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另一塊,應原是在後涼國主呂光手中,呂光死後,後涼國主頻換,玉佩終未至最後一位國主呂隆手中,應是遺失了。
段有便將繼絕環之事說于朱元等人。幾人听了,驚詫之余,議出一法︰將繼絕環真相編成散花樂,由幫中兄弟傳遍天下,破了東晉陰謀,警醒各國!
幾人便商量著,編了一段散花樂——
繼絕環,大騙局,
天下英雄入迷局。
繼絕環,夢一場,
引得九州陷戰亂。
子虛烏有繼絕環,
不如回家睡熱炕。
幾人剛出門,見段玲已候在門外,手握寶劍,向段有抱拳一揖,聲音清脆︰「段幫主,敝人乃是公孫門下大弟子公孫玲兒,特來貴幫討教一二,請指教!」
見她裝模作樣的樣子,眾人轟地一笑,段有乃抱拳還禮道︰「公孫玲兒女俠,久仰久仰,江湖上素有‘公孫劍出,天下莫敵’之語,敝幫武功低微,只為討飯時驅狗護身而已,不敢獻丑,敝幫認輸便是。」
「段幫主錯矣!」段玲說道,「敝門劍法,乃是公孫無敵劍,非公孫劍。」
段有夸張一驚道︰「公孫無敵劍,敝幫更是不敢出手了,請女俠另尋高手吧。」說著便邁步。朱元幾人哄笑不止,隨段有移步。
「哎哎哎!」段玲一改女俠模樣,露了頑妹本真,跑來拽了段有胳膊,撒嬌道,「哥,你派六大金剛與玲兒比試一番嘛,玲兒武功真的厲害著呢。」
六大金剛,即朱元、陳積、陳忠、陳聚、陳保、陳常六人,瑞安府人私下所稱。
段有一刮段玲鼻子,說道︰「好好好,待你將其他人都打敗了,他六人自會與你比試,咋樣?」
段玲跳將起來,說︰「方才我過五關斬六將,已敗了府外五人,殺上門來了!」
「真的?」段有問。
「騙哥是小老鼠!」段玲說著,望著朱元等六人,眼珠骨碌碌一轉,一指陳常,「我與陳常哥哥先比試!」說著不管不顧,縴手一抖,綰個劍花,擺了門戶。
陳常無奈,只得與她比試。
段玲劍走輕靈,身如雛燕,一劍向陳常直直刺去,陳常身形一轉,一招「餓狗攔路」使出,啪地一聲輕響,棍棒與劍背相交,段玲忽身形後傾,一腳揚起,腳尖直向陳常頜下,陳常一躍避過。
此一招,陳常盡管手下留情,未磕飛段玲手中劍,招式上卻是落了下風。
段有、朱元等人本是笑嘻嘻地觀戰,此時卻暗暗稱奇。
但見段玲劍招凌厲,刺、挑、劈、抹融貫自如,縝密圓潤,法度嚴謹,極少有破綻,其身形則忽爾飄逸,勿爾凝重,其劍法端的厲害,出乎意料。
段有心中贊道︰名師出高徒,公孫娥真乃奇人,玲兒亦是聰慧不凡!
陳常至後來已使了六、七成力道,仍未將段玲擊敗。他堪堪將三十六路打狗棒法使完,段玲呼地跳過一邊,說︰「不比了,陳常哥哥不使全力,讓著我,無趣得很。」小嘴一努,「再過半年,我一定砍斷你打狗
棒!」說完刷地一下,寶劍入鞘,走了。
段有幾人相視而笑。
忽然,門外有一弟子疾來,向段有說︰「師父,沮渠牧犍王子來訪。」
段有即與朱元等六人出了府,至塢壁之外,見沮渠牧犍一身華服,立于一錦車旁,身邊有二十余人,那叫賈多的門衛頭目亦在。
段有隔遠即說道︰「牧犍兄登門,蓬蓽生輝。」
沮渠牧犍笑盈盈道︰「听聞貴府八卦塢壁固若金湯,萬軍難破,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丐幫總壇藏龍臥虎,乃我涼州堅強後盾。」
兩人便並肩入府。
沮渠牧犍說有要事要談,段有便讓朱元于大屋中招待賈多等人,兩人直到他寢室。
沮渠牧犍卻是來向段有通信封賞之事的。平定夏軍之戰,段有居功至偉,沮渠漢平便與他商議,要將其戰功稟報于沮渠蒙遜國主,提議封他為護國將軍,讓他心有準備,不日入朝受封。
段有一听,急道︰「萬萬不可,請牧犍兄與漢平大將軍務必收回提議。」
沮渠牧犍一怔︰「卻是為何?」
段有說︰「我丐幫有三大鐵律,其一便是不攀附、不依附任何勢力,我若受封,此幫主一位必坐不成,有負全幫兄弟厚望!」接著向他說了幫中三大鐵律,一再請辭,並直言道,「我能為國建功立業,全仗牧犍兄召喚,實言相告,我亦期望牧犍兄將來能入主北涼,故爾,你才是此番平亂第一功臣,請勿辭讓于我。」
沮渠牧犍苦勸一陣,段有只是不听,便應了他。對段有「第一功臣」之言,他心知肚明,逼劉勃勃投降、奪龍雀大刀,段有當時即將此份功勞送于他。段有高義,他如何不知?
