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上燃了一豆燭火, ——籠剔透的琉璃罩子,驅去房內一丈見方的小半漆黑。
這是間書房,但一應擺設卻——見什麼高雅意趣, 反倒很有些富貴豪奢的感覺。
掛滿牆面的名人字畫,紫檀架上壘成堆的一方方寶硯, 並著各色金銀瓷器, 珠串古玩, 座椅瓖了金邊,鋪一層白玉涼席, 旁邊又置了兩個紅漆木盆,放滿了冰塊,便是夏夜悶熱, 仍有清涼沁骨。
山白縣的縣令正靠坐在這涼沁沁的椅子里,一手搭在扶手上, 一手按在桌邊,似是正——伏案忙于公務。
然而燭火搖動出的光芒, 卻隱約映亮了縣令慘白如紙的臉色和肥肉層疊的脖頸間那一道殷紅鋒利的傷口。
大片的鮮血淌下來,洇濕白色的中衣和——披的淺青色官服,一雙手在這染血的衣裳里靈巧地模索著, 似是在尋找什麼。
手的主人身穿夜行衣, 頭臉俱用面罩裹住, 只露出一雙陰鷙狹長的眼楮。
「果然帶在身上……」
翻找的動作一停,這人目露喜色, 手指一夾,——縣令的衣襟里取出一封信函來,拆開簡單掃了兩眼,眼神便是一變︰「這韓博當真是奸猾無比, 竟還私自留了賬本,真讓鄭先生說中了!」
將信函塞到身上,這人警惕地側耳听了听窗——的動靜,便轉而翻起書案與紫檀架來。
翻找的過程中,他還——忘搜刮一些便于攜帶的金銀玉石揣進懷里,眨眼便將書房內翻得一團凌亂。
最終,他——桌案底下的一個暗格內找出了一本冊子,欣喜無比地借著燭光翻看確認。
就在這時,一縷陰冷無比的涼風突然輕輕掃過他的後頸,令他忍——住打了個哆嗦,渾身竄起雞皮疙瘩。
「誰?」
他——驚戒備之余,剎那便反手出劍,揮向身後。
然而此劍卻砍了個空。
他迅速——頭環視,書房內空蕩依舊,並無除他之——的——二道人影——
對,除他之——,還有一個人,或者說,還有一具尸體。
下意識地,他低頭看向被殺死在椅子里的縣令,卻見之前垂頭坐著的尸體,竟——知何時揚起了頭顱,一雙驚恐圓睜的眼楮正死死地盯著他。
這人一僵,全身汗毛聳起,悚然驚懼,——神一瞬失守。
而就在這一瞬,一只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他霍然抬頭,正對上一雙漆黑沉冷,暗藏玄秘的眼楮。
頃刻間,他的眼神變得混沌起來,神思昏昏沉沉,陷入了一種半夢半醒的空洞狀態。
在這種茫然虛無的狀態下,他听到有一道冰冷的聲音在詢問︰「你是何人,為何來此?」
他思緒空空,沒有過多的想法,聲音微弱飄忽地老——答道︰「我叫吳橋,是江州江陵郡郡守的客卿,專門負責處理一些見——得光的事務。此次前來山白縣,是奉郡守之命,來殺山白縣縣令滅口。」
那道聲音頓了頓,繼續問道︰「郡守為何——殺山白縣縣令滅口?」
「山白縣——是富縣,雖有各方勢力存在,但卻都——關注縣內諸事,縣令韓博又貪婪成性,有意攀附郡守,所以郡守便將搜刮錢財賄賂一事主——安排在了山白縣。數日前,郡守命我送來一封密信,告知韓博,鄭家家主暴斃,新上任的家主——欲與郡守——流合污,還——引入朝廷查賬。」
吳橋似睡似醒,慢吞吞道︰「郡守為補虧空,令韓博加緊搜羅銀錢,並抹干淨手腳。」
「但——想,韓博反過來以此——挾郡守,還想——送出投名狀,攀上鄭家。可韓博絕——想到,郡守與鄭家本就沒有鬧翻,一切只——過是一場早就演好的戲,只為查出那些懷有二——之人,盡快解決。」
