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天明,便听見外頭一陣噪響,我急忙穿好了衣,還揉著眼就出了營帳。
士兵都四處走動著,似是在聚集,有些口里念著,好似是西景發難了,一大清早便在薄江上攻來了。
我正想著西烽怎如此耐不住性子,便瞧見伯安急匆匆的朝我這兒跑了過來。好不容易在我跟前站穩,才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慕王爺動大怒了!」
雖是著急,但還是壓低了聲音同我說。
「現在情形如何?」
「王爺受了重傷,自然沒法上陣,但是綏遠將軍指揮有素,又是突襲,南桀損失了極多的弓箭手,如今正是如火如荼,王妃還是不要到前線去的好。」
我沉著臉,點了點頭,默默的回了帳子里。
可既我不能到前線去,便是在帳子里憂心難耐,獨自踱步了整日,听著外頭的暴動。
直到暗香悄然到來,已是夜色降臨。
外頭亂哄哄的,自然注意不到我這里,赫連墨又在前線,一時半會兒難以歸來,暗香二人一個守在帳外,一個在帳內向我傳達消息。
據說西景朝中傳來消息,自小皇帝逝世,西瑯胤與西瑯寰便是明爭暗斗,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國不可一日無主,群臣自然要推選一位德才兼備的賢者擔任天下。
可既如此,西瑯胤與西瑯寰都是掌了實權的,但說起賢能,朝中上下對西烽稱贊更多,可西烽如今身在前線,倒也不能左右什麼,權臣意見相左,遲遲未有定論。
但我傾城閣手握眾多貪官污吏的罪證,捏著他們的命根子,便也算捏著許多勝算。我擬了折子,若有改天換日,必有大動靜。
魏亭山年事已高,身居高位,雖無實權但仍是禍害。要他倒戈也未可知,他不是什麼正義善良之人,若說倒戈,倒大可從魏子房身上下手。
江山易主,必有新寵。
提拔魏亭山之子,魏子房,接任父親。
將玉國公的兒子,提拔魏禁衛軍統領,協理內宮兵權。
玉國公既年事已高,自不適合回朝,但與玉國公交好的權臣不在少數,若能動之以情,倒也可以為我所用。
加之如今許多大臣對西瑯胤不滿,西瑯寰暗中又幫襯支持著西烽,明著他與西瑯胤爭奪,實則是為西烽鋪路。
加之西瑯玦的暗中相助,想來也無大礙。
將擬好的折子交予暗香遞回西京便可。
西烽,我為你鋪路,大抵也是為了我自個,可如今,卻有更大的念想了吧。
將這些事安排處理好了,其實也無大事了,吩咐了傾城閣自此听安姑姑的吩咐,安姑姑身在慕王府,自事事以慕王府為重。
加之前些日子得了浣兒的消息,如今南桀錦都也是搖搖欲墜,內政紊亂,楚家直系發難,倒也是時候。
暗香遲遲未曾離去,似有話還要說,我便直言許他說。
倒是關于西烽的。
前幾日里,暗香查處西烽的身份來歷有些蹊蹺,雖說他是前公子太子妃的兒子,此事知曉的人亦不多,可既西瑯寰與西瑯玦知曉,西瑯胤又怎會不清楚。
可對外,西烽並非王族貴冑,自然與皇族血脈無關,如此暗香便有猜疑,仔細查探,也叫傾城閣細細探了。
當年,太子妃誕子那日,正是我娘親臨盆之日,二人同時生育。可娘親生了一個兒子,太子妃的孩子卻被稱作先天夭折。
後有傳聞,說是我娘親奪了太子妃的孩子自個兒撫養,是因她的孩子先天夭折了。所以,在旁人眼里,西未眠便不是娘親親生的,而是當年太子妃的兒子。
那麼這個孩子,便是西烽。
當日我問及西烽有關西未眠之事,他說早早夭折,如此也不算作假。可重點並非如此。
暗香查到,當年良娣的孩子並未夭折,而是成功生育,至于太子妃的兒子則是被暗中撫養,至今下落不明。跟著良娣的,必是她親生的兒子。
如此一听,我便有些糊涂了。
暗香懷疑,西烽便是西未眠。
是我娘親同公子的兒子。
我一時有些懵,按著額頭,苦思。
若他是西未眠,便是我同母異父的哥哥,那我嫁于他,又生有一子,豈不***。頭微微發痛。
他若真是西未眠,知曉我的身份,又豈會與我成親,或許只是暗香猜忌多了也未可知。
伯安,若素。
西烽,西未眠。
前朝,內政。
南桀,西景。
我終是兜兜轉轉,逃不了這宿命。揮了揮手叫暗香退下,並吩咐了事兒,靜靜候著消息便是。
暗香走後,我小憩在榻上,遲遲不願動。
記得伯安曾同我說過,仔細過往,還有許多我未知之事,那些事兒,可又是什麼?
西京有西瑯玦,有安姑姑,有傾城閣,大事有成,我自不必費心。可南桀,我又知道幾分,又能揣摩幾分?
正是苦楚,赫連墨便風塵僕僕的歸來了,還未來得及卸甲便沖進了我的帳子,手上還握著刀劍。
他臉上蒙了細細的灰,
看上去疲憊的很,也未有下人跟著進來。
我上前接過他的劍擱置在一邊,隨後為他卸甲。他便順從我為他卸甲。
「先前伯安打了水一直放著,你去洗把臉,早些歇著吧。」我淡淡道。
「好。」他笑著應了一聲,便去洗臉,一邊問著︰「你怎麼不問問今日戰事如何?」
我不在意道︰「若是大勝你自然會比現在這樣欣喜的多,若是大敗你自然笑不出來。若是西烽死了,此刻你還按捺的住?我既心知肚明,何必多問。」
他頓了頓,嘆氣道︰「你和兩年前大不相同了。」
「兩年前,我同你比,當真是稚女敕太多了。」我嫣然一笑。