沮渠牧犍默然無語,似有心事。段有相詢,他便明言道︰「此番夏軍入侵,本可拒敵于國門之外,賈多早已向我稟報段兄與陳保報警一事,太子府中,那周虎定已將緊急軍情稟報大子。可恨太子怠慢,將國家大事當作兒戲。我本欲此戰結束後將內情告之漢平叔父,由他聯合朝臣參太子一本,然太子卻早有防備,早已秘密殺了周虎,來了個死無對證!」
段有一驚,思忖一陣,說道︰「太子此人,看來是個厲害角色,牧犍兄當謹慎應對,一切順其自然,不可如姚秦一般內爭致亂,兄與太子,終是骨肉兄弟,我們外人,自當恪守子民本份,參與不得。我只盼牧犍兄平安康樂,有些事情,放手也罷。」
沮渠牧犍說道︰「段兄此言甚是,父王創業立國不易,北涼百姓安居樂業不易,我絕不會因一己之私,陷百姓于水火之中!」
兩人雙手,竟爾相握一起。
幾場大雪之後,大年三十到了。
一早,段有便與朱元、段玲等人掃庭院、掛桃符。瑞安府里里外外一派節日氣氛。
這是九年來第一次與段玲過年,段有想過得隆重、熱鬧。
之後,段有便帶了段玲,騎馬去靈鈞台祭拜父母,邀請父母亡靈回家過年。
靈鈞台側張姓老啞巴所住小屋前,卻有一五旬老者正在掃雪。段有一問,方知老啞巴已回家終老,五旬老者是其弟。段有方知老啞巴有家有舍。看老者之意,乃是要接替老啞巴住于小屋。段有不明白他兄弟倆為何要來居于此處,便好奇相問。
老者並不明言,只說是為了一個承諾,張家人會一代接一代住下去。段有見他不再言語,便將所帶年貨放下,告辭。
回家路上,段玲忽道︰「為了一個承諾,甚麼承諾呀?」
段有一笑,說道︰「玲兒別胡亂猜測了,人家不說,便勿刨根問底,每個人都有秘密的。」
段玲歪頭想了一會,突然「哇——」地一聲大叫,唬得馬耳一豎,差點將她撩于馬下。她直道,「哥,你一定有秘密未向我說過,老實交待,哥有甚麼秘密?」
段有嘿嘿笑道︰「玲兒真是聰明,好好好,晚上便說于你。」
他是想將與綠兒訂親之事說于段玲。大年三十一過,玲兒便十六歲了,該讓她知道她已有嫂子了。且他也想綠兒了,該帶玲兒去見她了。高千山等人亦盼他回去。若玲兒不願留在羊苴咩城,他將與綠兒完婚後同來高溝堡。
吃過年夜飯,段有、朱元、段玲等人聚于屋內喝酒「熬歲」,大伙本是說定要熬過子時的,但剛到子時,段玲便忍耐不住,央告朱元等人回去,說要一人分享哥哥的秘密。
段有便將綠兒之事一五一十說于她。
段玲听了,眼露神往,說︰「我要見綠兒嫂子,正月過後,哥帶我去羊苴咩城,我要和綠兒嫂子痛痛快快玩。」
段有應了,此正是他所想。
正月初一,天剛亮,瑞安府中人全部出動,牽馬趕羊驅牛,前往塢壁東南方向「新」。塢壁內四五百百姓皆如瑞安府中人一般。一時間歡聲笑語不斷,馬嘶羊叫連成一片。
田野間白雪皚皚。段有等人趕到新地點,見眾人已用柴禾圍了一個大圈,圈中央立有「芒神」,貌似一稚氣未月兌、活潑頑皮的牧童。「芒神」前,是一案幾,幾上擺滿米、面、肉、果等祭品。
段玲眼瞅「芒神」,歪著頭與其嘰嘰咕咕說話,欲要模「芒神」的臉,手伸了數次,終是不敢。
不一時,塢壁內五、六個老者聯袂而來,與段有互拜年後,中間一白須飄飄老者便整理一番祭品,對天焚香,率眾人跪拜皇天厚土及八方神靈。之後,白須老者便請段有致「新」禱辭。
段有取已備好的紙,清清嗓子,展開念道︰「正月初一,高溝堡瑞安莊共一百二十戶五百六十六口人,以及牛、羊、馬、豬、狗等計八百五十五頭(只),面朝東方,舉行新儀式,虔誠跪拜皇天厚土及八方神靈,願保佑我等一年好運,四季平安,百病不生,六畜興旺,五谷豐登,風調雨順,闔家和睦,大吉大利!願狼來封口,賊來迷路,惡鬼不侵,虐疾不行……」
禱畢,白須老者再率眾人三叩首。爾後將柴禾點燃,眾人在火圈內外來回「跳火」,拿出燒酒一飲而盡,之後在牲畜額上抹些余灰。(到縱橫中文網看正版《繼絕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