那道聲音道︰「有二——之人定然——少,若是都殺,——怕動靜太大?」
吳橋道︰「郡守下令,只殺三人,其余都有另處置。」
「除韓博——,另——兩人是誰?此三人為何特殊?」那聲音問道。
「另——兩人一是平安縣縣令趙谷生,一是百里水幫——三舵主江大眼。」吳橋道,「這三人都——頭到尾參與了祭河神一事,——能留下活口。」
「祭河神?」
那道聲音靜了片刻,道︰「你對此事知道多少?」
吳橋昏沉道︰「兩年前汶河決堤後,郡守選中汶河兩岸的山白縣與平安縣,下密令讓這兩縣開始祭祀河神。被選中的祭品一定——是一家人,——能有遺漏,除了郡守指定的名單上的人——,其余可由縣令自己決定。」
「選中的祭品——活著送到汶河河——,百里水幫的人——潛伏在附近,等祭祀結束後,將名單上的祭品運走,名單——的可殺死,也可買賣,皆由江大眼決定。我曾听郡守無意間提起過,這運走的祭品好像是由鄭家接手的。」
「我……我知道的就只有這麼多了。」
這時,又有一道聲音似遠似近地輕輕響起,嘆道︰「那看來,就沒有再留你的必——了。」
聞听此言,吳橋——中莫名一個激靈,神智——籠,就——掙扎清醒。
但——等他真的清醒過來,他的護體罡氣便被刺穿,喉間傳來了一抹涼意。
「呃——!」
他瞪大眼楮,嗓子里未曾出口的慘叫被硬生生截斷,恢復知覺的手麻木抬起,捂上喉嚨,卻只模到了黏潮的鮮血。
謝乘雲收劍,單手扶住栽倒的吳橋,無聲地將他的尸體放到了地上,然後轉而看向楚雲聲,一邊搜出賬本和密信,一邊傳音入密道︰「楚楚自創的這秘法,倒與西域邪道玉鼎洞的攝——術有些相似。」
楚雲聲閉了閉眼,收攏周身逸散的真氣,算是暫松了口氣。
趕路來江南的這小半個月,雖說日夜兼程,頗為辛苦,但楚雲聲卻一點都沒懈怠,浪費時間,時時都在鑽研秘法。
生生易道經中只有一式絕招,融為刀法,也顯得手段單一,略有——足。
所以他在趕路的——時,便鑽研功法,創了這麼一道秘法,于某些環境和氣氛中,調動真氣,營造虛虛——的幻覺,創造出一個令敵人——神失守的機——,並趁此機——,變化真氣流動軌跡,短暫迷惑敵人。
這秘法自創出來,還是頭一次真正使用,效果——錯,只是限制頗多,若是遇到環境——合適或是敵人——神堅定強大,境界較高的,那便沒什麼作用了。
但有一個輔助手段,總比沒有強。
把賬本和密信都拆開看了一遍,確認與吳橋所說並無出入,楚雲聲才道︰「今日我去河——救李家人時,並未——現有百里水幫的人在旁窺測。江大眼極可能——經被滅口,或是——預感——對,及時收手。」
「前者可能性最大。」
「江大眼——像兩縣縣令,他是江湖人,百里水幫又掌握著這附近動向,若是這兩縣縣令率先身死,他必然——現,——有警惕。所以在在這三人之間,他應當——是——一個被滅口的。」
謝乘雲微微頷首,道︰「看來真正的幕後之人是江州鄭家,郡守八成只是被推到前面來的一個靶子。但這郡守也——是個省油的燈,運走的祭品是被鄭家帶走了,這應當是個秘密,他卻‘無意間’吐露給了——月復客卿,顯然是另有——思,並——信任鄭家。」
「與鄭家有關,看來這祭河神一事牽扯——小,陰謀甚大。」
楚雲聲道︰「且這吳橋說,鄭家老家主暴斃,新家主剛剛上位。」
謝乘雲怔了怔,和楚雲聲對視一眼,確認對方和自己想到了一處——這世家家主、少主的變故,似乎是有些多了。
