先從廣播傳出的是她的哽咽聲,她不斷地擦著眼淚,努力地想要擠出笑容但卻沒能做到,只好泣不成聲的,語無倫次的道︰ 「北條同學……誠!是的!我想要誠!請回到涼奈的身邊吧,除了誠已經什麼都不想要了!最喜歡的就是誠!躺在床上抱在一起也根本不會滿足,一起在摩天輪上接吻也還想要!無論何時都要你在我身邊!不行了……涼奈已經變成沒有誠就不行的笨蛋了!」 大禮堂在她的聲音回蕩過後就陷入了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