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有笑道︰「你連我外門弟子都不是,何來代師收徒?」
湯黑子一怔,隨即大喜,說︰「我帶她來向師父叩頭!」一躍而起,邊回跑邊叫,「紅瑛,師父答應收你為徒了!師父答應了!」
至紅瑛近前,即拽她胳膊,說︰「紅瑛快走,拜師叩頭。」
哪料紅瑛卻說道︰「我要拜入公孫門,當玲兒姐師妹。」
湯黑子一怔,望向段玲。段玲一臉無辜樣︰「我可未慫恿紅瑛妹妹,別問我。」
湯黑子愣于當地。
四月二十,段有、綠兒大婚之禧,如期而至。
瑞安府中,披紅掛彩,一派喜慶。
天下第一大幫幫主大婚,自是非同小可,姚仁、石開、姚無敵、姚萬敵及洛陽、建業、遼城、金城、酒泉等分舵舵主早已趕到高溝堡總舵。眾人濟濟一堂,喜氣洋洋。
綠兒頭戴霞冠,身著大紅裙服,美艷不可方物。段玲、紅瑛陪綠兒坐了一陣,便被高百山夫人請出了屋,說是拜堂之前,她們不得再見綠兒——此是羊苴咩城的規矩,只能娘家人陪新娘子。
段玲、紅瑛便在綠兒所待屋前探頭探腦,抓耳撓腮。
突然,段玲似想起一要事,慌慌找到朱元,拽于一旁,悄聲問道︰「豬哥哥,快教我。」
朱元白她一眼,不理她。她嘻嘻而道︰「我心里這般想,口中便叫了來,朱元哥哥,你別惱火,玲兒再也不敢叫你豬哥哥了。」
朱元哭笑不得,忙說︰「何事快說,我正忙吶。」
卻是一無聊問題。原來數日前段玲收了南涼所救小女孩花木蘭為徒弟,教其「公孫無敵劍」,今日花木蘭亦要隨其父母來參加婚禮,見了公孫娥,自要令其拜見。段珍不知花木蘭該稱公孫娥師公還是師婆。
朱元戲謔她一句︰「叫師婆。」便忙忙而去。
段有與陳積、陳忠諸人在府門外迎客,涼州城中竇家、索家、安家、鐘家皆來道喜,自是感念段有相救之情。
令段有驚喜的是,西涼李歆與大將軍索苞,北魏拓跋嗣與拓跋雷雲也先後趕到。
李歆與拓跋嗣皆抱怨段有未邀請他們。他們是听丐幫幫眾議論方知消息的。
更令段有沒想到的是︰師父盛無為也來了!
盛無為與公孫娥一起而來。段有與姚仁忙向師父行禮,公孫娥卻是向段有行禮,盛無為哈哈笑著,亦向公孫娥行禮。府前眾人皆覺好笑。
正熱鬧間,段玲與紅瑛手牽花木蘭疾來,向公孫娥行禮。段玲、紅瑛拜畢,花木蘭向公孫娥盈盈下拜,像模像樣,語音清脆︰「公孫木蘭拜見師婆。」
公孫娥莞爾一笑,端詳之下,見花木蘭長得與段玲有些像,只是眉宇間多了一份英氣,又與紅瑛一般,心中歡喜,說道︰「公孫木蘭?你師父給你改的名吧?」
「是,我喜歡叫公孫木蘭。」花木蘭答道。
「好孩子。」公孫娥說著從懷中掏出一串珍珠,戴于小女孩頸間,「師公很喜歡你這徒孫孫。」
段玲一听公孫娥自稱師公,大
窘,情知被朱元戲耍,便一溜煙進了府院,大呼小叫「豬哥」,找朱元算帳。
之後,沮渠牧犍與魏紀也來了。段有與其二人已有莫逆之情,自是不必過于客氣。
吉時快到時,府外忽報︰太子沮渠政理前來賀喜!