這里——是說話的地方,簡單整理過線索思路,又處理掉殺手吳橋的尸體,兩人便——再多作停留,迅速跳窗離開了縣衙。
次日一早,天還未亮,楚雲聲和謝乘雲便辭別白坨村的李家人,騎馬上了官道。
兩人改換裝扮,進了山白縣縣城,隨便在茶攤前一坐,沒一——就听到了山白縣縣令被害的消息。
這消息只一個早上便傳遍了整個山白縣,高談闊論的閑漢們說得嚇人極了,有說是縣令被割喉放血,乃十——年前貪污受賄,害人滿門,惹來了仇家報復,也有說是縣令腦袋被砍了,尸首分離,凶手——知所蹤,只有小丫鬟看到一道奇形怪狀的黑影,詭異非常,也有說是江湖俠盜,殺了大貪官,劫富濟貧,是為伸張正。
縣衙想——封鎖消息,但縣令——死,群龍無首,主簿的話根本——好使,止也止——住。
謝乘雲熟門熟路地尋了縣里的地頭蛇,稍一打听,果然便也得到了百里水幫的——三舵主江大眼被仇家暗殺的消息。
據說這都是兩日前的事——了,只是偌大江陵郡,消息互通有無並——那麼方便,這消息昨日才剛剛傳來,只有和百里水幫有些聯絡的地頭蛇們及時知曉了,尋常百姓尚還沒有听說。
將昨夜得到的線索都一一做了確認,楚雲聲和謝乘雲商議過後,決定在山白縣城停留——日,看看郡守與山白縣的反應,以及河神祭祀一事的後續。
順便,謝乘雲利用謝家的暗樁,弄來了一封鄭家的帖子,等到了金陵,他和楚雲聲便——分頭行動,一個去鄭家,一個去寧家。
河神祭祀和鄭家老家主暴斃兩件事看起來非——尋常,謝乘雲——打算置之——理,便讓楚雲聲喬裝潛入,而他自己則按照原本的計劃,前去寧家,和謝家定丹匯合。
只是謝乘雲拿的這帖子,身份好巧——巧卻是淮州一個偏僻郡城的小世家的大小姐的。
楚雲聲這身男裝還沒穿熱乎,就又換上了長裙。
「故意的?」楚雲聲道。
謝乘雲執筆給他畫眉,聞言一本正經道︰「大小姐,——仗著貌美,就憑空污人清白。」
楚雲聲掃了謝乘雲一眼,沒應聲,只是謝乘雲握筆的手忽然歪了歪,似覺腰後有些冷。
接下來的——日,山白縣城經歷了一番小小的動蕩,但對平民百姓的生活卻沒有產生任何影響,縣令死了,大——了就是坐在腦袋上面的換了一個,和他們的日子無甚關系,該下地的下地,該出攤的出攤,與往常一般無二。
江陵郡派人來調查縣令之死,但只來了一日,就匆匆結案為仇殺,——布了一個和吳橋沒有半點相似的江洋大盜的通緝令。
之後主簿暫理衙門,靜待新縣令到任。
河神祭祀之事,除了汶河邊上的村子念叨——句,也無人再提。此等習俗,慣來是歸在常事之中的,算——得稀罕,若——刻意提起,少有人說。
于山白縣城做好萬全準備後,楚雲聲與謝乘雲便出山白縣,過太川湖,直去金陵。
金陵乃江州——一大城,雄奇偉麗,巍峨滄桑。
楚雲聲在城門——便與謝乘雲分開,拿著鄭家的帖子,率先入了城。
鄭家——在是好找,作為勢力盤亙大半個江州的千年世家,其主家府邸佔據了金陵城最中央最繁華之處。
高牆大院,鬧中取靜,由喧囂長街沿河行至此處,便能見百年古木,水聲潺潺,鳥鳴蟬叫,清幽寧靜。
只是比起往日車馬盈門的繁盛,此時正在辦著喪事的鄭家里里——都掛滿了白綢白幡,——見賓客——絕,唯余肅穆清冷。
楚雲聲牽馬走到鄭家門前,取出帖子,輕聲細語地開口道︰「兩位大哥,這里可是鄭少卿府上?」——
過世的鄭家老家主曾入朝為官,任太常寺少卿,所以常被尊稱為鄭少卿。
鄭家守門的護衛皆是含神後期的好手,個個虎背熊腰,雙目精芒閃爍,警戒四周。
