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了這個孩子,我難免有些心情郁結,但得知薛彩衣被褫奪了封號,被禁足于自己寢宮之中,我只好失笑。
如今正是兩虎相爭之時,赫連墨這樣做,也無非是為了保全她罷了。只听說她不領情,總是在宮中叫囂,大吵大鬧的不肯停歇。
我休息了幾日,身子也不曾如何虛弱,便叫浣兒陪著我去一趟薛彩衣的寢宮。
昨日里,有朝臣彈劾薛凡,更是拿後宮之事一並諸罪于他身上,真真是推到了刀口浪尖之上。唯一出人意料的,便是吳安王竟不曾遂了那些朝臣一起,貶低薛凡,倒是還替他說了幾句話。
昨日一事,赫連墨將薛凡禁足將軍府,便無後話了。
左不過是誣陷他貪污,勾結朝臣意圖不軌,總要搜集了證據才行。
可薛凡為人謹慎正直,吳安王若要抓住他的把柄,亦是難上加難。
浣兒同我說著,不一會兒便到了薛彩衣的寢宮外,這一路講著話過來,倒不覺得遠了。
待奴才通傳後,浣兒便遂我進了內殿。
彩衣宮中的侍婢極少,她又屏退了左右,不許有人留著,連一盞茶也不曾為我備著。我尋了椅子自個坐著,倒也不顧忌什麼。
她懶懶的坐在床榻上,手里正繡著一方帕子,繡了些什麼我倒看不見,只她一味低著頭,瞧也不瞧我一眼。
內殿雖有火爐,但顯然炭火不足,微微有些冷意,許是她被罰禁足,那些個御史待她也大不如從前,有意苛待。
好在我披了厚絨披衣,進殿也未曾解下。
「你可好?」我淡淡的開口問。
她手上的動作微微一滯,卻沒有停了太久,低低道︰「這倒不像你說的話,你應是恨我入骨才對。」
我輕笑,「你要害我,一點也不奇怪,我若恨,你此刻早是死人了。」
「從前你在我身邊時,原以為你天真爛漫,倒也無害,現在想想,你處心積慮,早就視我如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薛彩衣索性放下了手中的活兒,抬頭望著我,兩眸無神,揶揄道︰「你倒是看得開。」
「只是我不解,你是如何悄無聲息的在我飲食中下毒。」
她忽然笑起來,止不住的笑,先是小聲的笑著,隨即便是大笑,仿佛我說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似的,竟笑的她哭笑不得。
她果真是又哭又笑,那手遙遙指著我,道︰「你真以為是我一人害了你?」
我皺眉。
這話是什麼意思,莫不是後宮中有意于此的不止一人?可近日里我只見過彩衣與和月,那位淳王妃也是許久未露面了。
我沉下臉,質問︰「你這話什麼意思?」
薛彩衣止住了笑,卻還是淺笑著,略有嘲諷之色,緩緩道︰「你還記得那日我贈你的紅棗桂花羹嗎?」
我點頭。
「羹里置了你愛的酸梅。」
我復點頭。
她慢慢道︰「你可知那並不是酸梅,而是胭脂果。」
胭脂果?是了,同是酸食,況且碾壓了也看不出,只是胭脂果並無害。
「他給你吃的,也都是胭脂果!」她忽然提高了聲音,雙眼瞪著我,臉上有一抹詭異的笑容,令我看不透。
他?
必是赫連墨了。
可是胭脂果究竟有何用意。
薛彩衣似並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只撿起來一旁的帕子放進手里,繼續繡著,再為抬頭瞧我一眼。
見她再無用意同我說話,我便離去。
出了她的寢宮,我站在殿門口,佇立良久。
仔細琢磨薛彩衣說過的話,卻久久未能有個定論,只能一路猜測著回了莞寵殿。
後來,我問過暗香,他二人在外久了,也是見多識廣,我便將彩衣同我說過的話一字不落的講給他二人听。
胭脂果,乃是一種酸果,旁人吃些倒也無妨,只是吃的過多有傷脾性。這些都不礙事。
但我卻是有身孕之人。
胭脂果,孕婦常食用,便會導致小產。
況且常以酸梅誘之,太醫令自也查不出緣由。
听了暗香的話,我長長吁了一口氣,難怪彩衣會有那樣的神色和反應,難怪…
小桌上給暗香備了兩盞茶,也給我自己備了一盞,我吩咐他們說完話便以茶潤口。我伸手探了一杯茶,端在手上,竟未察覺茶已涼透。
赫連墨呵赫連墨,我竟未料到你的心思如此深遠,嘴角上揚出一抹笑,大抵帶著微微嘲諷的神色。思前想後,出了赫連墨,有這樣心思的,必然還有西烽了。
他二人都以酸梅置在我藥湯中,酸梅皆是胭脂果。
西烽也曾想,不要越國。
正如今日,赫連墨害我失去了他第二個孩子。
這一生未想過要負任何人,唯一負了的便是子期了。可身旁人卻一一負我,先是若素,再是安姑姑,再到西烽,甚至是赫連墨。
我將涼了的茶一飲而盡,發覺竟是那樣的苦口,這雪地白毫,再沒了先甜後苦的一味,從入口只下喉,竟是苦澀。
/>可到了月復里,竟又生出暖意來。倒也有些奇怪。
將空了的茶盞狠狠摔到地上,碎了一地零散,也險些扎到了自己,我望著一地的碎渣,心中也有了決意。
「暗香,先前說過的計劃,今日便開始吧。」我蹙著雙眸,凌厲的望著他二人,這一日我自己怕也等了許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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