眾人皆是一怔,段有與沮渠政理太子並無交情呀!但見沮渠牧犍皺眉不悅。
段有與段喧、段佰、段景、沮渠牧犍、朱元等人迎出門去,卻見沮渠政理乘坐錦輦,與二十余人候于塢壁之外。沮渠政理滿面堆笑,連連道喜。段有幾人客套一番,迎政理太子入府,坐于上席。
婚禮如期舉行。新人拜過天地後,屋內屋外賓客歡聚一堂,吃席喝酒,滿府皆是猜拳聲。
丐幫眾人卻是人手一個大碗,將肉食盛于碗中,搗成稀爛再食——此為長老會所定規矩,令幫中兄弟永不忘本。
朱元一直陪著沮渠政理所帶隨從,見他們頻頻喝酒,有幾個漢子已喝得酩酊大醉,並無異常,便放下心來。沮渠政理與拓跋嗣、李歆等人亦是頻頻舉盞,相談甚歡,渾然看不出幾人乃是爭霸天下的對手。
至夜間,仍是人聲鼎沸,熱鬧不止。
一夜無話。
次日一早,段景來新房「踩門」。
涼州習俗,新婚次日,新人一早不得出門,須由新郎之弟揣兩個饅頭,敲開新房門,將饅頭一放,接新人福錢後離去,期間新郎之弟不得說話。此習俗謂之「踩門」。踩門之後,新人方可出門。
段景卻不離去,欲言又止。
段有問道︰「有事?」
段景說︰「有哥,出事了,玲兒不見了!」
段有頭皮倏地一緊,猛地抓了段景肩膀︰「你說甚麼!」
綠兒也緊張地望著段景︰「玲兒不見了?」
段景說︰「玲兒夜間被人挾持了,歹人是從地道走的。我父與盛先生、朱元、姚仁、石開、陳忠幾人已出門找尋,估計是被沮渠政理綁走了。」
「一定是這個惡賊!」段有大聲而道,氣沖斗牛。陳積、陳聚、湯黑子等人聞聲而來,段有喝道,「陳積,你幾人護好綠兒,我去救玲兒,滅了沮渠政理這個惡賊!」說著飛也似出了門。
剛出府門,陳常迎面奔來,手拿一木片,說︰「師父,去雷台!」說著將手中木片遞于段有,「方才有一人騎馬而來,給了我這一木片,掉頭就走了。」
只見那木片上寫有幾字︰欲找段玲一人到雷台。
雷台位于涼州城北門外一里,夯土築成,台高五丈,闊三十余丈,巍巍而立。台周有大湖,湖水清冽,綠草茵茵。
段有趕到時,但見台上有百十號兵士持槍而立,另有十余兵士忙忙碌碌,卻是在台上挖掘什麼。台下一低矮小屋旁,一人正不停頓首,連聲哀告︰「太子,勿擾我主亡靈,勿擾我主亡靈!」
段有飛身上台,一掌拍飛兩名阻擋兵士,喝道︰「沮渠政理何在?」喝問間見台上挖有一洞,洞口堆放金銅冥器若干,卻是一幫模金兵在明目張膽盜墓。
就听前方一木棚中傳出一陣爽朗
大笑,一人說道︰「段幫主來得真及時,請進棚說話。」正是沮渠政理。
段有沖進棚中,卻見棚中數張大幾,幾上堆滿冥器,只沮渠政理一人,正自欣賞冥器。段有徑直過去,一把揪住沮渠政理衣領,將其龐大身軀提于空中,叱道︰「沮渠政理,玲兒何在?你為何要挾持她!」
沮渠政理臉憋得通紅,卻不慌張。段有知他有恃無恐,只得將他往地上一頓,放了他。玲兒安危勝于一切,不能意氣用事。
沮渠政理吁口長氣,慢條斯理道︰「段幫主,令妹無羔,你大可放心,本太子請令妹到府中,實屬無奈之舉,還請包涵。」
段有听他這般說,心內稍安,說道︰「沮渠政理,你且听好,玲兒若少了一根頭發,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說著欲拽他去見玲兒。
沮渠政理忙道︰「段幫主且慢,我只看你手中一樣物什,看後,我親自送令妹到貴府,並向你及令妹陪罪,這些器物,一並送于你。」
段有啍一聲,問道︰「你要看何物直言,何必使如此下作手段?」
「怕你舍不得。」沮渠政理忽壓低聲音,一字一頓道,「繼、絕、環!」
段有一怔,說道︰「此物乃是東晉所設騙局,我幫中兄弟已傳遍天下,你難道不知?」
「當然知道。」沮渠政理說,「無風不起浪,我看一眼便知真假。若此事不假,我北涼得此後,當可雄睨天下,段幫主,你身為北涼子民,理應為國力,是也不是?」
段有冷笑著,從懷中模出兩塊玉佩,餃接一起,扔于沮渠政理。
沮渠政理雙手捧著玉玨,欣喜若狂,瞅了一陣,說︰「原來如此!」比劃一番,問道,「還有三塊,何在?」
「我這兒有一塊!」就听門外一人接聲,拓跋嗣、李歆、拓跋雷雲、索苞四人入內。拓跋嗣手舉一塊玉佩,遞于段有,說,「本欲昨日交于你的,沒顧上。我听到散花樂後,問了父王,父王又問了華伯,此物確是東晉騙局。華伯如實說後,便失蹤了,後來在長安找到了他尸體,他……自殺了,在其四兄弟墳前。」
段有唏噓間,將第三塊玉佩與前兩塊餃接一起,向沮渠政理說︰「還有一塊在玲兒手上,今日便讓你看個夠,走,去見玲兒!」
沮渠政理卻不走,眼珠一轉,說道︰「你莫不是拿假的糊弄本太子?段有,你身為北涼子民,卻勾連北魏、西涼兩國蒙混于我,你可知罪!」
段有「啪——」地一個嘴巴甩去,沮渠政理「哇——」地叫了聲,就見門外沖進二十余名大漢,個個手持鋼刀,將段有五人團團圍住。
就見索苞與拓跋雷雲對望一眼,兩人哈哈大笑間,身形已動,一陣 啪啪響過後,二十余名大漢皆已萎頓倒地。只听外面呼聲四起,百余兵士張弓搭箭,圍了木棚。
段有將沮渠政理小雞般提起,徑直出門。沮渠政理臉色煞白,急呼道︰「別放箭,別放箭,快快讓路,段幫主,你放了我,我隨你去見令妹便是。」(到縱橫中文網看正版《繼絕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