見楚雲聲過來詢問,模樣如此清冷絕艷,又有帖子在手,便也放輕了聲音,雙手接過帖子,恭謹道︰「原來是豫章郡的葉小姐,府中事務甚多,請您稍等片刻,容我等前去通稟。」
說罷,接了帖子的護衛便匆匆進了府內。
楚雲聲退到路旁的樹蔭下等待——
動手難知境界——力,門前留守的護衛興許以為楚雲聲並——武或武功糟糕,見他離得遠了,便無甚顧忌地說起了小話,連傳音入密都沒有用。
「這都這——日——個上門來的女子了?這位葉小姐,莫非也是大少爺在——游歷時惹來的風流債?」
一人擠眉弄眼,小聲道。
「——多——多,才——四個。」有人道。
另一人插言︰「哎,別看來的多,但依我看,另——那三位可比——上這位葉小姐。雖說這葉小姐長得是忒高了點——,但這樣貌氣質,身姿儀態,可是那三位學都學——來的。能勉強一比的,也只有那位凌姑娘了。」
「你們才見過——個絕色佳人,又懂什麼?」
還有人開口︰「這四位姑娘可是各有各的美。趙姑娘柔弱秀美、體貼賢淑,錢小姐豐滿嬌憨、靈動可人,凌姑娘柳嬌花媚、潑辣爽朗。當然,我也覺著這位葉小姐最美,艷若桃李,冷如冰霜,氣質高華,風姿——凡,可為四美之首。」
有人嗤笑︰「得了,少賣弄你肚子里那點墨水了,再貌美再好看,那也和咱們沒關系,人家那是來找大少爺的。」
「什麼大少爺,現在是家主了。」——
名護衛閑聊著,卻——知他們的交談話語都被——丈——的楚雲聲悉數收入了耳中。
楚雲聲略感詫異,沒想到除了他這葉綰綰,近——日竟還有三名女子上門拜訪鄭家,而且極可能也是用的類似的帖子。若非如此,這——名見慣了世家往來的護衛——這般草率地將他和其余三人歸在一處。
而謝乘雲取來這份帖子時,也並無太多說——,單獨來看,這只是一份極為普通的附庸家族的拜帖,並無特殊。
也——知這聚堆——到訪的另——三名女子有何目的,又是否——對他的行動產生——必——的麻煩。
正思索著,鄭府大門一側的小門忽地打開,前去報信的護衛隨著一名素白戴孝的年輕男子走了出來。
這年輕男子約莫二十出頭,英俊高大,生了一副薄唇桃花眼,看著便是風流多——的模樣。
只是其剛剛喪父,面上顯露著愁苦與哀色,並——見多少風流姿態。但一眼望見楚雲聲時,雙眼還是陡然一亮,露出驚艷之色。
「在下鄭玉宸,勞葉小姐久候了。」
楚雲聲面色清冷,拱手還禮︰「無妨。」
鄭玉宸也——在意楚雲聲的冷淡,反而好似還相當受用,笑容越——燦爛,溫聲道︰「——知葉小姐今日前來,是為何事?」
楚雲聲按照預先準備好的說辭,淡淡道︰「本是無事,只是恰巧游歷江湖,行至金陵,听聞鄭家變故,便想登門為鄭少卿敬一炷香。家父一生最仰慕之人便是少卿,若他得知此事,定——悲痛萬分。」
說起父親,鄭玉宸笑意褪去,神色哀傷︰「葉小姐有——了。還請隨我入內,莫——在此曬著了。金陵繁華,既是游歷到此,——若多留——日,後日喪期結束,有我接任家主之禮,葉小姐留下觀禮可好?」
說話間,鄭玉宸引著楚雲聲——小門進了鄭家大宅,後頭有人牽來楚雲聲的馬,送去馬廄。
見鄭玉宸如此熱——,楚雲聲便也順著桿子,道︰「我本便打算停留——日。只是鄭家主事務繁忙,——好叨擾,見過鄭少卿後,我自——離去,若鄭家主有事尋我,可去城東順來客棧。」
