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前朝,傳言薛凡與吳安王已有多次政見不合,每每都鬧的不歡而散,也令赫連墨頭疼。安內攘外,如今內朝不穩,自然外政不穩。
西北亂民暴動,寒冬大學,壓塌了糧食。這幾日雪不停,更是久久的壓著田地,冰天雪地的,來年收成必有大減。
今年初冬,錦都也降了大雪,但不甚嚴重。倒不如西北那樣拮據了,只民生乃大事,遲遲不處理也不是個法子,自然要有所安撫,也要想個法子,不使來年開春缺糧。
這筆錢,光是從國庫里抽,遠遠不夠的。當年便有先例。赫連墨登基不過兩余年,正是用錢的時候,國庫里又豈會富足。
可若要那些大臣少那些俸祿,倒也是難上加難。一來赫連墨根基不穩,二來,那些個老臣也不是好糊弄的。
南桀不比西景地大物博,也不比西景富裕。而恰恰我的傾城閣,最不缺也便是錢財。若是赫連墨向我開口,我倒是能借他些錢財。
只赫連墨遲遲未曾提起。
後幾日里,浣兒出了一趟宮,購置一些物件回來。
在錦都里听聞百姓談及三年前之事。便是有關于我了。
那時,錦都遭了澇災,薄江上又是洪災,也是沖垮了農莊,顆粒無收。我卻下旨免了下一年的賦稅,更是想盡法子安撫農家,百姓連聲稱好,安然過了個好年。
便有百姓稱我賢明,一時大獲人心。
談及當年,倒有些百姓念著我的好,狠狠的咒罵子期。我听了浣兒的陳述,一時有些傷感。若有一日,必要為姜家平反!
當時國庫雖不富裕,但遠比現在好的多。楚弋笙坐穩江山,自然有他的道理,而那年宮變耗費了赫連墨太多的精力和錢財,我又剛剛撥了國庫的銀子賑災,自然沒留了多少予他。
更何況他安撫各藩王人心,封賞各封地,樣樣都要花銀子。
倒是流年不利了,又趕上了雪災。
我自然成日好興致的躲在殿里取暖喝茶,等著赫連墨來向我開口呢。
前兩日染了風寒,許是因為有了身孕,生病也是頻繁起來,傷風竟也要臥榻。我披了厚絨氈衣,窩在榻上便是一動不動。
浣兒拿了姜湯遞過來,我低頭一看,驚疑道︰「怎的姜湯里也能放酸梅了?」
這赫連墨,還真將我當酸梅罐子了!
浣兒炸了眨眼,無奈道︰「取來時就這樣了,奴婢也沒辦法呢。」
我的身孕已快有五個月了,已能斷定男女。前幾日太醫令也來過,說是個健康的男胎。我一直以為會是個女兒,沒想到又是個男孩兒。
我倒沒有生女兒的福氣了。
接過姜湯,不情願的喝了幾口,隨後放到小桌上。
姜的氣味配上酸梅,實在令人惡心反胃呢。
我拾起一旁的針線,正繡著肚兜,想著給出生的孩子做一件也是好的,便繡了雙魚在上頭,只繡了魚頭罷了,剩下的還要花些功夫。
娘親的繡工倒是不錯的,只我沒能得了真傳。
繡了幾下,發覺小月復有不妥之處,竟微微疼著,我將針線放下,急急喚浣兒的名兒。
便開始冒冷汗。寒意四竄。
「快!快去請太醫令!」我忽然有種不祥之感,這個孩子,怕是注定保不住了。
浣兒听了我的話,大驚失色,急急跑了出去大聲吆喝,要侍婢火速去請太醫令來,並通知赫連墨。
未等浣兒回到我身邊,我便撐不住身子倒在榻上.
醒來時我已臥在內殿的床榻上,覺得渾身無力,雙眸看事物卻很清晰。我微微挪了頭,瞧見外殿站了許多太醫令和侍婢,浣兒也在。
我張了張嘴,喊著︰「浣兒…」
浣兒置若罔聞。
「浣兒…」我用力的喊了一聲,她才回過頭來,一時有些欣喜的跑了進來,跪在我床榻邊上。
「王妃你可醒了!」她高興的竟有了淚花。
我伸手模了模小月復,長嘆了一聲,「孩子是不是已經…」
浣兒的神色黯下去,低低道︰「是,小產了…太醫令說是服食了催產的食物,才導致小產的。」
催產的食物?
發覺異樣前,我也只是喝了幾口姜湯罷了,姜湯會有什麼問題嗎?
「王妃,奴婢也疑心姜湯,叫太醫令查過了,可並無大礙呢。」
未能守住這個孩子,我倒不像之前一般撕心裂肺,出人意料的平靜。其實,我早有預感,這一胎是必定保不住的。
「叫太醫令開些養身子的藥便退下我,我想清靜清靜。」我淡淡吩咐道,隨即闔上了眼。
赫連墨未曾來。
「是。」浣兒得了我的吩咐,便去遣散外殿的太醫令和奴才們。
隨後自個又跪倒我床榻邊上,低聲道︰「陛下來過了,勃然大怒,說是此事與玉王妃月兌不了干系,便去後宮興師問罪,至今未歸。」
我詫異。
便睜開了眼,難以置信的望著浣兒,她倒是不可能說謊的。
「當真?」我不確信的又問了一遍。
>「千真萬確!」
薛彩衣。
她要害我,竟這樣無聲無息,委實是手段高明,只還是被赫連墨知曉了。如此,赫連墨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出了玉王妃的名兒,便是告訴全朝,玉王妃謀害王嗣。
如此一來,也是將薛凡推到了刀口浪尖上。
暗暗揣度赫連墨的用意,左不過是最危險的便是最安全的。也好罷,只要他的算計里,並沒有這個孩子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