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茅塞頓開,再看這七道劍痕,形狀雖猙獰可怖,卻能助韓商擺月兌危難,當真是良藥苦口。
韓崇晉終于忍不住問道︰「商兒,你當真不知那人是誰?可不能諱疾忌醫,不說真話。」知子莫若父,韓五俠察言觀色,深知韓商定有難言之隱,語氣不禁加重了幾分。
韓商諾然道︰「爹,我沒有說謊,當真不知……那人是誰,我誤入刺秦劍冢,見到洞壁上留下的劍痕後,便頭痛欲裂,醒來後手臂上便有了這幾道劍痕。那人不曾現身,告訴我這是十魔劍法,指引我走出劍冢,正巧……正巧遇到海外派群賊的典禮,之後的事想必師祖和眾位長輩都已知曉。」
眾人面面相覷,各自心生疑惑。夏景臣道︰「刺秦劍冢中還有人?哈哈哈,這人是誰啊?他怎會無緣無故幫你,既給了你十魔劍法,又為你排憂解難,我看這位世外高人必有所圖吧?」
韓崇晉接著說道︰「商兒,你這些天的際遇必有離奇之處,不過萬事都要在情理之中,你的話含糊閃爍,我听不出半分根據,不知你還要瞞到什麼時候!」
指責疑問聲聲入耳,韓商一時間心慌意亂,見父親和舅舅目光炯炯,他仿佛一個盜賊懷揣寶器,暴露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心如鹿撞,砰砰作響,正打算緘默不語,一抗到底,卻听父親厲聲道︰「問你十句話,你只答一句不相干的!快說,鑄劍派又是怎麼一回事!」
夏采蓮挽住他臂彎,道︰「五哥,商兒回來前,你不是說只賞不罰嗎?怎麼為了這些不相干的事,又為難他!」
韓崇晉道︰「什麼是不相干的事!大家都為他傷情心急,他卻語無倫次,對師祖和眾位伯父遮遮掩掩!」
劉逸展見夫婦二人起了爭執,勸道︰「五弟,師妹,別吵了。商兒大了,自有主張,海外島你我都沒去過,刺秦劍冢更是只聞其名,商兒所言是真是假,你我也不能一念斷定!」
褚開遠也忍不住說道︰「是啊,師父都沒責怪,三弟、五弟,你們何苦為難商兒!今天不管商兒說什麼,我全信了!大哥說得對,你們又沒去過海外島,怎知商兒說得不是真話!」拍了拍韓商肩頭,道︰「別理他們,今天是為你接風洗塵,又不是拷問犯人!」
韓商心潮動蕩,隨著眾人一聲聲爭論更為劇烈,他無心爭辯,只怕越描越黑,更怕急火攻心,再度陷入夢魘。奈何他身心俱疲,仿佛靈魂月兌殼,呼吸也變得緊促,繼而便听不到眾人話音,魔障加身,幾度掙扎也難以自拔。欲生欲死之際,忽覺得脖頸一陣麻痛,喉間涌上一陣辛酸,當即咳嗽不止,這才擺月兌魔魘桎梏。
原來矣陽真人半晌未語,屏息凝神,也隨他神游化境,對眾弟子辯論聲充耳不聞,奇功通玄,一心用在韓商身上,仿佛與外孫神靈相通,體會到他心中魔魘,出雙指點中他頸部天突穴,這才將他喚醒。
「商兒,隨我到後堂來!」矣陽真人深知事不宜遲,右手雙指鉗住韓商指尖中沖穴,韓商體內氣血潮涌,幾欲闔上的雙眼頓覺燥熱難當,混沌不清的頭腦瞬間清醒過來。
祖孫二人攜手攬腕,幾步間穿過一道回廊、兩扇門扉,到了後舍草堂。堂中布置干淨整潔,一只竹椅,一方書案,一張木床,牆壁前高大的書架上擺放著數十本書,墨香飄溢,在這炎炎秋日里,既無喧囂,又無浮躁,韓商置身其中,只覺得整個天地都清涼靜謐下來,體內真氣也不再波濤洶涌,才知外公已松開了自己的中沖穴。
矣陽真人沉吟片刻,道︰「商兒,你體內的魔障不容小覷,一日不除,日復一日更加深重,若被它傷及髒腑,沖亂經脈,外公恐怕也無能為力。切記,平心靜氣,徐圖化解。」
听了外公指點,韓商漸覺踏實,正不知該不該以實情相告,卻見外公走到書架之前,隨手拿下兩本書,轉身說道︰「佛家有十魔亂正之說,依我推斷,這十魔劍法源出禪宗,習練之人若非深通佛理,廣達禪意,必難克服其中魔性。」
韓商當日在杭州竹林中,听了獨孤滄、諸葛君等人對話,才知十魔劍法源自佛門,想不到外公身在千里之外,竟能三言兩語道破玄機,欽佩不已,道︰「我在杭州時去過許或禪的宅邸,在一個石洞前遇到劍爺山弟子諸葛君,他說洞壁上所刻劍痕正是十魔劍法,而他拿出的劍譜竟是一本手抄佛經,正是十魔亂正。」
矣陽真人若有所思,道︰「當年劍聖徐何公與獨孤去惡兩位前輩合力譜出這路劍法,博大精深,驚奇曠世,遠非一本經文便能詮釋,那十魔亂正的經文外公也不知端詳,不過佛理互通,這本《金剛經》傳承至今,已有千年之久,正等正覺,大智大慧,你若能有所頓悟,這劍法中的魔障必然能有所克制。」
韓商接過經書,見扉頁上寫著「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八字,因年代久遠,已泛起蒼黃,可書香氣卻越發凝重。他恭恭敬敬手捧經書,如獲至寶,精神煥發,道︰「商兒謹遵教誨,這幾天必然徹夜通讀。」
矣陽真人道︰「切不可本末倒置,經文佛理,旨在領悟真諦,並非背誦如流便可。你靜心調養,不可多慮多想,每日閑暇,能靜下心時便翻看幾句,適可而止,心有所悟,哪怕只領悟一兩句,也勝過背誦一兩篇。」
韓商听外公悉心教誨,領悟頗多,將經書貼在胸前,暗想這佛法經文並非什麼絕世秘籍,人人都可輕易得到,但想要真正領悟,其難易程度與絕世秘籍相比,著實有過之而無不及。
矣陽真人見他又神馳物外,道︰「商兒,這里不宜你養傷,須找個靜心益氣之所,走,隨外公去幽谷洞底。」
清明五俠候在門外,靜听祖孫交談,見二人攜手而出,劉平山問道︰「師父,商兒果真會十魔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