鄭玉宸忙道︰「鄭家別的沒有,客院卻是許多,並——麻煩。葉小姐既——到了金陵,那便沒有出去住的道理,這若是說出去,豈——是顯得我鄭家小氣拒客?玉宸還未正式登上家主之位,葉小姐可莫——玉宸背上如此名聲呀。」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楚雲聲扮作的葉綰綰大小姐既是如此善解人意,那便必——可能讓鄭玉宸為難,于是只好答應住下。
只是言談間,除了鄭玉宸有些之意和過分熱——,倒並沒有什麼異樣——妥之處。觀鄭家護衛下人的表現,老家主之死也好像並無隱。
鄭玉宸領著楚雲聲到靈堂祭拜過後,便親自為他安排了一間客院。
前去客院的路上,楚雲聲——著痕跡地打探著鄭玉宸行走江湖和在老家主暴斃後歸來途中的一些事。
聊得正高興時,前方的垂花門里卻忽然轉出來一名高挑秀麗的柔弱女子。
女子一看到鄭玉宸,便露出欣喜——態,而轉眼瞧見了鄭玉宸身側的楚雲聲,笑容雖如常,但眼底卻有敵意一閃而過。
「玉宸哥哥,這位姐姐是……」
鄭玉宸完全沒注意到柔弱女子的醋意和敵對,只瀟灑一笑,介紹道︰「這位是淮州葉家的葉綰綰葉小姐,游歷至此,特來祭拜父親。葉小姐,這位是靈蕊姑娘,趙靈蕊,涼州天機門的弟子,也是我的好友。」
趙靈蕊柔柔福了一禮,溫柔含笑道︰「靈蕊見過葉小姐。葉小姐是——住含雪院吧,我就在葉小姐隔壁,東客院只住了你我二人,我們——常往來才是。」
楚雲聲點了點頭,沒出聲,但——中卻無比贊——趙靈蕊所說的常往來的提議。
當然,這並——是他忽然就變了性向,貪圖上了趙靈蕊的美色,而是這趙靈蕊根本就——是什麼天機門弟子,就算換了身打扮,換了個氣質,還換了個名字,但曾與這張臉在鏡子里朝夕相對過半個月的楚雲聲還是一眼就能認出——
這分——就是以李——桃僵秘法——謝家逃走的九仙宮聖女,季靈!
與此——時,金陵城西。
謝乘雲縮骨冒充謝家定丹身邊的一名護衛,順利潛入了寧家。
卻——料剛一進寧家,就見整個寧家都操辦起了喜事,原來是寧家主听信一名年輕道士的指點,——給寧壽娶親沖喜。
「道士?」
謝乘雲皺眉︰「何處來的道士,能讓寧天成信任?」
謝家定丹高手,也是謝乘雲的族叔謝子軒道︰「寧天成精——得很,若是尋常道士,自然——信。但那前來指點的乃是太虛觀的本——弟子,安字輩,名叫榮安歌。」
「榮安歌?」謝乘雲若有所思。
謝子軒點頭︰「我——派人去查此人來歷是真是假,但太虛觀為天下——二觀,尋常人——敢冒充。依這榮安歌所言,他是來下山尋找他一位師兄的,揭了榜來醫寧壽,也——黃金萬兩,只希望借助寧家的勢力,在江州找到他師兄。」
謝乘雲似笑非笑道︰「他醫治的法子就是給寧壽沖喜?他做了何事,令寧家主信了他的醫術?」
說到此,謝子軒的面上也顯出一分怪異來。
他蹙起眉,壓低聲音道︰「此事古怪,他……他當著寧天成的面,給寧壽捉鬼驅邪,做了場法事,然後……寧壽還真醒了!」
謝乘雲眼神微變,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輕輕吹了吹,似是而非地嘆道︰「那看來,這道士還有些門道。」
「如此,只能希望弟子是弟子,太虛觀是太虛觀,莫——修山上清靜,偏偏入凡來擾棋局,惹仇怨。」
聞言,謝子軒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之色,咬牙低聲道︰「便是太虛觀,謝家亦——懼。這條路上,無論有誰敢擋,皆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